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前提示】
* 轻松日常全员单箭头短片一则。分上中下一共三篇,总计字数约1w8。
* 全篇不出现审神者姓名。
* 有我流理解和OOC,介意请谨慎阅读。
【00 】
“所以说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啊……”
和泉守兼定刚刚推开天守阁办公室的门,便见审神者正揉搓着自己四处翘毛的头发,对着办公桌上成沓的文件发出沉痛叹息:
“到底为什么账面上会差一角钱啊!上千上万的也就算了!偏偏是一角钱!只有一角钱!”
噫,难得见到主上这么崩溃的样子。
和泉守又谨慎地瞟了眼近侍办公桌的方向——烛台切光忠和博多藤四郎正面对面坐在一起忙着翻阅着手中的材料,二刃的脸上皆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慎重神色。
啧,太奇怪了。和泉守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在他出门远征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让主上和两位本丸财政内务大臣这样严正以待?
“啊,和泉守你来了。”
审神者最先发现了站在门口的来刃,有气无力地冲他招了招手:“有什么事情吗?”
“报告主上,第三部队远征任务结束了,我来交一下远征报告档案。”
“明白了,你先放在待办文件那一摞吧,我过会儿看。”
“哦,好的……是这里吧?”
和泉守依言将远征报告叠在一摞摇摇欲坠的文件堆上,转身要离开天守阁。只是脚步磨蹭了半晌,他究竟还是没能忍住,又折回来凑到审神者的身边,小声问道:
“那个,本丸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大家看起来都好严肃……”
“唔,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非常麻烦……就是在对账啦,对账。”
审神者把刚刚翻阅完的一大摞文件往前推了推,向和泉守展示了一下自己手头摊开的本册内容。
“啊,原来是在看账簿啊……”
只是简单瞄了一眼,和泉守就被账面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吓得大脑发晕,连忙移开视线,方才注意到办公桌上堆得满坑满谷的文档几乎都是统一制式的账簿册页。
本丸是出了什么涉及到财政方面的问题吗?他不禁也有些紧张起来了:
“那个,账目……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不对,太不对了,这个季度的账单有问题。”审神者揉着额角,又长长地叹了口气。“竟然多了一角钱!”
“嗐……什么嘛!就多了一角钱而已啊!”
和泉守原本紧张兮兮的语调骤然松垮下来。“主上看起来这么紧张,我还以为账目错了百万千万的程度呢。”
“哎呀和泉守先生,您不明白!”
和泉守话音未落,博多就从账簿堆成的小山里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神满含幽怨。
“一角钱虽然是小事,但是账目不平本身就是一件大事。而且真要论起来,如果是百万千万量级的差异反倒好检查,看看大流水的项目基本就能有数。最麻烦的就是这种小账了,毕竟什么样的原因都有可能,太难查了。”
博多推了推眼镜,神色严肃地掰着手指头举例:
“比如今天谁采购多支取了一点,明天谁报销漏了一位小数之类的。谁多一点谁少一点都有可能,每一笔小账都要检查,真是麻烦啊麻烦……”
“哎呀,这、这听起来就很棘手啊……”
和泉守挠了挠头,神色有些古怪地慌乱起来:“不过话说回来,只有一角钱也需要这么大张旗鼓地查吗?直接把多出来的一角拿走不就好了?反正也是多出来的。”
“和泉守,你说的这种行为,一般被称为做假账。”
这次回答他的是坐在博多对面的烛台切。他搁下手中的签字笔,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耐心解释道:
“公帐的流水都是公开透明的,一旦被时政发现了,就不单单是查清流水的事情了。先不说要写多少份情况说明和检讨书,主上的档案上肯定会留下处分记录。”
“啊,哈哈,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我明白了,那我先回去了,不打扰诸位大人辛苦工作了……”
“等下,和泉守。”
审神者方才正趴在办公桌上死机,此时却突然抬起头,紧盯着和泉守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
“你刚刚说了什么?……‘诸位大人’?”
“是啊,怎,怎么了?”
“总觉得奇怪。”
“哈?这有什么奇怪的……”
“奇怪,非常奇怪。”审神者摸了摸下巴,沉思道。“和泉守……你以前说话是这么文绉绉的吗?”
“我,我最近被歌仙先生教导过了不行么?”
“哦哦,是这样啊……”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所以主上我现在能走了吗?”
