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狐之助作我的导航倒确实轻松了不少,在顺利拿到刀账后,我花了应该有大半天的时间走遍了目前已知的所有房间来核对有哪些已经苏醒的刀剑男士(本来我自己预计得花个两天左右的时间)。
平野藤四郎、前田藤四郎、物吉贞宗、歌仙兼定……大约有三分之一左右的刀剑男士已经有苏醒活动的迹象。
虽然想着苏醒的速度也许跟本体刀剑长度有关,但这其中仍有个例还没有醒来的迹象,甚至不乏不在房间里的家伙。
其实您应该还该去田地之类的地方看看的,有的刀剑男士在灵力耗尽以前甚至还在田间劳作哦。也有在像是仓库之类的……啊,甚至您可以再找找天守阁那里,也许还有像信浓殿一样的刀剑男士在呢。
饶了我吧,光是现有的日式建筑物(群)就已经够我跑的了。
我在吐槽间合上刀账,腿跟灌了铅似的变得沉重,光是抬脚都费力。对于一个生活在现代的、平时不怎么运动的人来说,今天的运动量早就超标了,不对,至少够三天份吧?
不过,果然还是亲眼目睹时更为震撼——我竟然从那些横七竖八躺在房间地板上,或是靠着桌椅、衣柜等地方的刀剑身上感觉到了活物感。若是他们有着人的身体,能像人类一样活动的话……
咚。细微的声响。有某个人在我半背对着门、脑袋枕在手臂上翻阅刀账的时候进来了。
思考轻轻咔哒一声,中断了。
我觉得我应该算是反应很快的人了,可我连那一串与我并不相同的脚步声都没能捉住——等我扒着门框四处张望时,谁都没能看到。但我能够肯定,刚刚绝对不是我的幻听,一定有除了我以外的人在这里。
“你刚刚……有看到谁吗?”
“很抱歉,能够确定的只有对方的体型比较小,应该是短刀的哪位大人。”
我看向了放在桌上的一小瓶药剂——刚刚那个人进来仅仅是为了送这个东西。
我有点不理解。既然只是来送药剂,那又为什么要逃跑,又不是偷袭未能得逞,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吧?
瓶底还押有张字条,看上去像是从笔记本上匆匆撕下来的,有一边相当毛糙。
“「这个是外用药,浸湿干净的布料以后敷在感觉酸痛的部分多少可以起到缓解疲劳的作用,抱歉,我能做的只有这样的事情」……?”
方方正正的字体,笔迹的主人应该也是那种正经的有些一丝不苟的类型。
“您要是不放心的话,去询问一下药研藤四郎怎么样?”
狐之助说,虽说每座本丸都有一定的战斗能力,但这座本丸最初是被归为医疗部门的,医疗方面的资源都很充足。当然,具备药理知识的刀剑男士也有好几个,而其中最好说话的就是药研藤四郎(当然,也有其他几位还没醒的原因)。
倒也不失为一种解决办法。我确实也付诸于了实践,狐之助能够看到苏醒后的刀剑男士的动向,因此也不用我再一个个房间的去浪费时间搜索了。
“咦……奇怪。”
“怎么了?”
“药研藤四郎和压切长谷部在一起。”
狐之助没有将电子影像投给我看,稍显犹豫的疑惑语气更像是在告诉我:这两个人不该待在一块,这是异常情况。
这座本丸本来就能说是异常的聚合体了,事到如今再增添一处异常也已经无法再动摇我的精神了——然而距离我踏入这个异空间开始仅仅才过去了一天,习惯真是可怕的存在。
但这对我来说姑且也算有效信息,至少我能够借此梳理一下人物关系——毕竟,也不见得这座本丸里所有的刀剑男士都能对我保持友善的态度。
“没想到你会低头来向我寻求帮助啊。一期哥把你放出来了?”
“……只是没想到别的人选罢了,我的模糊记忆里,你始终都采取中立的态度。”
“你倒也没说错,长谷部——放心吧,我不会泄密的,也不会干涉你接下来的行动。”
“我先把话说在前面,你若是不会扰乱那是最好不过……嘛、你就是这种家伙。”
“你最好还是快点行动起来比较好吧?毕竟谁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什么时候醒来。”
“呃、嘶——”
对话被抽气声硬生生地掐断了。结合“药研藤四郎具备一定药理知识”的信息看,压切长谷部也许是负了伤来找药研藤四郎上药。听了几个来回,我大概分辨出了声音相对低沉些的是药研藤四郎,而稍稍飘高的则是压切长谷部。
“不过我要再多嘴一句,你现在的情况还是需要审神者的灵力给你治疗才行,只靠这些外力,你是没有办法完全痊愈的。”
“哈、果然吗……”
“我会醒来也就意味着有新的审神者来到了这座本丸。去找那个人说明情况呢?”
