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旅店,果真没什么人。他们定的是最顶上的房间,用了些小手段上了天台,吹着小风吃着烧烤,悠闲地吹着白玉埙、聊着天。
“那两个小家伙竟真能玩一起去。”霜风撸着串感叹:“也吵一起去了,现在在车上净听他俩聊天了。”
四灵镇虽在南方,但毕竟是冬季山谷的风,总是凉的。他加了件厚外套,实际效果另说,至少看着挺暖和的。
“是吗?我睡得太久,不太清楚。”思织的药后劲极大,关落至今没将那些外来的能量吸收代谢完。所以在车上他大多是睡着的,去旅馆才会醒会儿,抱着霜风亲会儿,再继续睡。
纯情到霜风都觉得不可思议。
“那说个你知道的。”霜风问:“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关落靠着旁边的露营椅上,头朝着霜风的方向,也不吃什么东西,就一直平淡地看着霜风,看一鼓一鼓的脸颊,看眉间的柔情,不时附和几句。
“没有理由。”他道。
“撒谎。”霜风反驳说:“爱也要有因有果,不可能毫无理由。”
关落沉思一会儿,道:“可我一见到你就知道我爱你。”他想了想,又觉得不太贴切,补充道:“我失过忆,所以我想我以前一定见过你,并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你。所以重逢时会情不自禁地靠近你,想看你笑,看你幸福,想要获得从你那里来的独一份的爱。”
他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解释才是最好的,就仿佛爱霜风是他刻在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从前没见到,被压制了,如今见了,便被触发,又随着相处变得愈加明显强烈。一刻也忍不得,一刻也懈怠不得。仿佛离了霜风都会让他呼吸不畅,让他心上压上一口数万吨重的大钟,别的事一敲,都会震得目眩神迷,迷茫又无助。
所以关落心中有什么就说什么,毫无保留。
说得过于直白,以至于霜风被这话撞得有些发晕,半晌,才笑道:“你呀,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霜风搁下手中的食物,拿纸巾擦干净了,朝关落勾了勾手,叫他来自己这边。
关落将白玉埙收好——说是白玉埙,但早没了最开始的洁白无瑕,像是滴进去了一滴墨,慢慢扩散开来。
这埙在他第一次睁眼时就在他身边,除此之外还有寻卿绸与一张令牌。这些让他与其他始天使区分开来,也让他确信自己一定忘了什么。
他轻轻走到霜风椅子前单膝跪下,让下巴垫在霜风手心上,温声问:“怎么了?”
霜风的指腹细细描过他的眼眶、鼻梁与颧骨,又顺着唇角摸到耳根。指尖很凉,掠过的地方却烧起了红色。
“我想知道你的样子。”霜风柔声道:“我想知道这个这么爱我的人到底长了张什么样的脸,又长了颗多么炽热的心脏。”他的手顺着动脉滑向心脏,隔着薄薄的布料去听那微弱的起伏。
或许地鬼的心脏天然没有跳动的职责,但为了扮演一个人类,它还是坚强又尽责地跳动着。
“它并不炽热。”关落说:“对于我认识的大多数人来说,它是最冷漠的那一个。”
“可我认识的关落并不冷漠。”
“仅限于你。除此之外,关落不喜插手任何有自己规则的事物,既不会拯救生命,也不会促成死亡。”关落道。
他仰视那双灰白色的眼睛,十分认真地说:“我爱你,我讨厌这整个世界却唯独特别爱你,也想成为你的唯一。”
那双捧着他脸颊的双手又向前,直接搂住他的脖子。霜风贴在他的耳畔,呼出的温热气息先一步撩起心中的火,声音紧随其后:“你成功了。”
约莫是表演结束了,烟花自四灵镇的个个角落升起,在天幕上留下转瞬即逝的绚丽画作。淅淅沥沥,算不得太多,但也能预测到三个小时后的壮丽景象。
关落想吻霜风,被手掌挡住。
霜风道:“抱我回去吧,洗个澡,我教你些其他有意思的事。”
“什么事?”
“带你开个荤。”
“刚才不是吃烤串了吗?”