“话又说起来,和泉守,为什么你额头上在冒汗?”
“……天守阁开了暖气,太热了。”
“那为什么你的表情看起来这么熟悉?让我想想……”
审神者双手击掌,恍然大悟道:“对,特别像上次你把巧克力丢进歌仙煮的味增汤后试图加酱油瞒过去的时候出现的表情。”
“……哈哈您记忆真好啊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别走!和泉守兼定你不对劲!博多,上!还有咪酱,摁住他!”
“遵命!”
“别别别有话好好说啊嗷——我的脸!脸着地了!好痛!”
逃犯和泉守兼定,当场被捕。
【01】
对嫌疑刃和泉守兼定进行审讯并不算什么难事。
在博多和烛台切的“友善协助”之下,当事人吞吞吐吐地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坦白得一干二净。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个月你那屋的电费支出179.9,但是嫌找零钱麻烦所以直接交了180?天杀的和泉守兼定!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我,我真的不知道会造成这么大的麻烦啊……我当时想着反正就差一角钱,多给点也没问题吧……嘶痛痛痛!不要再揪我的耳朵了主上嗷嗷嗷好痛!”
“也就!一角钱!我查了多久的账你知道吗?从早上到现在!现在!”
“……烛台切先生,”博多举起手中的账本掩住脸,同烛台切小声嘀咕。“说实话,我从来没见过主上情绪这么激动的样子。”
小短刀又向喧闹声传来的方向瞄了一眼。
被好好审讯一番后,案犯和泉守已然老实许多,此刻正顶着一副心虚且憋屈的神情,盘着腿缩在地板上不敢乱动,任由气得跳脚的审神者拧着自己的耳朵不松手,痛得龇牙咧嘴也不敢大声叫唤。当事刃自诩帅气无敌的刘海也已然乱糟糟地在额前翘飞,显然是被人泄愤般地好好揉搓了一番。
“唔,毕竟我们如今的主上实在是个好脾气的人啊。”
烛台切抬头观察了一眼审神者那边的战场局势,不禁轻笑起来。“主上就算是像现在这样在生气,看起来也非常可爱呢。”
“可爱?”
“是啊。通常来说,面对犯下如此罪过的家臣,虽然不至于斩杀,但是由主君处以流放、抄没或者幽禁之类的惩罚,还是可以理解的吧?”
烛台切一面语气担忧地感慨着,一面再度低下头,在修订好的账面上用红笔仔细填写补充说明,完全没有注意到同僚投来的微妙眼神。
“……像现在这样表达不满的方式,比起担心和泉守的状况,我反而更担心主上会不会气出什么问题来。”
“啊,也对呢,哈哈……”
真该说不愧是因斩杀家臣而得名的伊达刀会采取的思路吗……
博多大受震撼,博多恍然大悟,博多果断地选择了转移话题:
“总之和泉守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就好……那个,咱们的账本现在平上了,后面的工作不多了吧?”
“没错,接下来就把剩下的账本都重新整理好就可以了。”
烛台切点了点桌上堆成山的账本,又抬头看了眼不远处仍在与和泉守激烈战斗的审神者。
“话说回来,也不能一直让他们这样吵下去,我去劝一下主上吧。博多君,和泉守那边就拜托你了?”
“好的好的,了解——”
二刃对视了一眼,纷纷从办公桌前站起身。
审神者的怒火尚未彻底燃尽,正拧着和泉守的耳朵气急败坏地念叨着“知道什么叫有借必有贷借贷必相等吗和泉守兼定给我记牢了啊”,完全没有注意到烛台切已经动作轻巧地绕到自己的身后。
趁着对方尚未察觉到周遭变化的时机,烛台切早已动作迅速地伸出手,将炸了毛的人类自胳膊之下腾空抱起——简直和大俱利抓小猫去洗澡的动作一模一样。
和泉守非常没有道德地发出一声大笑。
大约是因为被突如其来的原地腾空吓到,审神者的动作显而易见地僵住了一瞬,随后是一声尖锐爆鸣:
“烛台切光忠你放开我!还有你和泉守兼定!笑什么笑不许笑!给我好好反省!我生气!我生气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主上,您先别生气了,先坐会儿喝点水消消气吧,我和博多会帮您好好教导一下和泉守的……”
审神者实在是有些气急败坏,在被烛台切拎回座位安抚拉架的时候也没忘记往和泉守的身上猛踹上一脚,惊得后者忍不住嗷得一声惨叫出来——审神者的力道虽然不重,但是在他的外套上实打实的留下了一个清晰的脚印。
“呜哇——我的衣服、歌仙大人昨天才洗的衣服!坏了坏了,要是被他看见的话,又要被骂了……”
“和泉守,和泉守先生?”
