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B】兼职白月光替身裸辞后 第13章 谁是被凝视的蚂蚁

23.【木三越视角】

山上的空房子基本都不会落锁，通常是农户们在农忙时的临时落脚点。我找到一张竹席铺在地上，在炉子上点上火，在水烧开之后，就立刻给路昭宣灌了一杯。

他浑身发烫，神色也恹恹的，坐在竹席上安静地注视我。

“夏天基本都是雷阵雨，最多到晚上就停了，也别害怕，这房子里不闹鬼。”

我拧干衣服上的水，坐在路昭宣对面逗他，我知道路昭宣一向都神神叨叨的，尤其相信鬼神之说，每到一个地方总要去寺庙里拜拜，房间里各种手串平安符堆满一个柜子了。还总是半夜打电话叫我去陪他，说什么鬼压床，他害怕。我建议他鬼压床了就去睡沙发，没听说过鬼压沙发的。

结果是这个建议被路昭宣采纳了，但采纳的形式是我亲自去陪他睡沙发。窝在沙发里，本来抱着睡就热，路昭宣又喜欢让我翘着腿压在他身上，雪白的长发铺在枕头上，总是和我的头发缠在一起，翻个身都会拽头皮。我委婉地提议分开睡，路昭宣又拿钱堵我的嘴，并且有理有据道：“你年轻，火气盛，又穷，一般色鬼都打不过你这种凶悍的穷鬼。”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路昭宣接过碗又放到一边，他沉默地朝我伸出手，我走过去把他抱在怀里。

路昭宣比我高，长手长脚无处安放，只能勉强用胳膊搂住我的脖子，脸埋在我的颈侧。他好像受到了惊吓，浑身都在轻微发抖，半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眼尾揉开涟涟红晕，就这样柔怯怯，还真让我有些意动，不自觉别开脸不敢看他。

但路昭宣在山里被狐狸精附体了一样，打定主意不让我好过，发烫的手心捧着我的脸，他逼我注视着他，却又在目光相接的瞬间忽然落下一串眼泪。

“你难过吗，木三越？”

“我为什么要难过哈哈哈。”我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笑，路昭宣揉着我的头发，眼泪随着我的笑声又落下。他唇瓣滚烫亲了下我的额头，“你肯定委屈的呀，三越，那么多人欺负你，你怎么会不委屈？”

“发癔症了吗？好奇怪啊你。”我偏头看着他笑，他也只是温柔地注视着我，眼里柔光湛湛，路昭宣好安静，听着我说：“我今天上午手机就被没收了，网上那些人骂我我都没仔细看，反正通告费到手了，被骂两句也是活该吧，总不能什么好事都让我占了。我跟你说，我下午种了一下午的地，你知道我种的是什么吗？”

屋外的雨声越急，我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快，避开路昭宣的视线，我低头捏着他的手指：“我种的是铃兰花，虽然王老三原本要种小葱，但我跟他说了，种小葱一年下来，还要自己上山拉着菜跑到集市上卖，就算是每天都能卖光，也只能挣一百出头。现在我们学校农学院的学生培育的有新品种，也有助农项目，我就联系人搞来了铃兰种子，种完之后还会有农学院的学生定期来检测种子的成活率，帮忙培育，等到花开的季节，我再联系几个网红达人，来这里拍一些视频，肯定能火，到时候就能让游客自己来山上取景拍照。王老三他们只需要坐着就能收门票钱，还不比种小葱赚钱多了。路昭宣你说我是不是很聪明？”

“你很聪明。”路昭宣顺着我的话点头，粉白的唇瓣挽着，像朵蔷薇花开在颊边。他抬手摩挲着我的眼睛，我没懂他的意思，还在笑，直到他指尖的水光在炉火旁泛出橘子海一般细腻的微芒。

原来我哭了，但我却没有感觉，直到路昭宣捧着我的脸亲吻，滚烫的唇瓣印在我的额头、眉心、鼻尖、脸颊，最后到唇瓣。我尝到他唇齿间的苦涩，那原来就是我眼泪的味道。急切的呼吸如烈风贯穿胸腔，我听见他的气声，藏匿在缠绵的亲吻中，路昭宣的手心一遍遍抚过我的脊背，他告诉我：“木三越，宝宝，乖乖……”