“我可不会承认来路不明的……”
“就像我们显现时被镌刻了一串代表我们这一个体存在的数字编码一样,我们也能够分辨审神者的灵力。……长谷部,你不可能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你没说错,但是,我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和态度去面对她,她又该如何面对我这个对她而言理应是背叛者的家伙?”
药研藤四郎没有回答,也或许是根本回答不了。他之前提供的建议大多站在中立理性的角度,因此也几乎无法共情压抑着绞作一团的情绪的压切长谷部。
又或者——单纯只是注意到了拉开的门,以及维持着拉门的动作、站在房间门口的我。
时间静止了。但很快随着声音解冻。
“你是——”
“谁是压切长谷部?”我问。面前的两双紫眼睛也映出了彼此各不相同的反应。而后,其中一个默默伸出食指指向了另一方,另一个则微微睁圆紫眼睛,像是看到了不可思议的生物般张了张嘴,没有作出其他动作。
喂喂、这是什么表情?对我来说,你们才是超自然的、只存在于影视作品亦或是ACG里的虚构存在好不好。
其实只要看看就知道谁是谁了。
负了伤→来找人帮忙治疗→那个人就是压切长谷部。那另一个必定是药研藤四郎。
压切长谷部跪坐在地面上,神父装的下摆在地板上散开。白色衬衫已经解开了扣子敞开,缠绕在身体上的、渗着血色的绷带此刻却是松散的状态,随时都可能脱落。
很新,但是伤口应该已经存在了相当一段时间,本该结痂的地方现在透过绷带的间隙一看,只能窥见模糊的血肉。
是不是伤势变重了?伤口没好又在剧烈活动然后血痂就这样崩开……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喉间挤出了不成样的无音节后又硬生生压下了恶心感——只因那双带着些许戒备的眼睛像极了锋利的刀刃,几乎就要将我刺穿。
他很快松了松眉,紧绷的嘴唇也终于张开:“是我。……有什么事吗?”
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握紧成拳又松开,他就这样往返做了几遍这样的动作,就像是为了分散自己一时冲动的情绪。
他可以正常思考,理性也尚存,是能交流的存在。和我开口时他已经情绪稳定了下来,并没有把之前对话时的激动带到这次的对话里。最主要的是——他没有向我展示攻击性。
当然我还是后怕的,毕竟这是我头脑一热的决定——甚至当时狐之助还咬住了我的裙裤腿,四肢在卯足了劲想把我拖到隔壁房间去暂时躲藏起来。可惜它就这点大,跟我比力气当然还是差得远了,只能眼睁睁看我开门。
“太冲动了……!您明明之前还会先思考权衡利弊再行动的!”
“要看情况。有时候是要靠本能抉择的,先思考再行动会来不及的。”
“但是刚刚也没到这个时刻啦……!”
“你的直觉是对的——如果你选择逃跑,你是绝不可能跑不过我的,除非有人帮你躲避。而且你也不可能现在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这。”
我咕地咽了咽唾液,手心汗涔涔的。其实我怎么可能不紧张呢,我只是努力在装作镇定自若的样子而已。
“嘛、他的话——压切长谷部的话你听听就行了,他对你没有恶意,甚至应该说他希望你远离作为危险源的自己。”
“等、药研你这家伙——”
没等压切长谷部说完话,披着白褂的少年不再保持着盘腿而坐的姿势。他从地上爬了起来,双手插兜朝这走来,站定在我面前。
“你好,审神者。我是药研藤四郎。”
不似狐之助和一期一振对我采取的、会无意间流露出些许熟稔的态度,他更像是在和初次见面的人说话。因此,我可以放下疑虑了。
终于能喘口气了。
或许直到刚才的那些思考终究只是我的臆断,我庆幸面前的少年只把我视作了个“初来乍到的审神者”——我对这一临时身份的认同竟然也已经来到了适应良好的阶段。
“你好,我是……”
“你若是不想做自我介绍的话不用勉强自己做,我能理解的。这里毕竟是异空间。”
“哈哈、谢谢。”
干瘪地挤出了感谢的话语后,我双手合十,希望他能先等我两分钟。药研藤四郎仿佛知道我要做什么,只是把脸往边上一侧,淡笑着耸了耸肩膀,像是在说“请便”。
其实找药研藤四郎来辨认药剂才是我本来的目的来着。但是……
我迎上了那双紫眼睛。
“压切……”
“叫我长谷部就好。”他打断了我的称呼,但语气比初见时缓和了许多,已然感觉不到刚刚压在肩上的重量。看来疑似被同僚拆台而乱了阵脚的刀剑男士现在已经调整得差不多了。
“你的伤果然还是得过会去手入室治疗才行,我可以陪同的——噫!?”