有刃在这时拍了拍和泉守兼定的肩膀,打断了他的悲痛哀嚎。
和泉守回过头,只见博多藤四郎正捧着一摞厚厚的账本,向自己露出和善的笑容:
“和泉守,你也不想被歌仙先生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和泉守连连点头:“那当然,博多,你不会告诉他的吧?”
“放心吧和泉守,我会帮你保密的。但是如果你回去的太晚,让歌仙先生发现了异状的话……我在想,以你的说谎水平,大概很难瞒过他吧?”
“可恶,好像被骂了,但是又好像没说错……所以我现在该怎么办啊博多?”
“放心吧,和泉守。”
博多又推了推眼睛,镜片上闪过一道智慧的光芒:
“据我的可靠情报来源,歌仙先生今天晚上与三条家的大人们共赴晚间茶会了,距离散场还有大约一个多小时。所以……”
“所以?”
“所以如果在这之前,你能和我们一道把账簿都整理完的话,你还来得及去洗衣房处理一下脏衣服。”
【02】
多亏了本丸二位内务大臣的辛勤努力、和泉守的积极协助,以及并不在场的二代目兼定大人气势惊人的震慑威压,之后的核对与整理的工作均以非常高效的速度推进结束,真是可喜可贺。
“终于……结束了吗……”
审神者瘫倒在办公桌前,把头埋在成堆的文件山里,发出了有气无力的虚弱感叹。
和泉守已经飞快地逃离了天守阁,博多也到了该回去睡觉的时间点,眼下的办公室只剩下陪着审神者进行收尾工作的烛台切。他将整理完毕的申报材料放进档案袋,缠好线扣,抬头看了一眼趴在办公桌前虚弱吐魂的审神者。
哎呀,工作到这么晚,又同和泉守那样大闹了一番,对于人类来说确实是过于超出负荷了。
烛台切不禁无声地微笑起来。
“是的,主上。上个财年的账目已经全部核对无误,汇报也已经写完了。”
“这下总算是能把年终的财务信息都提交上去,然后安安心心过个好年了。”
审神者终于长舒了口气,肩膀也缓缓松垮下来。
连续一整天的高强度劳动实在是令人疲惫,审神者感到自己的太阳穴都在隐隐作痛。她懒洋洋地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散漫的视线越过桌案上的本册,望向天守阁窗外一片黑沉的夜色。
入冬之后,天光便暗得好快。明明上一次瞥见外头还是金灿灿的夕阳,没想到忙完了一转头,就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了……
“坏了,咪酱。”
审神者猛地坐起身。
身旁的近侍停下了手中收尾工作的动作,向她投来询问的眼神。
“总感觉……精神突然放松下来之后,就开始觉得饿了。”
“嗯?现在离晚饭时间也不过两个小时,您怎么这么快就又饿了——啊。”
烛台切捏着文件夹要合上的动作突然顿住,说了一半的话也戛然而止。
他突然想起来,因为天守阁这一整天都在忙着做财年账目的汇总,为了对这一角钱的账,审神者根本没顾得上吃晚饭,就抽空垫了两口三明治。
怎么会完全忘记了这件事呢?烛台切有些懊恼地想到。虽然作为近侍的他自己也没怎么吃晚饭,但是对于刀剑显现的付丧神们而言,少吃一两顿对身体造成的实际损伤并不会很严重。
人类的体质与付丧神大不相同,若是进食不规律,会造成的健康问题不容小觑。
烛台切只觉得自己一瞬间被愧疚淹没:
“万分抱歉,实在是作为近侍的失职……因为忙于账目的事情,竟然完全忘记了照顾好您的饮食起居。”
“啊?倒也没这么严重啦,就是想让咪酱帮我拿一下柜子里的饼干……诶?”
话音未落,一件厚披肩已经落在了审神者的肩头。她下意识地揪住披肩的领缘,有些迷茫地抬起头。
烛台切已经站在自己的身侧,臂弯里还挂着她出门时常用的围巾。
“有我在,怎么可能让您一直用饼干垫肚子?”
