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路昭宣视角】
我不生气。
我真的一点都不生气哈哈。
剩下半瓶水没输完,我直接把针拔掉,手背上洇出一串血珠,我胡乱抿在衣服上,拎着一袋子药,我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盛疏星和盛歌繁。
无聊,真的很无聊。
木三越一离开,我的心也被掏开了,一个空荡荡的洞里灌着无休无止的冷风,我才懒得管他们怎么看。
“昭宣,”盛疏星又喊我,虚伪黏腻的笑容挂在脸上,他故意问:“你既然是三越的家人,那你肯定不会介意多一个人爱她陪伴她吧?”
“当然了,”我回馈给他假笑,走过盛疏星身边,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甚至不介意咱们组成幸福的三口之家。”
靠靠靠,谁要狗屁的三口之家啊!盛疏星一个疯子,木三越一个傻子,我早晚被他们折磨死!
怒气冲冲地离开医院,我觉得我的怨气具象化到完全就是下班的男鬼。走到大厅又碰见换班的医生,他还戴着口罩,一双眯眯眼看了看我身后,意味深长地说:“呦,你那小女朋友呢?怎么不让她抱着你出院?”
煞笔医院,煞笔医生。
我冷漠地看他,白惨惨的灯光中看得他后退几步,我歪头笑了笑:“她还有事,回家抱她后爸去了。”
手机上木三越的定位又变成了安县,我能猜到那个县城的环境会给她一种熟悉的安全感,烦死了,想到这里我竟然又开始心疼她,一只闯了祸就吱吱叫着打洞回老家的小老鼠,她能有什么错?都怪盛疏星这个老男人。
心情平静下来,我决定只和木三越冷战半个月,半个月之后我就去接她回家过生日。
其实按理来说,我冷战就要拿出冷战的态度,要让木三越知道珍惜我。但消息可以不发,电话可以不打,超话却不能不更新啊。娱乐圈那么多小明星挤破脑袋都想红,木三越好不容易有点知名度,可千万要保持住。
于是兢兢业业更新物料更了一周多,木三越第二期综艺节目播出,刚开播的晚上我在公司处理展会的事情,手机落在办公室,一直到晚上十点多才送走同事,回到楼上去拿钥匙和手机。等电梯的时候我还想着今晚有木三越的综艺,又可以给她剪单人cut,还可以给她做几张表情包,超话里再出几张神图,搞一搞抽奖,争取再吸一波颜粉事业粉。
这样想着,拿到手机后我来不及开灯,直接打开微博点进去,热搜榜上木三越的名字后竟然标了个红,一连串好几条木三越忘本、木三越小牌大耍、木三越给山区儿童道歉的黑热搜被顶上去。
这背后没人操作还真说不过去,我简直急死了,比自己被骂都难受,但又强迫自己点开词条,把木三越相关的综艺镜头看了一遍,才发现是因为给山区儿童送书包和学习机的环节,木三越挡住镜头,并且打断了另一个流量小生何旭升发送礼物的流程,直接将摄影机关掉,干扰拍摄。
播出的视频里木三越态度确实恶劣,一些山区孩子的镜头全被她有意无意地挡住,甚至还流出一段工作人员用手机偷拍的视频,木三越对一窝蜂涌上来的小孩们大喊安静,径直走到一个小孩面前,还抢走了他手里的礼盒。
一定不是这样的。
我看完视频第一反应就是否认,这并不是因为我喜欢木三越喜欢到没脑子,而是我相信木三越的人格。
毫无疑问她当然是一个好孩子,单我所知道的,在我们合同第一年的时候,木三越还没有积蓄,第一个月工资还差十多天才能到账的时候,木三越忽然提出要和我亲嘴。我当时觉得被冒犯,差点就开口要解除合同让她拿钱滚蛋。
但或许是因为十九岁的木三越眼里半点**都没有,我就产生了一些好奇心,耐着性子问她知不知道亲嘴是什么意思。
“我有在夜店干活的朋友,我知道,亲嘴就能有钱拿。”
“那你和别人亲过嘴吗?”