狐之助跳了出来,挤进了我和压切长谷部之间。然而它的尾巴扫过了我的脚踝,却背对着我弓着身体。
“等等、狐之助,长谷部他没有恶意!”
“这个伤……长谷部阁下,您的伤口是——”
狐之助没有理会我的惊呼。只从他的诧异口吻判断,大概是发现了什么秘密吧。
我看不到狐之助的表情,但是我却能把面前压切长谷部脸上的变化尽收眼底。
对狐之助这句话产生了反应的、面颊微微颤动起来,神情变得复杂的压切长谷部,他的语气却也陡然降到了冰点。
“——黙れ。”
那近乎是从喉咙里挤出的低吼。
“怎么会、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显然狐之助并没有听到。它一步步后退,倒在我的脚边,话说到了后半已经有些哽咽。究竟是在隐有对峙架势的事态发展感到悲哀,还是在为压切长谷部的伤感到痛心呢?
也没时间思考了,必须得做出行动。
狐之助突然出现大概只是出于安全考虑,然而它大概也没想到自己好心办了坏事,反倒是有些激怒对方了。
得先稳住压切长谷部才行。
“长谷部先生。”
混乱的狐之助大概也没办法给我带路,所以怎么想只能这样做了。我大步迈向前,一把拽住了他的小臂,往我这边拖拽。
我肯定是拖不动他的,他毕竟是成年男子的体型,但是我必须要让他了解到我的态度。
“跟我去一次手入室。”
压切长谷部低下了头,没有回答我。
他不配合不回应也是正常的,不如说我现在干脆就是通知他而不是在征询他的意见,既然决定作为临时的“审神者”,那我就角色扮演到底吧,只要他没感觉是火上浇油就是我赢。
也许是脚下意识地用力蹬着地面用力过头的缘故,我痉挛了一下——可恶,偏偏就在这个时间小腿肚抽筋,果然还是好久没有这么长时间运动的原因吗。
药研藤四郎果然没再继续担当旁观者的角色了。他熟练地从高脚凳上滑下来,自然地将我的手拉开:
“给长谷部一点时间反应吧。比起这个,你现在还能走吗?”
“大概没办法走动了,小腿抽筋了。”
“这样,那你先坐这里。……现在差不多可以来帮忙了吧,歌仙くん。还有平野和前田,你们在那里吧?”
……咦?还有别人在这里吗?
“哦呀,本来想找个恰当的时机登场,给姬君留下深刻印象的呢。”
“现在不也是吗?在关键时刻登场的初始刀相当风雅帅气吧。”
“还真是……实在反驳不了你的观点啊。”
“毕竟我只是实话实说。”说罢,药研藤四郎看了看我,“这位就是我们临时的主人,原因就不多说了,想必你们都已经听到了,能搭下手吗?”
“这是当然。”
回答的只有被唤作歌仙的成年男性。我记得他,最开始来到这里时我曾见过他那看起来相当有质感的刀侟,因此曾有短暂地思考过他的人类形象会是什么样子。
结果跟我想象中的截然不同。原以为会穿着那种皮衣外套,结果却穿的相当和式,这应该是做家务时穿的和服吧,袖子被用布带固定,露出了精壮的小臂。
他注意到了我的视线,拨开眼前的翘发顺至耳后,抬了抬眉,目光里流淌着几分怀念。
“啊啊、果然是您啊。”
那是确信我一定会来到这里的笃定语气。
“那么恕我失礼了。”
……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能机械般地点点头,任由着被一把抱上高脚椅。但我的注意力已经被他身后的两个少年夺去了大半——他们在触及到我视线的刹那一怔,就像做错了什么事情而感到内疚的孩子般迅速垂下眼,手指内缩着。
他们的长相十分相似,连发型也几乎一致,唯独不同的是发色。一个是深栗色,一个则是浅栗色。
大概就是药研说的平野和前田吧。
“你们来过我的房间吧……那个——!”
我取出了药剂瓶握在手里,“我会珍惜着用的,谢谢你们的好意。”
说罢,我露出笑意。尽管我想尽可能地展现出自己的友好态度,可不知道什么原因,对于这两个少年来说反倒起到了反效果。
浅栗色头发的少年提提嘴角,笑得很勉强,“能够帮得上您的忙的话最好不过了。”
很快,他的嘴角平复了下来,又轻声喃喃着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
手入,但是织田组的回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06 手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