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高中生活,是一台由我自己亲手设定、校准并严格维护的精密仪器。每一个齿轮,每一根发条,都必须按照我制定的轨道运行,分毫不差。入学这所东京的私立名校已一年有余,“雨川桃”这个名字,早已超越了“学霸”的范畴,成了一个贴在荣誉墙上的符号,一个带着距离感的传说。
入学测试首席的光环,像一层无形的薄膜,将我与周遭隔开。而真正将这层薄膜铸成冰墙的,是剑道社内那场毫不留情的新人赛。竹刀破风的声音,对手倒下的身影,裁判最终的宣判——所有这些,共同将“冰美人”这个称号,如同烙印般刻在了我在这个学校的身份标识上。
我知道自己外貌带来的关注。那些目光,或倾慕,或嫉妒,或纯粹的好奇,像无数细小的针尖,试图刺破我维持的平静。但我早已学会用更冷的寒意将它们冻结。我的美丽,成了陈列在橱窗最深处的展品,标价是“生人勿近”。
课桌抽屉,是这座冰城里唯一的“热闹”所在。每天,那里都会凭空出现许多“心意”——精美的信纸,包装用心的礼物。它们安静地躺在那里,像等待被拆封的秘密。而我的处理方式永远一成不变:在放学铃声响起后,面无表情地将它们全部清出,投入走廊尽头那个冰冷的铁皮垃圾桶。没有犹豫,没有留恋,如同清理掉每日产生的、无用的垃圾。
偶尔,也会有勇气可嘉者,选择当面告白。我看着对方因紧张而涨红的脸,听着那些结结巴巴、排练了无数遍的句子,内心却是一片荒芜的平静。我会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抬起眼,用那双被许多人形容为“琉璃般澄澈,却毫无温度”的眸子直视他,给出标准答案:“谢谢,但抱歉,我专注于学业,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没有厌恶,没有羞涩,甚至没有一丝波澜。我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如同宣读仪器上显示的数据。我是一座自我放逐的孤岛,环绕我的,是名为“疏离”的冰冷海域。
直到椎名柚的出现。
她像一颗突然闯入极地夜空的、不讲道理的彗星,拖着炽热而耀眼的长尾,蛮横地撞向我精心构筑的冰层。
成为同桌的第一天,她就无视了我周身那无形的“力场”,笑嘻嘻地将半块手工饼干推到我面前。“我妈妈做的,超好吃!尝尝嘛,雨川同学?”
拒绝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卡在喉咙里。她脸上的笑容太过于……毫无阴霾。像正午最烈的阳光,直射在我习惯了黑暗的眼睛里,带来一阵生理性的不适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刺痛。我最终只是垂下眼睫,将饼干推了回去,声音平淡无波:“谢谢,我减肥,不需要这个。”
我以为这会是终点。
但我低估了椎名柚。她的热情仿佛自带一种奇特的“抗冷冻”属性,坚韧得令人费解。分享零食,邀请一起去小卖部,课间叽叽喳喳地分享着她世界里那些琐碎却鲜活的趣闻……她就像一台永不停歇的快乐制造机,并且自带一套能精准过滤我所有冷淡信号的免疫系统。
更可怕的是,她有一种近乎小动物般的直觉。
“雨川同学,”某天午休,她咬着果汁吸管,突然凑近,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神秘的意味,“你其实不是真的冷漠,对吧?”
