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亚奥特曼]地球未眠时 第18章 归乡（其三）

与此同时，对空中基地的紧急状况毫不知情的高山我梦终于回到了她的家乡。

她家位于千叶县南部，小县城依山傍海，锈迹斑驳的渔船在港湾内随波轻晃，蜿蜒的坡道两侧，错落有致的民居在浪涛声中静默伫立。

我梦驻足在自家门前。这是座半悬于海崖上的和式宅院，镌刻着“高山”二字的院门紧闭。裹挟着咸涩气息的海风掠过她长及脖颈的黑色半长发，她将沉重的行李搁在门外的石阶旁，转身面向栏杆外的大海舒展身体。

父亲高山唯一此时应当还在町公所整理户籍档案——这位基层公务员常年奔波于町内星散的村落，为独居老人送去书信以及慰问品。母亲高山重美自她记事起便守着这方庭院，二十年如一日地操持着父女二人的起居日常。

“真的好苦恼啊……”她眯着眼睛喃喃，到底该怎么跟爸爸妈妈讲清楚自己加入XIG的事情呢？

蝉鸣声里忽然掺入自行车铃的脆响，我梦循声回头，看见个上了年纪但依旧眉眼清丽的女性推着自行车转过来，正是她的妈妈。

“我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高山重美一脸惊喜地看着女儿。

“啊，妈妈，我是才到，哦对了，我有给你带了东西的哦。”我梦紧张到语无伦次地说，手忙脚乱地举起手信，“是你最喜欢的意大利浓缩咖啡以及奶酪蛋糕，东京买的，在这边很难买到哦。”

“你在说什么呀，”高山重美完全没注意手信之类的，看见她额头满是汗珠，忙伸手推着她往家门处走：“快跟我进来，这个天在外面可是很热的。”说着从包里摸出钥匙开门。

家中与离开前几乎没什么差异，穿堂风送来咸湿的水汽，我梦赤足踏上被阳光烘得暖呼呼的木廊，檐角黄铜制风铃正与浪声应和。廊外的小花园中，母亲精心侍弄的朝颜花攀满竹篱，泼洒出大片浓艳的蓝紫，绚烂得令她一时恍神。

高山重美捧着一盘刚切好的西瓜走出来，她跪坐在廊下，招呼女儿过来吃西瓜，嘴上不忘嗔怪，“既然要回来，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 话音尾调里是着藏不住的欣喜。

“因为是自己家，所以随时回来都可以的吧。”我梦理所当然回答，她顺势落座，木质廊板被太阳晒得甚至有些烫。

“那不一样哦，如果提前知道的话，我刚刚就能把晚饭的菜一并买回来了。”重美微皱眉头，以一种轻快的语调说。

“我没关系的，呃，我的意思是，吃什么都可以。”尽管来之前在飞机上想着将事情原委解释完就回天空基地，此刻见到母亲，话到嘴边却临时改了口。我梦悄悄侧过脸，她看得到岁月在母亲眼角留下的细纹。

“那怎么可以，这些天就我和你爸爸在家，几乎没有做菜啊。”高山重美继续发着愁，她想了会儿，忽地一拍手，“啊，有了！晚上吃茶泡饭怎么样？我新腌了好几样渍菜的哦！冰箱里也还有新做的出汁，在夏天吃这个再合适不过了。” 她眼睛亮晶晶的，像个想到好主意的少女。

“都随您吧。”我梦笑起来，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

高山重美的目光细细描摹着女儿的脸庞。年轻的面容上没有预想中的阴霾，反而透着某种坚定的神采。她轻轻开口：“大学...是暂时休学了吧？”见女儿抬眼，又急忙补充：“你爸爸说收到学校的信件了。”

“嗯，先暂时休学了。”我梦轻声说，“不过原因是……”她未说完，眼前突然多出一块鲜红的瓜肉。

“那就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重美将最大的一片西瓜塞进女儿手里，“只要你觉得没问题就可以，我和你爸爸都是这么认为的。”她温和地说。

这份属于父母的，毫无保留的信任让我梦喉头一紧。她慌忙低头咬了口西瓜，甘甜的汁水在口中迸溅，恰好掩饰了瞬间发热的眼眶。

“好甜...”