付丧神眨了眨金色的眼眸,神色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们去厨房,给您开小灶。”
【03】
鸡高汤,是本丸厨房的常备料理食材——用鸡骨佐以洋葱、西芹、胡萝卜、月桂叶和百里香熬煮出浓汤,再加入生蛋白吊清过滤,这样处理后得到的汤汁澄澈而鲜甜,不论是直接作为例汤供应,抑或是在料理时当作增加风味的佐料,都十分受刃欢迎,本丸的厨当番几乎每隔一两日都要熬上一大桶备用。
眼下用它作为一碗砂锅乌冬面的汤底,也是极为相合的美妙搭配。
“咪酱——还要等多久呀?好香呀,光是闻着就又开始饿了,可恶啊刚刚吃的饼干好像已经不顶用了呜呜……”
“马上就好了,主上。”
鱼板、昆布和乌冬面在澄亮的汤汁中咕嘟咕嘟地沸热着,鲜香的热气蒸腾扑鼻。烛台切动作娴熟地切了一小把葱花撒上,调味、关火,用粗布将滚烫的砂锅端上托盘,送到厨房一隅的小桌边——这里原本是厨房用于摆放菜品的出餐口,时不时也会成为本丸的开小灶就餐点。
“哇,不亏是咪酱,看起来就很好吃,我开动了!”
“承蒙夸赞……啊,您慢点吃,小心烫。”
砂锅保温不易散热,审神者已经饿得头昏眼花,却又有些猫舌怕烫,只能一边往嘴里塞乌冬面,一边嘶哈嘶哈地吐着舌头出气。
虽然用餐的姿态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斯文,但是进食的速度却显然要比平常更快一些。看来这是真的饿坏了啊……
烛台切有些好笑又心疼地望了眼审神者埋头苦吃的模样,折回料理台倒了杯冰水送过来,方才在审神者的对面落座。
小桌的面积不大,一人一刃之间仅隔着一臂的距离。
借着厨房顶灯的柔和光线,烛台切能清晰地看见对方头顶上圆圆的发旋,苍白得透出细小血管的耳垂,以及从束好的发辫中凌乱勾落的碎发——它们乱蓬蓬地在她的鬓边四下飞翘,在灯光下显出一种毛茸茸的质感,令人无端地联想起那些蓬松多毛的小生物:小猫,或者小狗,抑或是后山常见的小山雀……
大约是又被烫到了,审神者龇牙咧嘴地嘶了一声,仰头灌了一口冰水。仓促动作间,一绺碎发从她的耳际散开,发尾滑落到唇畔。
烛台切下意识地伸出手勾起那缕发丝,替她别到耳后:
“您小心些,别把自己的头发也吃了……”
明明只是略带调侃的闲聊话语,却在句尾略显含混地仓促止住。
——是不是有些太过亲近了?
直到自己的指腹擦过对方的耳廓,指尖的神经末梢传来女性肌肤微凉的触感,烛台切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点。
屋外的夜色深沉,时不时有冷风自窗边呼啸而过。在狭小的餐桌两端,昏黄的灯光宽容而沉默地落在他们的肩头。砂锅乌冬蒸腾起氤氲的水汽,模糊了双方的神情,于是连同君与臣、人与物的泾渭界限都短暂地得以消弭。
审神者显然并未察觉到这份浅淡得近乎自然的暧昧。她只是仓促地略略抬头,含混说了声谢谢,又继续埋下头对付起自己的乌冬面。只有窗畔的寒月如同一双沉默的眼,安静地注视着付丧神的动作几乎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那只不论是切断蔬菜还是斩断溯行军都干脆利落的手,此刻正小心翼翼地勾着女性的一绺发丝,指尖若有若无地擦过她的耳际,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慢下一点,又慢下一点来……
“欸——这个时候的厨房竟然亮着灯?”
“清光,你怎么在门口不进去啊……嗯?主上竟然在厨房?还有烛台切先生?”
在察觉到门口响动的瞬间,烛台切光忠已经回过神来,快速收回了手。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他只是不动声色地偏过头,向冒冒失失闯进厨房的二刃露出一如既往的、帅气而镇定的笑容:
“安定、清光,你们两个这么晚来厨房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