我翻动书页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她歪着头,像是在仔细琢磨措辞:“你只是……嗯,像一只害怕受伤的刺猬,先把刺亮出来。”然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猛地亮起来,露出一个更加灿烂的笑容,“啊!我知道了!雨川同学,是个温柔的人呢。明明直接拒绝我就好,却还编了个‘减肥’的理由给我。”
那一瞬间,心脏深处,某个被厚重冰层封印了不知多久的角落,仿佛被这句天真又精准的话语,“咔哒”一声,凿开了一道微不可察的裂隙。一股久违的、带着酸涩温度的暖流,试探性地、小心翼翼地涌出,让我那颗自以为早已在国中那场倾盆大雨中彻底沉寂、冰冷的心脏,陌生地、微弱地、却又真实地悸动了一下。
我依旧对“友谊”这个词保持着最高级别的警惕和不信任。国中时期与栗子相关的记忆,那些混乱、疼痛与最终的决绝,如同沉在深海之下的黑色礁石,时时提醒着我情感交付所带来的毁灭性代价。但不可否认,椎名柚的存在,像一面清澈而温暖的棱镜,在我这片冰封荒芜的世界里,固执地折射出了一丝我几乎快要遗忘的、属于“寻常”生活的、带着暖意的光晕。
时间,在这份微妙而持续的“光照”下,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难熬。规律的校园生活按部就班,转眼,高二的寒假来临。班级组织的横滨研学旅行,像一块被投入看似平静湖面的石子,我知道,涟漪迟早会泛起,只是未曾预料到会如此剧烈。
站在横滨中华街的入口,朱红的牌楼,密集高悬的灯笼,空气中混杂着各种小吃的香气和喧闹的人声,构成了一幅充满异域风情的、过于鲜活的画卷。我习惯性地端起了挂在颈间的相机。镜头是我的盾牌,也是我的眼睛,它让我可以安全地置身事外,以一个观察者和记录者的身份存在。
我刻意避开人流如织的主干道,拐进相对清净的支路,寻找着那些能体现历史沉淀的细节——屋檐下褪色的琉璃瓦当,窗棂间繁复而古老的雕花,砖墙上岁月留下的斑驳苔痕。我的镜头冷静地捕捉着这一切,如同我此刻试图维持的心境,一个纯粹的、不带任何私人情感的记录者。
然而,当我将焦距对准一条分支小巷深处,那面刻画着精美龙凤浮雕的砖墙时,取景框的边缘,却猝不及防地纳入了几个与周遭旅游氛围格格不入的身影。
巷子深处光线昏暗,三四名穿着统一红色特攻服、身形健硕的男子,正围着一个打开的银色金属箱。箱体内,是码放得异常整齐的、一叠叠散发着不祥诱惑力的……纸币。其中一人正快速清点着,另一人则像警觉的猎犬,不断环顾四周。
不是职业本能。是更原始的、源于生存的本能拉响了最高级别的警报。我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是在意识做出判断之前,肌肉记忆已经驱动我的食指,按下了快门。连拍模式那轻微而连续的“咔嚓”声,在巷口传来的喧闹背景音中,本应被完美掩盖,但在我那因常年剑道训练而变得异常敏锐的听觉里,却清晰得如同在耳边炸开的惊雷。
几乎是在快门声落下的同一瞬,巷内那名负责警戒的男子猛地转过头,凶狠如鹰隼的目光,瞬间穿透空气,牢牢锁定了手持“证据”、站在明暗交界处的我。
“喂!你!站住!”低沉的、带着威胁的呵斥声响起,伴随着迅捷而充满压迫感的脚步,两名男子瞬间冲了过来,一左一右,堵死了我的去路。为首那人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伸手便直接抓向我胸前的相机,“东西交出来!别给自己找不自在!”
周围原本零星的几个路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僵住,随即像潮水般迅速退开,在我们周围形成了一圈无形的、无人敢于跨越的真空地带。
我没有尖叫,也没有下意识地后退。身体比大脑更快地做出了反应——后撤半步,重心下沉,稳住下盘,同时手腕一翻,将相机迅速转到身后,用整个脊背护住。肾上腺素在血管里疯狂飙升,带来的却不是慌乱,而是一种奇异的、极致的冷静。我的目光快速扫过对方——步伐沉稳,眼神凶戾带着煞气,这绝不是普通街头混混该有的样子。
“光天化日,公共场合,你们想做什么?”我的声音出口,竟是意想不到的平稳和清晰。我刻意将语调控制在一种试图“讲道理”的范畴,努力将对方的行为定性为普通的“抢劫”或“寻衅”,而非指向更可怕、更未知的可能。这既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也是一种试探。
那男子显然没料到我这个看起来纤细文静的女学生,在如此情形下竟能如此镇定,他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更深的恼羞成怒覆盖:“少废话!把相机拿来!”他再次逼近,身材带来的阴影几乎将我笼罩,气势更加逼人。
“里面只是建筑照片,”我一边与他周旋,一边用眼角余光飞速扫视着周围环境,大脑如同高速运转的处理器,分析着可能的脱身路径和每一种选择的后果,“如果你们担心不小心入镜,我可以当着你们的面,立刻删除相关的照片。但如果你们选择暴力抢夺,引发的关注和后果,恐怕会比几张照片严重得多。”我抛出一个看似合理的解决方案,试图软化冲突的尖锐程度,同时,也是在为可能的转机拖延时间。
“删除?”另一名男子不耐烦地啐了一口,眼神更加不善,阴冷地黏在我身上,“谁知道你有没有偷偷备份!”