“是吧，”高山重美笑眯眯地看着她，递给她盘中的盐瓶：“要加点吗？”

“不用哦，已经足够甜了。”我梦摇了摇头，她眺目远处的大海，心中那些不安与梗塞在见到母亲后悄悄淡去。

“之所以选择暂时休学，是因为我目前加入了XIG，在担任科学分析员的职务，恐怕没有时间继续先前在大学里的课题了。”整理了下思绪，她轻声开口向母亲解释休学的缘由。

重美咀嚼的动作顿住了。“XIG...”她努力回忆着电视新闻里的片段——穿着蓝白相间制服的特殊部队，呼啸而过的战机，还有...那些摧毁城市的怪兽。担忧如阴云般掠过她的眼眸，又迅速被掩藏。

“真是和你爸爸一样……在那边工作，是有通讯管制吗？”她忽然问，如果是这个原因，就能解释为什么孩子回来之前没有打电话。

“嗯，外来电话会先接到指挥室的控制台，”我梦说着想要起身去找便签纸，“我把号码写给您吧。”敦子乔姬她们和自己的关系不错，妈妈打电话来的话自己是能很快接到的。

“那会给你造成困扰的吧，不用了。”虽然牵挂孩子，高山重美还是按住了我梦的手腕，海潮声填满沉默的间隙，半晌她抬头笑道：“但是发电子邮件是可以的吧？”她在获得确定的答案后语气再度轻快起来：“听说现在的年轻人都在用电子邮件通讯？看来得让你爸爸教我打字了，刚好你上次春假回来，带回来的电脑一直闲置着呢。”

“我现在就教您！”我梦急切地说，西瓜汁沾在指尖也顾不上擦，“邮箱地址我也...”

“不着急不着急，来，先吃西瓜。”

母女俩在廊下时不时地交谈着，海风吹得极为舒适，崖下港口中的渔船慢悠悠地随波摇晃，三五海鸥低低飞着，以我梦的眼力，她甚至发现其中有一只叼着个……薯条盒？是从码头弄到的？少女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千叶”之于她的旧时印象仿佛在渐渐消退，其实这里并没有那么糟不是吗？我梦想，就像当初，那些已经面容模糊的同学被她反过来揍了一顿之后，父母来到教务处时说的话。

“我们相信自己的孩子。”父亲的声音沉稳有力，“反倒是贵校，收到这么多投诉却始终不作为？”

母亲则轻轻抚着她打架时擦伤的手背：“只要是你认为正确的事，就勇敢去做。”

那些话语如同灯塔，指引着她从千叶的小渔村走向东京的实验室，又将她送到了更遥远的世界。

但这份难得的闲适注定转瞬即逝。

震耳欲聋的嘶吼声如惊雷般炸响，整座海滨小城仿佛都在战栗。我梦猛地站起身，瞳孔骤缩——海平线上，一头畸形的庞然大物正破浪而出。灰黑色的鳞甲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光泽，鱼头蜥身的怪物挥舞着巨型螯钳，每踏出一步都在浅滩掀起浑浊的浪涌。码头边的渔船像玩具般被掀翻，防波堤在它脚下如同积木般崩塌。

“是怪兽...”她喃喃，旋即转身拽住母亲手臂：“妈妈！快走！赶紧去町公所的避难所！”

千叶县外海，低垂的云层下，和平号已盘旋了近半小时。

当怪兽突破热成像系统的监测盲区，裹挟着咸腥的海浪猛然登陆浅滩时，驾驶舱内骤然响起的尖锐警报让堤诚一郎瞬间绷紧了神经。

扫描面板上的影像仍显模糊，但透过舷窗，那个庞然巨物的轮廓已清晰可见——它正踏碎礁石，朝内陆迈进。

堤毫不犹豫地接通通讯：“这里是和平号，呼叫天空基地！怪兽已从海上登陆千叶县，现正向西移动，请求闪电队立即出击！”

指挥室内，石室章雄的指节重重叩在会议桌边缘。

“批准出击，同时启动千叶县全域紧急疏散预案。”