“你是好的，这世上，坏的是他们。”

路昭宣的身子雪白雪白的又发着烫，我撞入炙热的冰雪天，只觉得像被夏天融化的雪糕黏住了。他亲着我的肩膀，在感觉到我动作迟疑时，冰雪打着旋吞噬了我，他皱眉，不满意地看着我说：“不会动吗，动一动才能发汗。”

我讨厌路昭宣质疑我，尤其在这种难舍难分的时候质疑我，挪到摊开的衣服上，我害怕竹席的木刺扎到路昭宣的皮肤，他顺从地倒在我怀里，发丝被屋外的水汽吹起。路昭宣的眼睛里也蒙上水汽，情海里翻腾，他像是断尾的狐狸精，在山雨肆虐的夜晚，忍着痛楚求一刻的欢愉。

捏住他的脸颊，我俯身如同咬住一片雪花，冰雪中北风与水汽缠绕，路昭宣唇带红花，下意识又凑过来，我躲开又被他亲到脸颊。

“你不喜欢我？”路昭宣的声音听着即刻就要哭出来了，我张口刚要作答，却被他趁机吻住，冰雪漫过全身，他不满足道：“三越三越，你忘了吗？你小时候说过我的口水是香的，你说要亲我的。我全都记着。”

脑子完全罢工，我觉得我应该怼路昭宣两句，但我全部的精力都在迷乱缥缈的雪花之上。我怕他真的像一捧雪在我怀里被撞碎，又怕竹席多刺伤到他的皮肤，我甚至怕吹进屋内的雨丝让他迷了眼睛……我后知后觉自己有点奇怪了，明明之前那么多次，我只恨自己不能让他痛苦。

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这样畏首畏尾、轻拿轻放的人，我自己让自己糊涂了，出神的瞬间，又被罪魁祸首勾着脖子亲吻。

冰雪似乎有些不满，忽然缠绕着将我困住，他水湛湛的眼睛警告我要专心，我回过神看着他的脸，水汽蒸腾之间一朵一朵艳红的花早就绽开在雪白的肌肤上，俗气是真俗气，美丽也是真美丽。

最后的瞬间我习惯性地去咬路昭宣的后颈，但他挣扎起来，捏住我的脸用力地吻上来。我感到冰雪融化落入一片闪亮的涟漪，疲惫的身体像一条小鱼，摆着尾巴钻进我的温暖的湖里。

“木三越，”他又把我含住，重新抱着我，唇瓣贴在我额头。沙哑的声音在雨夜里显得有些不真实，但我还是回应他，搂紧他的腰肢，一点点勾掉他黏在脸上的湿发。

“你知道我为什么刚才一定要你亲着我吗？”

我看着路昭宣，没来得及回答，他立刻就笑了，像藏不住秘密的孩子，他撞了下我的额头，说：“因为我希望你知道，我和你做，不是因为所谓的AO 相和的天性，也不是你骂我时说的那些下溅和放当。”

“木三越，你应该知道，我张开//腿，只是因为我爱你。”

24.【路昭宣视角】

感谢破窗效应。

凌晨六点多，木三越带我下山，去找车送我回县里之前，我拽着她要她退出综艺跟我一起回家。

她嘴唇动了好几下但还是没骂我，木三越最后只要半天时间，她说：“现在突然退出太不负责任了，不过我可以向导演组申请一天半的假期，陪你一起回家我再回来。”

这已经很好了，我告诉我自己，然后坐上面包车，按照她的要求，依旧去了我们之前歇脚的宾馆。

昨天晚上真的很累，我依旧还是有些低烧，木三越一到村子里就随便敲开一家老乡的门，我站在门外听她用半生不熟的方言借水借药，这天刚亮，她就直接把老乡一家吵醒，我不仅觉得尴尬还怕她被人打。但没一会木三越朝我招手，直接带我去老乡家厨房，喝了一碗姜汤，又泡了碗感冒冲剂。