气氛瞬间变得更加紧绷,如同拉满的弓弦。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个带着几分慵懒磁性,却又蕴含着无形重压的年轻男声,自巷子那幽深的阴影里,悠然传来:
“在我的地方,对一位如此冷静的小姐动粗,未免太不风雅了。”
那声音不高,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却仿佛拥有某种奇特的魔力。话音落下的瞬间,那两名原本气势汹汹、仿佛随时会扑上 来的男子,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随即迅速收敛了所有气焰,恭敬地垂首,退向两侧,让开了一条通路。
我的心脏猛地一沉,循声望去。
一个身影,缓步从巷子的黑暗深处踱出。他穿着一身剪裁独特的红色特攻服,与手下统一的红色截然不同,完美勾勒出他挺拔而矫健的身形。古铜色的皮肤与一头利落的银白色短发形成了极具冲击力的反差,容貌俊美得带有几分侵略性。他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步伐从容不迫,宛如一头巡视着自己绝对领地的猎豹。然而,当他那双深紫色的眼眸望向我时,所有的表象都被瞬间撕碎——那里面没有丝毫笑意,只有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表面平静无波,内里却潜藏着能将人连皮带骨吞噬殆尽的漩涡。
——极度危险的人物。
我的直觉在脑海里疯狂尖啸。这个人,和他身边那些只有蛮力的打手完全不在一个层级。他的压迫感是内敛的,源于一种深植于骨髓的、对自身力量和局势掌控的绝对自信。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毫不掩饰地进行着审视与探究,仿佛我是一件突然出现在他领域里的、值得玩味的谜题。“反应很快,思路也清晰。”他轻笑了一声,语调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玩味,“寻常学生遇到这种事,早就吓哭了。你……有点意思。”
我强迫自己吞咽下喉咙口的不安,维持着面部表情的镇定,尽管胸腔里的心脏正像失控的野马般疯狂擂动。“我只是不想惹麻烦,也相信有理可讲。”我避开了他关于“不寻常”的试探,再次强调自己“普通学生”的身份,同时将话题的核心拉回最初的冲突,“相机里的照片,我可以立刻删除,以证明我确实无意窥探任何人的**。”
“删除?”他微微歪了歪头,那个笑容加深了,带着一种猫在玩弄爪下老鼠般的、令人心悸的戏谑,“你怎么能确定,你删除的,就是我想让你删除的‘全部’?或者,我该怎么相信,你没有用其他方式,备份了这些你‘无意中’拍到的画面?”
他的话语轻柔,却字字如绵里藏针,轻易就戳破了我试图营造的“偶然”与“无害”的假象。他在怀疑我的动机,并且明确地暗示我,事情绝不会以简单的“删除照片”告终。
这是一场心理博弈。我清晰地意识到,此刻任何的示弱或苍白的辩解,都只会让对方更加怀疑,将我看作可以随意拿捏的猎物。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抬起眼,直接迎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紫眸,语气里刻意掺入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因被无端质疑而产生的不悦与清冷:“这位先生,我重申一遍,我只是一个来自东京、参加学校研学旅行的高中生。我的相机里,只有为了完成历史课业而拍摄的建筑与街景照片。我理解诸位可能有所顾虑,提出当场删除,已经是我能展现的最大诚意和让步的底线。如果你们坚持要将事情复杂化,甚至上升到暴力威胁的层面,那么,我也可以选择立刻报警,请警方来公正地裁定,我是否拍摄了任何‘不该拍’的东西,以及诸位今日的行为,究竟是否合法。”
我将“报警”这个选项,用一种近乎轻描淡写的语气抛了出来。这既是在表明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姿态,也是一种隐晦的施压——将冲突公开化、官方化,对于任何试图在阴影中行事的人或组织而言,通常都是最不愿看到的局面。我在赌,赌他们不愿将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他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真正的讶异,随即,那讶异便化为了更加浓烈、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兴味。他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狭窄的巷道里回荡,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又极其有趣的事情。“报警?利用规则的壁垒来保护自己……很聪明,也很标准的做法。”他向前踏了一步,距离瞬间被拉近,那股属于他的、带着血腥气与权力的压迫感,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不过,亲爱的小姐,你有没有想过,你所熟悉和依赖的那些规则,在某些地方,在某些人面前……并不适用?”