“呵。”
这家旅馆的卫生间干湿分离得很彻底,淋浴间的空间比较小,两个成年男子一起进去就显得尤为拥挤,偏要前胸靠着后背,或是两人正对着贴着才合适。
沐浴的水珠无尽地浇下,朦胧的水雾模糊的玻璃,只能在淅淅沥沥间听见耳畔厮磨的细语。
(一些意义分明的省略)
他们定的房间从来不需要灯,霜风看不见,关落用不着。窗帘没拉,旅馆的位置高,看不见四灵镇的光污染,偌大的房间被外头的月光填满,倒也亮堂。
关落还想给霜风把头发擦了,只听霜风道:“不用管头发,生不了病。”
霜风推开被子,仅临时围了件毛巾,温声道:“上来,关落,上来吧。”
太犯规了,关落想着,用最后一丝理智撑起天青色的寻卿绸,挡住了除自己以外所有的视线,旋即上了床。
(又一些意义分明的省略)
沉浸在欢愉中的人总会忘了时间,直到外头开始零零星星地放起吵闹的烟火,直到四肢百骸都流动着餍足,霜风抖了抖眼皮,却猛然发现几滴冰凉的泪水落在了自己身上。
“霜风,我……”关落像是忽然做了个噩梦,梦醒时却忘了内容,只有止不住的眼泪提醒他经历了什么。
霜风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忙抽身于**,哄道:“嗯?怎么哭了?不哭不哭,你很棒的。”
关落刚拿手背抹掉脸上的泪,眼角却像放了闸,泪水连成一串,仿佛无尽。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他忙撤了天晴布,让光打进来,照亮那人的轮廓,好确认是梦还是真。
“我……我也不知道。但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好像看到你消失了,好像你不要我了。”
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明明此刻他们心贴着心,身贴着身,却仿佛眼前这个人忽然藏起来了,怎么找也找不到了。
霜风抓住他抹眼泪的手,轻轻吻去眼角的泪,柔声说:“怎么会呢?我能去哪里呢?”
“不知道,但我就是找不到你了。”
“放心,我就在这,哪也不会去的。”
吻落在眼角,带着些许余温,终于止住了泪。关落问:“真的吗?”
“真的。”
光有这句不够,关落想要更多。
“我想听你说爱我。”他说。
外头,烟花绽放的爆鸣声一浪高过一浪,似乎盖住了他的声音。
霜风说:“你听,外头的烟花声,多热闹。”
关落心不在焉地回:“零点了,新年到了。”
不过是又一岁,关落见多了,也不觉有什么新奇的。他只觉得失落,他想听告白,而霜风在问烟花美吗。
关落含着满腔的不甘看向眼前人,他们的手仍旧十指紧扣,身上的情韵仍未消失,而那人却转头向窗外无聊的烟花,让那双灰白色的眼眸中都多了几分绚美的色彩。
他在“看”烟花,不是在“看”我。关落嫉妒得牙痒痒,想咬在眼前人白皙的颈上,终不忍看霜风受伤,尖牙最后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干什么呢?”“没什么。”
“那就回答我的问题,烟花美吗?”
“人间寻常景色而已。”
霜风听了回答,忽然笑了,道:“什么嘛,这就吃醋了。”
“没有。”
“你呀,怎么能这么可爱。”霜风的手自十指扣中脱出,转而捧起关落的脸,笑道:“你听——”
窗外,宛如百日的四灵镇让人间的喧嚣声占据,连带着山脉与河流都以共振跟着高声齐颂新日。原是新年未到,而人总有耐不住性子的,让一些鞭炮偷跑过时间。空中,最大的那朵烟花与人们的倒计时同步,而霜风恰卡着最后一声响,对关落说道:“我爱你,早于天地鸿蒙,早于你的降临。”
新年一到,窗外的烟火才真正炸响开来,开启真正的狂欢,如开打了一场胜果为幸福的世界大战。关落未听清霜风的后半句,但只有前半句也足够哄得他心花怒放。
他仿佛要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对方看,郑重道:“我也爱你,特别、特别爱。哪怕死了,从此灰飞烟灭了,只要是为你,也心甘情愿。”
“不用,只要是你在,就足够了。”
窗外不夜天,窗内不眠夜。
“霜风。”
“嗯?”
“我还想……”
“食髓知味的家伙。”
被审核制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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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