她让我在老乡家等着，自己又火燎一样，跑出去借车。老乡一家起得也早，喂完猪之后特意煮了红薯粥，给我盛了小半碗，可惜我被刚才那两碗药灌得一点都吃不下去了。正为难的时候，木三越又跑了进来，想也没想就接过我手里的碗，她还挺自觉又抽了双筷子，站着叼了两口腌菜，没几口就把红薯粥给顺了下去。

木三越拉着我跟老乡道谢，然后匆匆忙忙把我推到车里，将要开车前，她扒着车窗跟我说：“回宾馆记得蒙好被子睡一觉，发一发汗就退烧了。还有你别多想，好好睡觉，睡醒了我们一起回家。”

这一觉睡的时间不算短，我再醒过来的时候，手机刚好也充满电，房间内拉着窗帘，昏昏沉沉地只透出一线摇曳的光扇。我心里莫名其妙有些发闷，开机之后连上网，叮叮咚咚先弹出来的竟然是关于木三越的相关推送。

#木三越 反转#位于榜一，接下来跟了很多条#木三越 镜头凝视也是一种霸凌# #木三越 澄清视频# #木三越 有脑子的明星不多了# #林岐力挺木三越# #盛疏星演唱会间隙广发律师函# #虽然但是我嗑的cp是真的#

每个词条我都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原来是昨天晚上由综艺赞助的学校校长开直播为木三越澄清，那校长应该是第一次开直播，中间被封了五六次，但她还是坚持把事情原委说了出来——当时发放捐赠品的时候，因为学习机少了十几个，所以后面领取爱心捐赠的孩子们就扰乱队形，相互争抢了起来。原本孩子们开始打架的时候，我们老师只顾着劝架，没注意摄像组的镜头已经凑过来，就差怼着打架的孩子的脸拍了。木三越当时立刻做出的反应是停止发放礼品，并且冲到镜头前挡住孩子。我在这里并非是说哪个明星的坏话，但我可以肯定的是，非常感谢木三越女士在镜头前保护了孩子们的尊严。后面网上所流传出来木三越呵斥学生也是因为那个高年级的学生抢走了低年级学生的学习机，所以木三越才把学习机礼盒拿走还给被抢的学生，据我所知，后来木三越联系相关负责人，将学习机补齐之后，就亲自去抢东西的学生家里，把礼盒送了出去，不存在抢夺学生礼品的行为。

原本昨天半夜就因为校长的直播，网上掀起了剧烈的讨论，直到陆陆续续有导演组和摄像组的工作人员匿名放出现场偷拍的视频，证实了校长澄清内容的真实性。再后来林岐也在个人账号放出一系列偷拍木三越的照片，其中包括很多木三越锄地割草，还有帮邻居老乡修手机开账号拍视频的日常瞬间，当然最重要的还有后续木三越到抢同学东西的小孩家里，抱着他坐在灰扑扑的灶台旁，橘红的火光映着两人红扑扑的眉眼，木三越扭头看着偷拍的林岐在大笑，而哭过又被哄好的小孩圈住木三越的脖子，不好意思地埋在她肩头，一只眼睛却又忍不住也顺着她的笑声看向了镜头。

本就乱成一锅粥的舆论，随着林岐的加入更加沸腾了，然而在各种讨论之中，关于镜头语言的善恶逐渐被推上了热搜。而顺着这个词条，被不断刷新的正好就是木三越的澄清视频，我看着那张不久前还亲在我脸上的鲜红嘴唇，在视频里竟显出粉白的憔悴感，我顿时就猜出了她的小心思，不自禁就笑了笑，看着视频里的木三越冷静地为自己辩白——

小时候我跟着大人去地里，没什么东西玩，就喜欢丢几粒白砂糖到蚂蚁洞旁边，然后看着蚂蚁们争先恐后地去抢糖粒，我觉得特别有意思，尤其是看到这个蚂蚁踩到那个蚂蚁，后面的蚂蚁又推开前面的蚂蚁。太傻了，我小时候就觉得蚂蚁真是一群傻瓜。在后来长大之后，每一个阶段，我脑海里都会闪回那些争先恐后的蚂蚁，可能是要抢一个好位置卖菜所以要早上三点多起床抹黑赶集的时候，也可能是为了上空调都没有的县高中，背书背到流鼻血的时候，也可能是前不久，为了争取一个短剧里的配角，一遍遍跳水跳到耳鸣的时候……我当然知道我所说的每一个时刻，我的样子都特别不体面，但即使再不体面，这些时刻都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我一个人来消化就够了，而不是需要一台摄像机来放大我的不体面，从而供所有手里拿着“白砂糖”的旁观者欣赏。