“没有,我是打扫卫生的,我不干这个。不过之前有人给我钱要我亲他,但我没要,我觉得他口水很臭。”
我眉头展开,拿出钱包准备递给她时,没注意,扭头就被凑过来的木三越亲到了脸颊。这是我第一次被异性亲,耳垂瞬间就红透了,强装镇定地推开木三越的脸,我把钱包扔给她:“这里有一张十万额度的卡,你先用,到时候按月从你工资里扣,至于密码我直接发你手机上。”
“谢谢,那你还要继续亲吗?”木三越捏着钱包,又坐到我身边,我朝后靠到沙发上,抱住抱枕挡脸,有些想笑,就逗她:“你不是嫌口水臭吗?”
“你香。”木三越的回答很笃定,又把脸凑过来,黝黑的瞳仁蕴着蜜糖似的光,睫羽根根分明几乎擦过我的脸。我呼吸滞住,身体仿佛感知到危险,还没反应过来抱枕就挡在了我们中间。
木三越不解,歪着头看我,我只能尴尬地错开目光,强装镇定教训她:“我雇佣你是为了让你扮演我喜欢的人,演戏而已,我当然不能和你亲嘴,你明白吗?”
“可是演戏也有吻戏……”木三越指着电视,屏幕上男女主正搂在一起吻得难舍难分,安静的客厅里只剩下啧啧的水声,我腾一下就起身吗,撇开木三越光着脚就跑到楼上。
“反正……反正就是不能亲我,你只能亲你喜欢的人,我也要等我喜欢的人,你懂了吗?”
想来木三越是不懂,不然她对着盛疏星怎么能下得去嘴!
扯远了些,这件事的后续就是我从银行卡信息里查到木三越去医院预约了打胎,我当时立刻就想到是她把其他omega的肚子搞大了又不想负责。心里莫名有种被背叛的恼怒,我没有通知木三越,直接开车到医院准备当场解雇她。
但事实却是当我真到了医院,却发现木三越忙前忙后围着一个女生,跟她聊过之后,我才知道这个女生就是木三越口中在夜场上班的朋友,而这次意外怀孕之后,木三越坚决要借钱给她打胎,虽然她觉得生下来也无所谓,但木三越却告诉她,这个孩子生下来就会毁了她的人生。
“小越从来没有那么强势过,跟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手都是抖的,把我的胳膊都捏青了。后来她神神叨叨地出去借钱,我以为借不到了,结果第二天回头她就直接拉我来这做人流。虽然有点丢脸,但有小越陪在我身边还是很幸运的。”
“我们都是乡下孩子,她比我有出息考上了大学,我比她早出社会几年。所以平时没钱的时候一份烤冷面两个人分三顿吃,手里稍微有点钱吧,自己还没捂热就又要寄回家去。小越没提过她家里,但她年纪太小又赚不到钱,她认我当大姐,我就得照顾她。只不过过了年我老家房子盖起来了,我就回去嫁人了,总不能在外面卖一辈子吧。”
“我看你应该是三越跟我说过的那个比白狐仙还漂亮的老板,我不知道你具体图小越什么,但她是个好孩子,过得又不容易,你嘛,对她稍微好一点,她一定会报答你的。”
那个女人说了很多,我一直沉默,最后只应了句好,起身离开前又看了看她,她浓妆艳抹的脸上挤出笑,竟有几分纯真,摆了摆手,她说:“我知道的,我不会告诉小越你来过。她心思轴,容易记仇。”
这时候给木三越打电话是打不通的,我定了飞到录制现场的机票,然后才打开超话开始发帖反黑。超话里还有一部分粉丝支持木三越,但更多的是看热闹的路人以及那个何旭升的粉丝在刷屏。
看着自己的帖子被刷屏的黑帖的湮没,我坐在椅子里,难得的产生一股无力感。其实我很久不再产生这种感觉,记忆里只有小时候被接到爸妈家,我把自己全a的成绩单故意摊在桌子上,但爸妈回家第一件事却还是把婴儿房看弟弟,看完弟弟之后,妈妈瞥到成绩单后很夸张地拍了拍手,弯腰想要抱我,但在我的注视下还是改成了拍拍我的脑袋。她夸我很棒,但我能看出她的客气和尴尬。
于是那时候我就明白不论自己怎么做,都不会像弟弟一样被爸妈喜欢。这种无力感我无法改变,后来很长一段时间,直到遇见木三越之前,我都尽量避免不让自己陷入这种无力感之中,所以学生时代对盛歌繁模糊又错误的认知,也只是让我感到困惑而已。不像现在,我甚至无法思考,我只剩下一个想法——我要把木三越带回家。