操作员们迅速忙碌起来，指令声与键盘敲击声交织成一片。而石室却微微皱眉，低声自语：“……千叶县？”

他突然想起，今早自己才刚批准那位科学分析员回家探亲。

这个念头让他太阳穴隐隐作痛——高山我梦的每次休假，似乎总是伴随着某些微妙的“巧合”。

几乎同一时刻，东京某栋老旧公寓内，电脑发出截获最新信息的“嘀嘀”声。完成了健身的青年擦着湿润的头发走近，在看到[实时简讯：千叶县有怪兽出现]的大写标题后，他露出意味不明的轻笑，仰头灌下大半瓶运动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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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梦和母亲沿着小城的主干道奔跑，手腕上的通讯器突然响起急促的滴滴声。翻开表盖，敦子强作镇定的面容出现在那微型的屏幕上：“我梦？你在哪里？代号博库拉古（Bokrug）的怪兽已经在千叶登陆了！”

“啊，我已经看到它了，”我梦注视着那个正朝山区移动的庞然大物，推测这正是自己先前在白鸽号上见到的那只：“为什么之前没在海中实施拦截呢？”她皱着眉头问。

“因为之前压根找不到它啊！” 敦子的声线突然拔高，“在它登陆之前，所有的探测装置压根观测不到它的踪迹！现在也只能隐约扫到一点！”

“怎么会这样？”我梦自语似地喃喃，她的视线重新聚焦在博库拉古身上——已经上岸有几分钟了，这只怪兽周身依旧湿漉漉的，不时有大量液体伴随着它四肢运动的动作朝外洒落，并且，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明明是仲夏，它周身却持续蒸腾着大量白色冷雾。

难道……是因为这只怪兽的体温过低吗？但这不应该是仪器观测不到它的原因才是。

“我会在地面开展调查工作的。”说完关掉通讯器，她转向母亲张了张嘴，最后的音节却卡在喉间：“妈妈，我……”

重美突然用力抱了女儿一下，海风的咸涩混着母亲发间的皂香扑面而来。“去吧。”她松开手时，嘴角努力扬起温柔的弧度，“妈妈认得去避难所的路。”

我梦用力点了点头，她向前跑了几步，某种自归乡起就蛰伏在胸腔的情感突然翻涌，她停住脚步，转头，母亲仍在原地看着她，她能清晰看到对方眉眼间的担忧。

“妈妈，我！”冲动喊出声：“我以前，真的是不怎么喜欢这个小镇。”我梦仿佛自我剖白一般地说，曾经的千叶对于自己来说，就仿佛黑白画面般的，是个让自己感到压抑、迷茫、甚至伴随伤痛的地方。

但那不是父母的原因，她是一直清楚的。自己的双亲对自己一直很好，他们包容了自己的与众不同，无声地支持自己在高中毕业后去东京，去日内瓦，去更远的地方从事自己喜欢的事情。

——那是直到她加入“炼金之星”，遇到与自己困境相似的那些同龄人时，才发现有多么来之不易的尊重与理解。

“不过，这次回来，我发现这里其实真的很好，谢谢你们！让我成为现在的自己。”她最终用力说出了这句话，或许，自己终于能与旧时光达成和解了。

高山重美那一瞬的表情，有愣怔，有欣慰，有不舍，有骄傲，她牵起嘴角，试图给自己孩子一个微笑作为鼓励。

“我去了！”我梦回以灿烂的笑容，然后她继续转身，奔向怪兽肆虐之地。

本来想写到藤宫到我梦面前装逼的环节的，结果没想到字数到了，那就先停这里吧。

想说的是：1.高山我梦的麻麻真的好漂亮，人也真的好开明，大约只有这么开明的家庭才能养出我梦这种阳光同时富有正义感使命感的性格吧。2.结合在获悉千叶有怪兽登录时藤宫的状态：头发潮湿，不知道是洗了头还是汗水，穿着背心。对比他后面海滩装逼时的造型，可以推测，在利用海洋之光瞬移过去之前，这货必然是吹了头发，换了衬衫。啧，逼王可真注意自己在他人面前的形象啊（重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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