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钟了,安芷汀从床上蹦了起来,“天哪,已经过了排练时间了!德比恩和波里尼先生会发怒的!”
埃里克睡得位置还热乎乎的,证明他也刚起来没多久。
安芷汀掀开被子,换了身衣服,“埃里克,天使,您在哪里?”她轻轻喊道,光着脚地上走了一圈,脚背陷入地毯的绒毛里。
不知是昨夜没休息好,还是最近这两天排练太累人了,她的脚步有点虚浮,两条腿不自觉打颤,她左脚绊右脚差点摔倒,还好有只结实的手臂及时稳住了她。
埃里克从背后把她抱住,“我抱着您。”说着,她将他整个人抱了起来。
他们来到餐厅,早午餐是一杯拉花米兰拿铁和一份浇了番茄酱的培根土司窝蛋。
吃完之后,埃里克问她,“要不要洗个澡?”
这间“皇后套间”里,最奢华的不是卧室、会客厅这类的地方,而是浴室。
埃里克领着她走进去的时候,感觉她自己都快迷失了。
那间金色的浴室比卧室还要大……镀金雕花的穹顶,十二面威尼斯镜面折射着柔黄色吊灯的光晕,脚下的每一片砖石都是从波斯进贡的珐琅瓷白砖。
四周的墙壁上刻着酒神晚宴的场景,青铜人鱼吐着水柱,整块白色大理石凿成的方形浴池正氤氲着水汽,彩绘玻璃穹顶虑下的光线,正巧落在浴池中,那里有上百片玫瑰花瓣在静静的漂浮着。
他们确实需要泡个澡,昨晚发生的事情有些超出她的预料范围,最后她是大汗淋漓的享受了好几次,也满足的不得了……但是,不知道埃里克对她的手满不满意。
“我在外面等您。”埃里克递给她一条浴巾,“排练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会帮您向两位经理请假。”
安芷汀眨眨眼睛,“您和经理们这么熟识吗?”
他们都听我的,埃里克想。
“我和他们有些交情。”他说,“不必着急,我们不赶时间,您可以舒……”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水汽朦胧中,他就看到了他的安安,正背对着她……白色丝绸睡袍滑落时,浴室里的灯光似乎都暗了三分。
她轻轻踏入充满泡沫的浴池中时,池中的玫瑰都被她惊醒了,殷红的花瓣抚触着她的脚踝攀附而上,触及膝头的时候又怆然坠落。
埃里克的心脏马上就要蹦出胸腔了,他头脑发昏,后牙槽发酸,喉头痉挛着,呼吸粗重的根本不像他自己能发出的。
灼热之意顺着脊柱蔓延到尾椎骨,他膝盖内侧的肌腱都在不受控地抽动……埃里克的眼睛发红,正在一眨不眨的盯着故意诱惑着他的安安——他的纯白天使,他的美丽蝴蝶,他的妖精……一只故意诱惑着他的妖精。
他要是现在还看不出来她是什么心思,他也不用当一个男人了……
这个小东西几次三番挑起他的渴望,丝毫不知道她招惹了一个多么可怕的怪物……而这只怪物现在只想把她压在身下撕碎蹂躏,让她的身体上和身体里都留下他的痕迹。
墙壁上的水珠正缓缓滑落,轨迹和妖精脸上的香汗如出一辙……在这蒸腾的雾气之中,他竟想到了他曾经在波斯半露天浴池下的所听所见……身体的交叠是再常见不过的画面……混着西里尔语、拉丁语、波斯语、土耳其语等语言的脏话,荤的让人热血喷张,不能过脑子去听。
从前还不懂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现在他多少有些懂了。
“埃里克?您要过来吗,这里很大,足够容纳我们两个人。”
埃里克看到他的妖精缓缓转身,玫瑰与泡沫没过了她的胸脯,温热的水汽下,她的肌肤被浸润的显出了轻微的半透明的质感……她笑嘻嘻向他游了过来,冲他伸出两条胳膊,她说,“来嘛,您也来泡一下。”
在脑子里最后一根弦崩断之前,埃里克没有回应她的邀请,他甚至连步伐都没挪动,显得无动于衷,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其实快要疯掉了。
尽管满脑子都是旖旎风光,但他下意识的想……如果他们在这里成就了缔结婚姻该做的事情,那他们好像和波斯露天浴池的那些男男女女没什么区别……那些人逢场作乐,翻脸无情,上一秒可以抱着一个人说爱,下一秒就可以将人踢开,去找另一个新欢。
他们不应该在这里,而是应该在一张柔软的婚床上——床褥是西伯利亚天鹅胸脯处那层极薄的羽绒做成的,上面覆盖着来自东方的缂丝床单,床单上会铺满玫瑰花瓣,而他美丽的小蝴蝶会躺在上面,搂住他的脖颈,对他呢喃低语,向他索求。
埃里克冷静下来,眯起眼注视着她。
“安安,我在外面等您。”
他只说了这一句话,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安芷汀泡在水里,两条光溜溜的胳膊还高举着,她整个人傻了,不可思议地眨眨眼睛……
埃里克是圣人吗?她明明已经看出他忍耐的非常痛苦了,为什么他还不行动呢?她也是很乐意与他在一起的。
这个澡安芷汀泡的不怎么愉快,她很快就就出来了,快到埃里克觉得自己刚冷静下来没一会儿,他就看到她的小蝴蝶身上裹了一件浴袍,闷闷不乐的挪到他身边。
她可怜巴巴拽着他的衣袖说道:“您怎么了?”