他的话语充满了危险的暗示,像是在我面前,缓缓拉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帷幕一角,那里奉行着截然不同的、弱肉强食的黑暗法则。
就在我全神贯注,调动所有心智应对眼前这个危险而迷人的对手时,我的视线,不由自主地、仿佛被某种无形力量牵引着,越过了他宽阔的肩膀,落在了他身后那群同样穿着特攻服、如同雕塑般沉默伫立的手下队伍的最末尾。
那里,一个身影慵懒地倚靠着斑驳潮湿的砖墙,微微低着头,白色的长发垂落,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他指间夹着一支燃了半截的香烟,猩红的火点在昏暗中明明灭灭,灰白的烟灰簌簌落下,在他脚边积了小小的一摊。他与周遭这紧绷得几乎要断裂的气氛格格不入,仿佛置身于另一个次元,一个彻头彻尾的旁观者。
但是,那个侧脸的轮廓——那下颌线凌厉的弧度,那挺直鼻梁投下的阴影,那周身萦绕着的、混合了极致疏离与某种蛰伏未醒的、潜在的独特气息——
是三途春千夜。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某种力量野蛮地拉扯、扭曲、无限延长。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从冰水里伸出的、无形巨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全身的血液似乎在瞬间凝固,四肢百骸一片冰凉。
仿佛感应到了我那过于专注、甚至充满了难以置信与巨大冲击的凝视,他忽然,毫无预兆地,抬起了头。
那双熟悉的、如同被最凛冽的寒潭之水浸透了的碧绿色眼眸,穿透了喧嚣与寂静的界限,穿透了拥挤的人群与稀薄的空气,精准地、毫无缓冲地、狠狠地,与我惊愕失措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没有预想中的任何情绪。没有久别重逢的讶异,没有过往纠葛的怀念,没有决绝分离后的憎恶,甚至没有一丝一毫,属于熟人相见时该有的、最微小的波澜。那眼神里,只有一片彻底荒芜的、深入骨髓的冷漠。像是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一个偶然闯入视线、无关紧要、甚至不值得多停留一秒的……路标。
他的目光,在我因震惊而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不到一秒。然后,便漠然地、不带丝毫犹豫与留恋地,移开了。重新落回了他指尖那支明灭不定的烟头上。他低下头,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青白色的浓稠烟雾升腾而起,将他那张冷硬侧脸笼罩得愈发模糊、不真切,如同一个我从未真正认识过的、来自黑暗深处的幽灵。
那股冰冷的、带着实质般重量的视线移开的瞬间,胸腔里,才后知后觉地、排山倒海般传来一阵尖锐的、几乎让我无法呼吸的钝痛。
他在这里。
在这个明显归属于黑暗与混乱世界的组织里。
以这样一种……全然陌生的、彻底斩断过去一切的姿态。
黑川伊佐那极其敏锐地捕捉到了我那一瞬间剧烈的情绪波动和无法掩饰的失神。他顺着我之前的目光,若有所思地回头,瞥了一眼队伍末尾那个银白发的少年,随即又转回头来看向我。那张俊美得近乎妖异的脸上,笑容变得愈发深邃难辨,带着一种仿佛洞悉了某种关键秘密的、令人不安的玩味。
“看来……”他拖长了语调,声音如同优雅却暗藏杀机的大提琴最低音,缓缓拨动着最危险的那根心弦,“亲爱的小姐,你对我们‘这里’……似乎产生了某种,不该有的、危险的好奇心?”
我猛地从那股冰锥刺骨般的痛感与混乱中惊醒,几乎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强行将所有几乎要决堤的情绪重新封锁,收敛起所有外泄的破绽。我重新将目光聚焦在黑川伊佐那的脸上,努力维持着面部肌肉的平静,但我的内心世界,早已是天翻地覆,一片狼藉。
三途春千夜那彻骨的冷漠,像一把生锈却无比锋利的钥匙,猝不及防地、粗暴地撬开了我刻意尘封、用无数理性与时间加固的记忆闸门。那些被强行压抑的困惑、被背叛的愤怒、不甘心的追问,连同对眼前这个未知黑暗世界本能的恐惧与警惕……所有这些,混乱地交织在一起,最终,竟奇异地催生出一种连我自己都感到战栗的、病态的、无法抑制的窥探欲。
那个我曾拼命想要逃离、用秩序井然的“正常”生活深深掩埋的、属于他的世界,再次以如此蛮横、如此具有冲击力的方式,张扬地重新闯入了我的视野。
沉寂了近两年的心湖,被投入了一块裹挟着万年寒冰与地狱业火的巨石。涟漪不再是温柔的扩散,而是化作了汹涌的、试图摧毁一切的暗潮,在我精心构筑的冰层之下,疯狂地、不受控制地撞击、奔涌。
我的眼神,再也无法维持住那纯粹的、事不关己的冰冷与疏离。在那冰层的最深处,有什么东西被彻底点燃了——是巨大的困惑,是被无视的愤怒,是面对未知的挑战欲,也是一种连我自己都感到陌生与恐惧的……重新剧烈跳动的渴望。
那片我自以为坚不可摧的冰面之下,裂痕与一丝我都无法或者说不愿意承认的悔意,已无可挽回地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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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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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chapter8研学与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