我记得我小时候有个小胖子同桌,同学们都欺负他,当然也欺负我。我们本来是一起被欺负的,但后来他妈妈知道了这件事,就在午休的时候冲到学校,他妈妈脾气很大,抱起同桌之后还踹翻了老师的讲台。她什么都没说,但那些欺负同桌的学生就吓得埋起了头。
那天下午同桌妈妈还闹到了校长办公室,我趁着课间去围观,看到同桌妈妈在办公室散着头发大喊大叫。有老师说她不体面,但同桌妈妈才不在意,她继续大喊大叫,直到校长把我们班放任不管的班主任停课解雇,又叫来欺负同桌的那些孩子的家长,当面给自己孩子道歉。陆陆续续一直到天黑,同桌妈妈才抱起同桌,她把他抱在怀里,用自己的外套盖着他的头,同桌睡得还真香,连我在校门口等着他们都没发现。
“你就是安安的同桌对吧?回家快去找你妈妈吧,有事千万不能自己忍着,不然妈妈会自责的。别怕那些坏孩子,有妈妈给你撑腰呢。”
是啊,我起身往外走,手机里的信息还在不停更新,我脑子里却只剩下一个不可动摇的想法——我要接木三越回家。
我的同桌转学了,只剩下我一个人继续被欺负。我的妈妈没给我撑腰,但现在我必须要给木三越撑腰。
我需要对她,这个我最爱的人,对她说:“宝宝,好宝宝,如果他们都欺负你,如果他们对你不好,那我们就不跟他们玩了,我们回家,我永远在。”
23.【木三越视角】
网友都在骂我,我在后山种地。
这真不是我心大,是错过这茬播种期今年就开不了花了。
手机已经被学姐收走了,她没有骂我,反而是摸摸我的头,神神叨叨地跑到导演组,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我大致看了看网上的舆论,骂得还真难听,比我用桶装的人工化肥还臭。
这件事刚在网上发酵的时候,林岐就拽着我去导演组闹了一场,他是少爷脾气,指着导演的脸要他删除争议片段,我感谢他的好心,但好担心他的智商。
“现在把那些片段删除不就是坐实了我在心虚,算了,播就播了,又不是触犯底线的事情,顶多被骂一段时间。”
我环着林岐的腰把他拖走,他脸蛋红扑扑的,不知道是害羞还是生气,总之林岐盯着我看了半天,突然丢下手里的砖头,起身就往外跑。
跑到门口,他还回头,眼睛里像烧着两团火,告诉我:“木三越,其实我从小到大,你是第一个不嫌我讨厌的朋友,所以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你好好干活,在家等着我。”
那其实还是有点讨厌的,但谁让你有钱呢……
他爸的,我恨所有有钱人!
因为录制期间不能拿手机,所以网上具体发酵成什么程度,我也没有关心。倒是后山王三爷垦出来的那片荒地比较让我挂心。
我前几天就答应帮他把荒地种上,今天刚好导演组躲着我走,只留下两个摄像大哥,没什么任务,我就从邻居家借了辆电三轮,拉着老头到后山去躲了躲。
闷头种地的时候总觉得时间过得快了,我跟王三爷配合着,还不到傍晚就把整块的荒地都给播种完了,最后我背着喷雾器大致给荒地浇了浇水,一直到夕阳笼罩,我踩着两脚泥从地里爬出来。不知不觉间汗水早就把二手迷彩服给浸透了,王三爷递给我灌好的薄荷水,我没客气直接吨吨吨喝了个干净。
我脱了鞋坐在地边,用木棍一点点撇掉黏在鞋底的泥巴,王三爷念叨着现在村里年轻人都不会干农活了,他自己儿子媳妇都去城里打工,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抱上孙辈。
“自己活舒坦就得了,没钱生什么孩子,那不是造孽嘛。”
我也没惯着这老头,他瘪了瘪嘴,又问我谈对象了没有。我笑嘻嘻地擦了擦汗,朝他伸出三根手指,王老三没明白过来,我直接对他说:“谈了!三个呢!”
