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数字军团 第23章 佛途永渡

“数珠丸阁下，您看，这座寺庙，开始苏醒了……”

随着少女这一句话，天地间有一种奇妙的声音出现在了数珠丸恒次的耳边，轰鸣作响，那一刹那，巨大的时间洪流奔腾而来穿身而过，那是一种连灵魂都被剧烈冲击的感觉。

数珠丸恒次半张开一直阖上的眼眸，眼底透露出一抹晶莹的浅蓝色，又被长长的睫羽遮掩看不分明，他的眼中有着一丝不可置信。

这座殿宇中，竟然保存着千年岁月的记忆洪流，甚至，化灵了。

那一瞬间，数珠丸恒次的眼前浮现出了无数场景。

有谁从古老奢华的盛唐一路走来，四海升平河清海晏，灯火阑珊时人人开户而眠，路不拾遗。

也曾经历过波折流离，战火连天之时，连大殿的金柱都似乎黯淡了下来，人人祈求着家国平定，鲜血从都城的这一头流到那一头，每一个用尽力气爬上山的百姓都鲜血淋漓，声声泣血，哭着死去的亲人，哭着身逢乱世。

再后来，一代新人换旧人，再不见故人模样，毕竟连这片土地的样子都会渐渐改变，更何况生如蚍蜉的人呢？短短一世不过百年，转瞬即逝。

这座寺庙，它就这么沉默的看着，沉默的伫立着，站成永恒，人们来来往往，香火百年不断。

终于有一天，这古老的智者终于可以睁开它的眼，安静的看着它守护了多年的地方。

这人间啊，如此让人眷恋。

苏诗眼睛睁的大大的，微微仰着头，她所能见到的世界，比他人更多。

她看见无数的生灵漂浮跳跃在殿中，一抹抹白色的灵识里面储藏着一个个小小的生命，它们欢快的旋转，舞蹈，亲近着古老的殿宇。

少女的眼中慢慢溢出了一滴泪。

啪！

滑落脸颊滴落在灰白的石砖上，她双手合十，阖上那双清透的眼，低头虔诚的念着：“南无阿弥陀佛。”

“咚——咚——咚——”

沉闷的铜钟被敲响，预示着即将开始的法会。

“走吧，数珠丸阁下，法会将要开始了。”

上巳之日的法会，一直是上清寺的主持主持的，可今年却不同，清须年纪已经很大了，每一次主持法会所需要的灵力太过强大，每一次成功结束后主持者几乎都会陷入一种被抽干灵力的地步。

所以今年，是苏诗来。

数珠丸恒次见过许多的法会，也参加过许多的法会，可他从没有见过那个佛法会像今日一样。

站在高台之上的少女没有如他所想那样身披袈裟，高冠加身，反而依旧是一袭简洁的黑袍，竹笄束发。

她的手上甚至没有拿上法杖，闭着眼仅仅只是以灵力描摹，修长的手指在半空中飞舞着，不断以灵力勾勒着，似乎是一副图。

台下站着大大小小数百个僧侣，他们都双手合十低头默念着经文，莹白的信念之力从他们身上浮出飘向台上的苏诗，每个人都从容有序，不抬头看一眼，所以这场面，也只有站在人群边上的数珠丸恒次能见到。

慢慢的，那副图画越来越清晰，少女描下的一笔一划也越来越吃力，这显然是在极大的耗费着她的灵力，苏诗的额头溢出肉眼可见的汗水。

然而让数珠丸恒次吃惊的，不仅仅是少女闭眼画出的竟是自己身后的这座殿宇，更是因为在那一撇一捺之时，不断有细小的光点从大殿中，从山川草木之中，从天地之间飞来，它们急急忙忙行色匆匆，似乎赶着什么盛大的宴席。

有些光点如拳头般大小，有些却仅仅只有萤火般大小，可是无一例外的，它们都最终聚集在这一片广场。

台上的少女吃力的又画下一笔殿门之上的神兽，有些趔趄的往前走了一步，本来粉嫩的唇色变得干裂而苍白，可她还是紧闭着眼，不愿放弃。

上清寺并不是每一年都能成功举办这个法会的，几乎每成功一次都是以主持身体灵力的巨大消耗来换取的。

毕竟就连苏诗这样拥有强大灵力到可以庇护着一片山林的佛子都显得力不从心，更何况多数只是凡人之躯的历代主持呢？

少女嘴中默念着清心咒平心静气，手腕不断地颤抖着，用尽力气接着往下画。

台下的付丧神手指不断地转动着佛珠，担心着，她看起来状态非常不好。

就在此时，奇妙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小小的漂浮着的生灵，七嘴八舌的担忧着关心：