我想问的是，记录苦难的镜头就一定是好的镜头吗？当镜头被贫富差距粗暴地隔开，它的本意还会是关怀吗？

我小时候也以为自己是拿着白砂糖的旁观者，但很快我上学学到手机电脑冰淇淋和少年宫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早就是另一个维度的蚂蚁，而那些旁观我的窘迫的人，在另一个维度，又怎么不是供他们取乐的蚂蚁呢？

因为太早知道这个世界上很难存在公平，所以我在视频被恶意剪辑的当天，采取了一贯的逃避行为而不是为自己发声。好在昨天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告诉我，如果我不说，就是站在别人的阵营一起欺负自己。所以我现在说出来，请问导演组，恶意的剪辑视频为什么能通过并且在网络播放？请问摄像，为什么在学校老师明确拒绝拍摄之后，依旧未经允许把镜头对准打斗的学生？最后请问所有恶意攻击以及造谣我的人，你们，什么时候道歉？

其实看到这个视频，我第一反应想的是木三越不会跟我回家了，然而随着她是声明，又渐渐开始心疼，直到结束，我竟然诡异地为木三越感到骄傲。

一个正直善良清醒有思考力的年轻人，怪不得我会爱她。

我看着手机上继续弹出的消息，已经没什么好期待的，自己巴巴地跑过来陪她睡一觉，等会买张票再一个人孤零零地走，没什么好委屈，反正都是我倒贴我愿意。

点进超话，我熟练地开始转发盖楼抽奖，没过几个小时，木三越的声明就已经传到圈外，其中她提到关于镜头霸凌的话题已被多家官方媒体转发讨论，木三越因祸得福，两天之内粉丝竟然突破了百万，当然其中不乏看热闹的路人，但原本的粉丝经此一虐，更加死心塌地，要为了妹宝跟全世界为敌……

我笑他们傻，但想到自己又笑不出来，一时间心烦意乱，我关掉手机打算去洗澡，刚下床，房门却又被敲响。

木三越？

我不敢相信，但身体早就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门口，打开门满脸期待地对上外卖小哥的黑脸。

“22307是吧，定这个房间的客人给你买的药，备注要你看好说明书，一颗一颗认真地吃完吃干净，千万别吃错药。”

两盒紧急避孕药，我看完说明书，坐在床边好久，再回过神竟然先笑了。

神经，木三越才舍不得同样功效的药买两盒呢……

盛疏星这个老男人是当大房有瘾了，在这给我耍什么威风？

避孕药反正我不吃，爱怀不怀，真怀上了大不了就生下来呗，又不是没钱养……而且是木三越的孩子，因为会和她一样，嘴巴又贱又坏但心地善良又可爱吧？

重新检索一遍消息，果然木三越没有理我，反倒是公司早就预定好的模特的档期出现问题，临时要毁约。我跟助理联系之后，立马就定了最早的机票飞回公司，至于那两盒避孕药，真够晦气的，留给盛疏星这个生过孩子有经验的老男人吃好了。

去机场的路上又开始下雨，出租车堵在路上，司机师傅探着个脑袋跟旁边的车主对骂。我望着雨幕，心底莫名一阵坠疼，打开手机又将各个平台检索一遍，确定没有木三越的黑料。我捂住心口靠到椅背上，偏头看着窗外，雾蒙蒙的雨幕中闪过一道骑摩托车的影子。

轰隆的响声好像从头顶越过，司机师傅啐了一口，骂了句混的崽。

车流终于被撬动，伴着鸣笛声往前方淌去。我心口越来越痛，直到冷汗溢出，我借了根烟地上，吸了一口压住异常。

烟雾，雨声，我隔着朦胧阴湿的视线，望向一座座翠山，那时的我还不知道，我已然彻彻底底，又错过一遍爱人的心。

谢谢所有读者对这个故事的喜欢，总之，真的感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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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谁是被凝视的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