“嗨你这娃,嘴上没个把门的,啥啥都往外秃噜。”王老三没当真,拍了拍裤子上的土拉我起来。
开着三轮车走山路太慢,我急着在天黑前赶到山下,就让摄像组开面包车带着王老三先回去,我自己开着三轮车下山。
夜间山路不好走,摄像组倒是也没废话,王老三给我指了条小路,叮嘱我路边有个空房子顺着往东走就能回村里。
走到一半山上开始刮风,阵阵林涛吹得人有些挣不开眼,我刚开到空房子,一道炸雷就劈到西边天,几道闪电虬结,乌云成团,我想到下山还有十几分钟的路程,又是顶风逆行,恐怕一个不注意,连人带车都会翻到山下。
但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如果夜不归宿,估计导演组能炸开锅,连累着摄像组他们也要遭殃。
思考间豆大的雨珠砸落,一阵阵尘土荡起,山林里水汽弥漫,我来不及多想,推着三轮车往空房子去跑。噼里啪啦的雨声夹杂着鸟雀回巢的叫声,我刚到空房子停好车,就听见山路尽头有人喊我的名字。
因为雨声的原因,我也没听清究竟是谁,但跑出去找人的时候,我脑子里第一个闪现的人影确实是路昭宣。
可能是自己这次确实觉得委屈了,即便跟所有人都说没关系,但委屈当然还是委屈。以前被冤枉的时候,我委屈完该吃吃该喝喝,顶多也就跟人打几架落个有妈生没妈养的坏名声。后来搭上路昭宣,他虽然总是强调合同关系,却总是会在我受委屈的时候还我一个公平。兼职被老板坑了,路昭宣会拽着我去要钱,后来我才知道那些钱是他提前给老板,让他还给我的。在学校被舍友冤枉偷钱,路昭宣特意回家开了他最贵的车来学校,到教导处跟老师谈了很久,最后真相大白,他拉着我连夜去学校附近租了间房子,办妥校外住宿的手续,又一起跟我在廉租房里打扫卫生。路昭宣嘴上骂我没出息又骂我窝囊,但眼里温柔的注视却像怀抱一样。人生第一次,还是路昭宣对我说:“受委屈了你要张开嘴巴说呀,木三越,如果白白被别人冤枉,那就是你跟别人站在一起欺负自己了。”
隔着雨雾一时间看不清来人,我眼见着那个人影摔了一跤,再爬起来就被山里绿汪汪的树木和农田包围,迷失了方向,竟然跌跌撞撞着朝山谷里走。
“路昭宣!”
没过脑子,我一着急就喊了出来,但这时也顾不上认错人的尴尬,我只庆幸自己嗓门大,还真把那人喊住了。
他停在那辨认声音的方向,我又喊了一声:“站在那别动,我过来!”
顶风穿过暴雨,我感觉脸皮都要被雨滴砸烂了,好不容易抓到同样被淋得睁不开眼的来人,我吐了口雨水,没忍住咧嘴傻笑起来。
“我靠真的是你。”
他没听清楚,拨开黏在脸上的发丝,路昭宣眼睛里漫开血丝,失魂落魄地好像一只丢了尾巴的狐狸精。
冷腻的怀抱混着暴雨将我拥住,我感到温热的泪水混着他的心跳,扑簌簌落在我脸上。
路昭宣呼吸急促,声音哽咽,末日一般的暴雨中,他笑得比哭还难看:“是啊,没什么事,我就是想来抱抱你。”
更新更新!虽然最近收藏变少,但还是很开心评论变多了,大家也愿意非常活跃地讨论剧情,开心开心,希望这一章依旧能得到宝宝们的评论收藏和推荐哈哈,期望完结时收藏再涨一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我要去接木三越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