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听起来很不对劲。
他想。
这听起来像该死的遗言。
他在瞬间做出决定,时间短暂,他知道,所以他会在他们找到纳高之前回来。
他定位了她的手机,借走了莎伦的摩托,他开得很快,非常快。马德里坡岛的夜色被风声拉长,他出现在她掏出枪的那一刻。
他没有犹豫,在他们反击之前打倒了所有人,她看见他,愣了一下,扣着扳机的手却没有停下。
——一枪接着一枪,她杀了所有九头蛇。
他没空去想第二条规则了,在枪声和搏斗声中他们甚至算得上是配合默契。
“别抢我的功劳。”她在击毙最后一名倒在地上的九头蛇时这样对他说,“他们可都是我杀的。”
他知道她要说什么,但现在不是谈论那个的时候。
她再次拨通了电话,铃声响起,她从其中一个人的口袋里翻出来那个手机,十分自然地递给他,巴基把它捏碎,而她看着地上的人,喃喃道:“没有一个……怪不得……”
“你怎么过来了。”她又抬头看他,“我不是说了我可以解决吗?你看,我已经把他们都解决了。”
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圈。这是她强调的第二次了。
“我知道。”所以他这样回答。
他看见她轻轻松了一口气。
“好了别再待在这里了。”他把她拉起来,又看了看四周,“我们得离开这。”
离开这的交通工具是来自莎伦卡特的摩托。
她不认识这个型号,她只觉得很吵。
她坐上后座的时候问了一句:“如果我不抱住你,车启动之后我会掉下来吗?”
他慢慢瞥了她一眼,“……会,而且还是头朝地。”
唉,那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风吹得她睁不开眼,抗争无效后她只能低头埋在他肩膀上减少风阻,她一开始还在担心这太暧昧了,可是风把她眼泪都吹下来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这还能暧昧可真是了不起啊。
一路沉默的来到上城区莎伦的住宅,跳下摩托车蹲在地上的动作过于连续,他差点以为她是晕倒在那里。
但是姿势不对,什么都不对,她就那么蹲在地上,庭院里的花草淹没她的肩膀,她抱着膝盖低着头。
他有一种直觉。在地下车库被玫瑰花甩来甩去的时候,还有翻窗溜进她的公寓却在浴缸里见到她的时候。他都有这种直觉。
她说——
“毕竟我绝不是九头蛇一次性的资产。”
“这儿不是该死的九头蛇老巢!”
“我只是活腻了,对,我活得太久了,而且我死了,这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人找得到九头蛇的账本了。”
“91年有一天我无意听到你的直属上司告诉你,九头蛇是在做拯救世界的大好事……”
“麻烦行行好能不能别叫我九头蛇小姐。”
“哦,我不知道马文盖伊。他们没给我听过这个人的歌。”
“就连厄斯金自己都说过血清会让好人更好坏人更坏。”
……
她撒谎的技巧一贯拙劣,但在无数谎言之下,总会透露一点真相。
他有一种直觉——也许,他是说也许,他们是一样的。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决定你的人生了。”】
那么谁又在决定你的人生呢。
“还好吗。”他俯身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嗯……还行。没有人追着我不放真是让人一身轻松啊。”
她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可是巴恩斯,你为什么会过来呢。”
这个问题他也觉得很难回答。
但她并没有在期待一个答案,她抬起头,双眼注视着他的表情。
“你为什么总是会在我做决定的时候出现呢。就像是,像是你一定就知道我会那么做一样。可是就算知道了,你为什么一定要来呢。”
前两次不是的。他在心里回答。
“还是说,”她笑得苦溜溜的,“你就那么想要九头蛇的账本。”
“你这么想吗。”他反问。“我甚至不知道账本里写了什么。”
她的眼里有柔软的水光,在眨眼之后消失的一干二净。
“你想知道吗?我可以告诉你。我都可以告诉你。只要你说想要,我都告诉你。从九头蛇创立之初,到彻底完蛋,那么多年,那么多秘密,他们做过什么,他们杀过谁——”她看向他,“——他们甚至还有一本冬兵的专门账单。”
“我知道你最爱用的武器,负责配合小队的名单,行动细节,目标人物……那些名字总是在往我脑子里钻,总是。”
她不说话了,捂着头坐倒在地上。
她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药,看也不看就往嘴里塞。他问那是什么,她轻声说只是治头痛。
于是他想起来那天溜进她家在桌子上看到的□□。
“你吃过量了。”他伸手去夺药瓶,但药瓶已经空了。“它副作用太多了,你该换一种药。”
她抬起头,那一把药片在她嘴里被咬的咯噔咯噔响,是沉默的挑衅。
他并不生气,这和闯进公寓那天不一样,哪都不一样。他只觉得——他突然感受到了她的感受。
他想说它会成瘾,会让你焦虑加剧。但是他也知道她肯定知道。
这对一个多次想要自杀的人来说没有好处,但他们清楚。
于是他也并排坐在草地上。
“上次在你家,你说1991年你见过我。”
“我编的啊。”她笑。“你是信了吗?我以为我撒谎很糟糕呢。”
“你确实撒起谎来很糟糕。”他说。
她不说话了。
他继续说:“这段时间我想起来很多以前的事情。但很多部分我还是记不清。如果你记得那些我不记得的,如果你愿意,我希望你可以告诉我。”
她咬了下嘴唇,扭过头去。
巴基冷静地说:“我知道91年发生了什么。可我在九头蛇的大部分记忆只剩下和任务相关的部分。”
“旧事重提是自寻烦恼。尤其是对已经结束了的故事。”
他耸肩,“那我就是一直在自寻烦恼的路上。”
她叹了口气,又很快故作轻松地说:“也没什么,就是……我很抱歉。明明平时他们给你洗脑只会电三分熟,但那天我说的话太多,扰乱了你的脑子,你就被电成了五分熟。我也被拖走暴打了好几顿。我当时想完蛋了,我们一碰面是真的会倒霉,所以我就决定以后再也不和你说话了。”
他低下头笑了起来,身体里的某些神经仍会因为那些记忆而疼痛,但笑意也是真实的。
“你会接受我的道歉吗。”她问。“你会原谅我多管闲事吗。”
“冬日战士不会,巴基巴恩斯会。这全凭你觉得坐在你旁边的人是谁。”
她的手在颤抖,药片在嘴里苦溜溜的,她只是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可是巴基,你为什么会过来呢。”
她仍在追问。
“那下一次呢,你也会这样出现吗。”
他垂着眼睛,夜色在他的眉眼间投下一片阴影。所以他慢慢张口,声音温和。
“无论九头蛇对你做了什么,”他说。“那都已经结束了。”
她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的眼睛。
“是吗?”
尽管夜夜噩梦缠身,但他仍要说,是的。
所以他俯身,轻轻抱住她的肩膀。
*
而这已经是答案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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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