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森』乱世佳人 第5章 CHECKMATE

“呀嘞呀嘞～真是好厉害的绝招呢，福泽阁下。”

森鸥外见从天而降的人是福泽谕吉后，又恢复了他那平常漫不经心的样子，四仰八叉地靠在椅背上。一副无辜脸的弱小样子，像在求求福泽为他松绑。

手起刀落，被斩断的手铐与锁链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真是谢谢福泽阁下的救命之恩啦。”森鸥外站起来，甩甩手，活动着早已麻了的手腕，发现福泽的目光落在旁边还没来得及收起的爱丽丝身上。

爱丽丝的护士服溅上了敌人的血，冰冷着小脸，将针筒放在一旁，其针尖上还残留有血渍。金发女孩仍然可爱，如果忽略她脚下躺着的尸体的话。森鸥外边掏出手帕擦拭着爱丽丝脸上血淋淋的一片，边夸她做得好。

在此之前，福泽一直是把爱丽丝当成需要被爱的孩子来对待。他或许觉得这样漂亮的小公主给森鸥外当助手太累，偶尔会给她塞几颗糖果，拿医务室里的废纸折只千纸鹤，博得她的璀然一笑。现在站在这里的爱丽丝，是森鸥外的杀人工具，她的身体周围散发出属于异能力的幽幽荧光，脚下血泊中的尸体是这个“孩子”的杰作，知道了真相的福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看她。

怪物。福泽在心里想道。

然而表面上还是淡淡的说：“是夏目老师叫我来的。”可能是觉得这样一句话像解释的说辞，又补了一句：“我以前竟然不知道你也是异能者。”看到森鸥外收起爱丽丝，福泽娓娓道来自己以前的认知，森鸥外弄清了他的以为后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爱丽丝是我的异能，我想怎么使用就怎么使用，这不对吗。”森鸥外挑了挑眉，“说她是怪物，被我家小女孩听到可是会伤心的。”话虽没错，但福泽还是欲言又止，有些郁闷。

“你也答应成为夏目老师的学生了吗。”森鸥外走过去，二人背对背而立。

“嗯，夏目老师解答了我一个疑惑。”

原来早在几周前，夏目老师就主动找上门过。那时福泽身体刚康复，为了让自己的惯用手摆脱太久不摸兵器的生疏，一个人偷偷出来练剑。训练一阵子后，他决定放下剑小憩一下。

“谕吉。”

闻声转头，福泽看到不知何时旁边的大石头上坐着一位老绅士，风度翩翩，双手持杖，似在闭目养神，又好像在等待着谁。

“鄙姓夏目，名字是夏目漱石。此次前来的目的只有一个，

谕吉，你是否愿意成为我的学生？”

噗哈哈哈哈——听到这，森鸥外又大笑起来，不是，这个人怎么到哪都一样的话术啊？像传销组织一样到处招募学生，不能怪他疑心病太重，换谁不一开始都怀疑他是老骗子。

“夏目老师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一样，他善于观察人心，剖析表面问题看本质。”福泽摩挲着腰间的刀鞘，“我一直想不通，为了什么要赌上性命去战争，为了国家吗？为了大义吗？参军以来，许多洗脑的教条让我挑不出思维怪圈，空有一身好功夫，也不知道我自己做的是否正确。”

“是夏目老师开导了我，我愿意相信老师的思想。”

……好吧，这可能就是士为知己者死。还真有人不带怀疑地相信看着就很不靠谱的夏目老师啊，除了正直善良的福泽阁下真是没谁了。

夏目老师，您可真是会彻底拿捏我们啊。

福泽又说道：“夏目老师还说以后我们就是搭档了。我负责保护你，森医生。”

福泽又想起那天的对话，当夏目漱石说起自己的另一个学生，也就是森鸥外，是他以后的搭档时，他十分反感。

“为什么啊夏目老师，森鸥外是个奸诈的人，为什么您也收他做学生。”福泽忍不住想起这段在他手下接受治疗的时间，换药时那副假笑的嘴脸，手里拿着药瓶站的远远的，怪腔怪调地说着求我呀～叫森大人求求你了我就给你换药～一想到这福泽就两眼一黑。

“看来这段时间你们关系变的很要好嘛。”夏目漱石摸了摸嘴唇上的两撇胡子，似笑非笑，“鸥外和你是很不一样的两种人，但这未必是坏事。性格互补意味着合则完美无缺。老夫很看好你们，如果拥有心照不宣的默契，你们定将所向披靡。”

夏目漱石转身离开，走之前回头留下一句话。

“鸥外心思很重，有时可能为了目的连自己都抛下，你要保护他，这是我交给你的任务。”

听到这里，森鸥外怔愣住了，回头，刚好也对上福泽回头。他浅色的瞳平静起来像一汪湖水，无风无波，只倒映着森鸥外自己的倒影。

他是这么打算的。见识到对方的异能有多难对付后，也意识到这样的异能如果应用到战场上的话，后果对我方几乎是灾难性的，战败是板上钉钉的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沼泽地一样的战场会吞噬一切，到时候成千上百条人命毫不值钱，不过蝼蚁罢了。如果这么庞大的伤亡数量，他一个小小的森鸥外是救不起所有人的，或者更甚，他自己也得死。

于是当他睁眼发现自己还活着，而这场闹剧的始作俑者就在眼前时，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衡量片刻，森鸥外确定自己可以借助异能杀了这一个关键人物，凭爱丽丝的速度，成功把握有九成。至于周围一圈真枪实弹……很遗憾，身处房间正中心，自己活下来的把握几乎没有。

但是这场交易相当划算不是吗，我有点理解福泽面对的那个敌人了，奄奄一息却决心已定。

那就做个交易吧，筹码是，我的性命。

对不起，爱丽丝。

最后还是要利用你。

但是沐浴着月光从天而降的剑客不由分说地打乱了他的计划。

——CHECKMATE——

横在他面前的背影轮廓被月光柔化，让他的心也软了一块。孤剑士就这样理所当然地站在那里，告诉他自己的存在也应当纳入最优解计算。问题有多种解法，你也不是孤身一人。

因为我们是搭档。

呵，真是败给你了，夏目老师。森鸥外闭上眼睛，心服口服，还有什么是您算不到的。福泽似乎是察觉到了森鸥外不对劲的沉默，换作平常他应该早就嬉皮笑脸地调侃自己不愧是天才医生，生命力格外顽强，于是他关切地问他你受伤了吗？

没有。森鸥外沉着冷静地答道，但是可能很快就有人来了。他发现了尸体腰间别的定位仪器，一下一下闪着光。

“没关系，”福泽想起自己接到交通线被破坏的通知，自己只身前往履行保护森医生的职责，费了好大劲才找到这个藏匿于山脚的小黑屋，“这里是荒山野岭，周围没有大量的敌方据点，我能进，自然也能退。”

“所以福泽阁下可以带我逃离这里吗？”森鸥外又换上笑眯眯的表情，装出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毕竟我只是一个文弱的学术分子。”

无语片刻，福泽察觉到环境中隐含的杀气，一手握佩刀，一手拉住森鸥外的手腕，迅速跳窗逃走。

在他们刚跑出几步后，屋内传出爆炸声，本就不大的废弃小黑屋转眼即成为废墟，两人手紧握对方，不顾背后发生的一切多么强烈，只向前奔跑。周遭因爆炸而产生的冲击波裹挟着高温气浪流窜着，但在此刻，他们只能感觉到彼此手掌的温度。

来自最佳拍档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