埃里克有点不太敢看她了,生怕做出什么不太好的事情来,他说:“没怎么。”
安芷汀撇撇嘴,“您有点冷淡。”
他转移话题:“我帮您擦擦头发。”
他先是把她的头发擦的不在滴水,然后梳直,给发尾抹了些护发油,随后又用干毛巾把她的头发盘了起来,过一会儿再次为她更换新的干毛巾。
差不多一个多小时的过后,她的头发干的七七八八,发上还有茉莉的香味。
这个时代没有吹风机,想要快速干发就只能用干毛巾不断擦拭,或是用自然吹风、光照这样的方式。
她觉得埃里克还挺有耐心的,帮她把头发捋顺,又反复给她换了五六条干发巾,头发基本干了之后,他问她想梳什么样的发型,安芷汀本来想回复马尾辫,但是她有点好奇埃里克除了会梳马尾辫之外还会梳什么样的头发,于是她说:“您为我梳一个合适的发型吧。”
他点点头,“好。”
随后的半个小时,她都在惊叹中度过。
首先是卷发工具,这个时代已经颇具雏形,铁质卷发钳升温很快,她的头发轻轻烫一下就会弯折一个好看的弧度。就这样,她的头发被烫成了紧密的螺旋卷,埃里克又用细齿梳轻刷了几下,螺旋卷变成了自然的大波浪,最后,他携一朵红玫瑰斜插在她发间,增添了一抹艳色。
安芷汀拍手称赞,能用这么古老且温度不太好的控制卷发钳烫出效果这么自然的大波浪,实属难得,她太喜欢了。
她在现代就有一堆理发工具,每天折腾头发就要花大把时间,以后要是有埃里克了,她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动手了,一想到这里,她的眼里像盛了星星,“太好看了,您可以每天都帮我梳头发吗!”
埃里克轻笑,“当然,我每天都会为您梳发。”
安芷汀抱着他亲了一口,笑嘻嘻说道:“我发现您好有耐心啊。”
只是对你有耐心而已,埃里克心想。
“而且您成熟稳重,一点也不草率轻浮,您还很坐怀不乱,非常……柳下惠。”
成熟稳重?埃里克顿了片刻,他毕竟比她大了十七岁,多了些阅历,成熟是正常的……只是她为什么要说他成熟?埃里克心中一紧,是在说他年龄大吗?
坐怀不乱,柳下惠,这些都是什么意思?这一听就是中式词语,他没太听懂,于是疑惑的向他询问含义。
“坐怀不乱就是……”安芷汀搂住他的脖子,坐在他的大腿上,现场示范,“我坐在你的怀里,但是你看上去平静如水,心没有因我而乱。至于柳下惠嘛,他是一类人——指的就是像您这样有极端自控力,有道德操守,能够做到心如止水,不被美色迷惑的人。”
埃里克短促的笑了一声,被气的……这个小东西是故意这么说的吗?
“当然了,还有另一种说法,一个美丽的女人坐在柳下惠的怀里,他居然什么反应都没有,因此柳下惠也代指……嗯……男性不解风情,那方面冷淡,或者……”
她话还没说完,便感觉腰间被掐了一下,埃里克眯起眼睛看着她,目光相当危险……
他的脸剥夺了他享受肉和欲的权利,他从没体验过,但不代表他不行,他是个正常的男性,在面对爱人的时候,也有深深的渴望和反应。
这个小东西居然敢这么说他?
安芷汀的心怦怦直跳,她想这样总可以“激怒”他了吧,然后就顺理成章。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埃里克没动,他还真成了柳下惠了,但他说的话让她有点害怕了。
他说:“等着吧。”
等着什么?等到什么时候。
话越短,事情越危险。
“您很快就要挨收拾了,先提前做点准备吧。”
安芷汀愣了一会儿,“准备,什么准备?”
埃里克微微弯起唇角,“去锻炼身体,小东西。”
她的身体猛的绷直,嘴硬道:“我身体还不错。”
埃里克笑了一声:“我是认真在劝您……别到时候求我,不管用的。”
安芷汀的脸唰的一下红了,她从埃里克身上崩了起来,轻咳两声:“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挑事儿的是她,灰碌碌要跑的还是她,埃里克眯起眼,沉默的盯了她两眼。
安芷汀连忙后退几步,拢拢衣服,她冲他吐了个舌头,做了个鬼脸,大摇大摆就要往外走……没走出去,又被埃里克抓了回来。
“披上再走。”他给她换好衣服,又披上白色斗篷,“我去驾马车,您在门口等我一会儿。”
“好。”她点头。
巴黎的天气不错,前些日子下了连绵的小雨,今天放晴。
金色的太阳光照在她脸上,也照在酒店金碧辉煌的外墙上,安芷汀站在酒店门前抬头望着异国他乡的天空。
埃里克的马车很快就驾过来了。
“走吧,安安。”他笑着说。
安芷汀笑着走过去,一旁却传来一阵不容忽视的士兵列队的声音。
马蹄踏地的声音先于车影到达,纯种诺曼底黑马脖颈高扬,从奥斯曼大道与圣奥诺雷大街交汇处缓缓前行,最终停靠在皇家行宫酒店的大理石台阶旁,与她和埃里克的车距离并不远。
“请留步,克里斯汀小姐。”
听到这声音,安芷汀身体一颤。
她的惊惧被埃里克收入眼底,他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了过去。
安芷汀犹豫了片刻,还是转过身来,对他做了个屈膝礼,“陛下。”
拿破仑四世打量着她,显然也注意到了她柔顺的波浪卷发,“您昨晚是在这里休息的?”
安芷汀当然不会承认,她现在不过是个异国来的歌女,她没有钱去住这种地方。
她想了想说:“我路过这里。”
“您应该坦诚一些。”拿破仑四世一语点破,不过他没打算继续追问。
“随我上去坐坐吗?”他说,“再次我为我演唱一首茉莉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Chapter23 坐怀不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