“小苏诗小苏诗，你是不是很累啊？”

“小苏诗小苏诗，你撑得住吗？”

“小苏诗小苏诗，我来啦！”

一个小小的草木之灵壮着胆子大喊一声，冲向苏诗，一团小小的光点，很快就融进了少女的画中，接着，一个个生灵都蹦蹦跳跳的投身那幅已经快要完成的画中。

苏诗手腕轻轻一动，描下最后一笔，双眼倏地睁开，盯着那以灵力构成的诺大的一幅画，嘴一张，呵出两个字：

“画成！”

一瞬间，光芒四射，那画漂浮在空中变大变大，扩张到极致，金色的光芒笼罩着整个上清寺的天空，突然一声巨响之后，光芒寸寸破碎，变成了无数金色的光芒撒下来，撒向那些生灵，撒向在场的每一位僧侣。

沐浴在这金色的光芒下，竟好似身在仙境一般。

数珠丸恒次明显的感受到体内灵力的增长，甚至是……洗去了他周身终年不化的煞气。

这些金色的光芒，不仅仅是灵力，还是所谓最难以捉摸的福报。

白色的光点跳跃着，飞舞在一片金灿灿之中。

所有人都在那一刻清晰地听到许许多多的声音，那是来自万物的声音，是来自生灵的馈赠与恩惠。

一个曾在大殿中听到过的古老声音沉沉的开口：“万物为阴阳，诸法因缘生。”

在场所有的人与“灵”竟在那一瞬间达到了高度的统一，同时在虔诚的跟随念道：

“万物为阴阳，诸法因缘生。”

这一座寺庙，也随着这一句话，射出了刺眼的光芒，这光芒比先前那金色的图画更加明亮，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它直射向远方，来到了山下的城市上方，在城市中心，又一次破碎成无数连肉眼都不可见的光芒落下，落在河流中，落在人迹罕至的森林深处，更多的，是落在了这座城市中的人们身上。

这一天的深城，不知为何，竟然每个人都心怀希望，发觉了生活中许久不曾见过又触手可及的美好。

数珠丸恒次这才深刻的体会到，为何苏诗会在邀请他时说出那样的话，所谓的，山川草木的恩泽。

这是真的来自那些平日里弱小的不值一提的生灵的恩泽。

苏诗站在台上，微笑着看着那些沐浴在光芒之下的光点们。

接着她转身，对着大殿，同时所有的僧人都转身向大殿，动作一致的双手合十，弯腰致意。

少女的嗓音有些喑哑，但还是轻柔动听，她说：“又见到您了。”

数珠丸恒次知道，她所招呼的对象，是那古老的庙宇之灵。

果然，声音低沉而沧桑的庙宇也对这个第一次主持法会就如此成功的活佛少女表示了尊重：“佛子。”

苏诗直起身子，漾起笑意：“担不起您一句佛子，今年是第一年，若无意外，往后也会由我来主持上巳法会，请您包涵。”

“您做的很好，不必自谦。”

“我即将陷入沉睡，期望着明年与您见面。”

“是。”少女恭敬的双手合十没有放松，直到庙宇之中的光芒渐渐散去，生灵们也不再欢呼雀跃。

她知道，这座寺庙又陷入了沉睡，但是没关系，时光飞转，岁月流淌，来年可期。

苏诗站定身子，高声宣布：“上巳法会，就此结束。”

说完这句话，她就像是一下子散去了强打起的精神，一下子放松下来，神识之中一片黑暗昏天黑地的袭来，少女一直挺立笔直的身子也轰然倒下。

“小师叔！”台下的僧人都被这一下子吓得直往台上冲，然而比他们更快的，是一直关注着少女的太刀男士，几乎是眨眼间，他就来到了少女身边，扶起了她。

“姬君，您没事吧？”

付丧神第一次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位后世的佛门大儒。

明心与几位与苏诗平日里关系不错的小和尚都不知道该不该让这位施主放手，毕竟自家师叔都晕倒了，可是就这么躺在人家一个男子的怀里，又好像不太好。

还是清须看出了数珠丸恒次的身份，老和尚摸着自己长长的胡子笑呵呵的说：“小苏诗这是灵力耗尽了，没关系，沐浴了山川恩泽之后休养一段时间，就会好了。”

“阁下就是小苏诗所邀请来的那一位？那就麻烦阁下帮个忙吧。明心，给这位施主带路，带你小师叔回藏经阁去，把藏经阁的香燃上。”

小和尚听话的点了点头，对着数珠丸恒次说：“施主，请跟我来。”

莲花僧人看看这一群心大的大小和尚，又看看自己怀里女孩子苍白的脸，撒不得手，只好一把抱起苏诗，跟上了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