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凌风破了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多年谜案,橘县上下自是称赞一片,感恩戴德。那位当初与他打赌吞下写着废物二字石头的老翁并没有忘记约定,但卢凌风怎会真的让他吞食石头,而是将那块石头自己收存,用以时时警醒自己。
卢凌风没有让孟东老等到第二年的秋后问斩,其自封的医学大作和华佗转世也永无实现之日,而是急速处决了他。
看着橘县那么多百姓人家得以报仇雪恨,他的心里也觉得痛快。这么多年,那些受害者的亲人该有多痛苦,可想而知他们恨不得倾尽所有找到凶手,将之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孟东老之恶,令人头皮发麻,竟可以狠毒到这个地步……
卢凌风望着朗朗青天,他的抉择到底是对是错?如果此刻站在这里的是苏无名,他又会做出怎样的决定呢?
这次他容许了苏无名这三个字的出现。
经此一事,橘县官员也是唯卢凌风马首是瞻。卢凌风并不是第一次感受到受人拥护爱戴的感觉,只是这次着实不同。他深刻体会在百姓眼中,再小的地方官,只要能替他们平冤昭雪,为他们惩恶扬善,那便是再生父母,是天下最高尚的贵人。
只是这为民除害,初次上任便大显神通的卢县尉,却毫无征兆被罢了官职。
卢凌风诧异万分,但县令说是朝廷的意思。
“长安”
卢凌风的口中许久不曾吐出这两个字了。
也罢,如果不是裴侍郎他连这个小官都做不成。他卢凌风从来就不是靠着别人往上爬的人,如果不是真心想为百姓做事,就算是苏无名又以什么激将法激他,他也绝对不会踏足此地。
他只是有些舍不得这里的百姓,这个与自己产生了羁绊的地方。
橘县百姓得知卢凌风要走,无论男女老少,一人不少来给卢凌风送行。
卢凌风望着两边排列整齐面露不舍和感激的民众,眼眶竟不禁泛上一股湿意。
为首的是县中有名的屠夫女儿,她身形肥大,屠宰手法娴熟,手起刀落,绝不拖泥带水,为人性情豪爽,不拘小节。可面对即将分别的橘县恩人,纵是如男子的她也忍不住留下两行热泪。
只听她高声道:
“卢县尉对我们橘县百姓有恩,我等在此拜别。”
她话音刚落,目之所及之处皆是跪地有声的百姓。橘县人不多,但如此景况却是从未有过的。
卢凌风被这热烈的氛围所感染。男儿膝下有黄金,但如此深情厚谊,便是再价值连城的宝物也无法相抵。他二话不说也撩开衣袍跪下,感谢百姓的厚爱,也感谢橘县的一草一木,一路一巷,让他明白了从未真正明白过的事。
从橘县出来,卢凌风骑马直奔苏无名所在府邸。待他到时,却正巧撞上刺史与苏无名谈论晋升官位的事情。
卢凌风心念一动,推门而入道:
“我卢凌风一心为橘县破案,却遭罢免,你苏无名缘何就要升职了?”
刺史见他回来一脸欢喜,卢凌风却只顾盯着苏无名。
苏无名小口啜着茶,并没有立刻放下茶盏。这几日分别卢凌风并无太大变化。只是没想到两人再碰面第一句话居然是这般。
气氛紧张,刺史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解释起任职事宜来。
卢凌风冷哼一声,
“原来如此,虽说还是司马之位。但宁湖地处富庶之地,又是中洲。苏司马此番就任,此后定是平步青云,仕途坦荡了!”
苏无名放下茶盏,语气与平常无异,却隐隐透着一丝不悦:
“所以,你觉得,是我从中作梗?”
两人之间大有一种剑拔弩张之势,刺史只好起身向苏无名告辞。
刺史一走,卢凌风便坐到刺史方才坐的位置,与苏无名一茶桌之隔的对面,换了新盏,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哎,到底是怎么回事,突然将你调往宁湖?”
苏无名唇角不禁微微翘起,小胡子也跟着一动,却转瞬即逝。他不看卢凌风,也不言语。
卢凌风见苏无名不肯理他,再看神情,定是错怪于他了。卢凌风半个身子探过桌子,用手推了推苏无名,讨好道,
“我当然不会怀疑你,只是若非如此,刺史什么时候才会走? ”
苏无名抬眼瞧了瞧他:
“晋升一事本就是刺史告知与我,你有意将其支走,可是有其他要事与我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