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元星用手抓了抓土,他可以确定,自己距离目的地已经不远了。
这附近有个一线天,他花了些时间才从老猎户口中得到路线,周围已经没有普通人能走的路了,如果来的不是什么有目标的人,一般不会往这里来。而秦岭是个十分神奇的地方,有时候就算是从小在这儿长大的人也没法说出自己完全了解这里,更别提给人做向导了,那老猎户天天在山里跑,一家子都干这一行,看在人命和钱的份上,他还不至于骗人。
南元星就是那种出了家门口十公里就认不得路的人,他从小在家里长大,已经与世隔绝了几年,如果不是必要的义务教育让他在某个私立小学和初中混了几年日子,他早就忘了自己还在文明社会。
他连上学走什么路都是规定好的,没什么机会四处乱跑,更别提熟悉这里了。
如果不是有些门路,或许没什么人愿意来秦岭深处这种地方,说夸张点那就是八百里开外看不到一点人烟,林子里复杂的比印度电线还绕,别说找目的地了,能不能好好确定东南西北都是个问题。
“门口”有个石人雕像,已经被风化的不成样子,南元星先是在四周找了两圈,确定没有再次塌方的危险,而后再次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装备。
他一个人来的,光是找到那个一线天就花了他三天,先前老猎户叫他别在这个时间段进去,吃人还闹鬼。
南元星心说自己见过的鬼怪比人还多,会吃人的更是不少,抱着对自己的信心,他一头扎进塌方出来,天然形成的入口。
里头有积水,南元星听着扔下去的探路石,盘算着要不要换条路,但这里确实是最简单的路线了,不需要自己费体力挖坑,也不用怕新坑引起塌陷把自己埋里。
犹豫片刻,南元星还是选择从这条路进入自己最终的目的地。
水很凉,而且很深,不像是雨水,更像是坍塌后地下水冒出来,蓄满了这个深坑。
南元星打着手电,看了看,周围,果然有一条石道,他向里面游了大概十几米的距离,石道有了一个转弯。
里头很深,手电根本照不到尽头。
忽地,一道水痕向他靠近。
水下有东西!南元星立刻意识到来者不善,可他在一条狭小的石道里,这儿要么向前要么后退,比起天生就在水里生活的东西,他这时候往后退显然是无法甩掉对方的。
狭路相逢勇者胜,南元星右手一抖,将绳镖甩进水中,那东西很大,加上水的阻力,绳镖作用其实不大,他只是在试着减缓一点对方的行动力。
南家的绳镖向来淬毒。
其实南元星很不喜欢用毒,若非这次他单人下墓,为了以防万一,他也不会给自己的武器上涂满毒药。
这里要插一句题外话,武器上涂毒药什么的,理论上可以,但实现很困难,每种毒药都有它自己的储存方式,可很少有毒药能够长期暴露在空气中还不失效的。
所以这里的“涂满”毒药,实际上是南元星家里独有的技术,将注射器和绳镖融合起来,一旦启动,就自动将毒药推出去。这种设计保证了绳镖不失去自己威力的同时还能长期保存药液。
不过这种药也有个弊端,量肯定不会很大,所以他们选的都是药效快的类型。
现在就不行了,指望被水稀释后的药起效果,不如指望一下满天神佛显灵收了这里的诸多妖孽。
南元星另一只手抽出匕首,凭借感觉向前刺下,他受过训练,有时候身体的直觉比脑子好用。匕首准确无误的刺伤了那东西,他几乎能感觉到那东西身上的鳞片,这竟是条大鱼。
大鱼一甩尾巴,激起的水花模糊了南元星的视线,他此时很是冷静,不能慌,在水中和这样大的鱼战斗是个技术活儿。只见他右手一抽,刚刚甩出去的绳镖居然准确的缠在了大鱼的尾巴上。
这下它被完全激怒了,这片地方它才是主子,现在居然被外来客用这样的方式羞辱。很快,比刚刚更多更大的水花拍打在南元星身上,他努力稳住身体,这种时候拼的就是力气,谁输谁死。
那鱼来回游了两圈,试图甩开或者扯断绳镖,但都失败了,南家的绳镖并不是普通绳子,凭借它的力量还不足以扯断。南元星也没闲着,他可不会留在原地,傻傻的等着自己被自己武器缠住,真要这样那他家里至少能嘲笑他十年。
他一边和大鱼较劲,一边寻找浅一点的地方,好有个落脚点借力。
红色的血液在水中扩散开来,最后和水融为一体,南元星十分幸运的找到了一处台阶,他右手死死拽着绳镖,慢慢向台阶靠近。
过了不知多久,南元星只觉体力消耗减缓,回头一看,那条大鱼已经仰泳展现自己的肚子了。他反而提起警惕,这样的大的鱼,谁知道有没有智商。
随着大鱼被他拽进浅水区,南元星又用匕首狠狠在它身上开了几个口子,又是一会儿,他算着心跳,这才靠近大鱼。
这是条哲罗鱼,也不知它这样大的体型是从哪钻进来的。
靠着石道墙壁,南元星休息了一会儿,这才打起精神处理这条鱼,他现在不能留下任何痕迹,万一还有人来,看到这条鱼一定会提起警惕。他还不能叫别人知道自己的踪迹,虽然浪费了些许时间,但从长远角度看还是值得的,更何况鱼肉还能当作短期内的干粮。
随着鱼腹被剖开,一个上了年纪的手环跟着内脏流了出来。
南元星沉默了,很好,新鲜干粮长着鱼尾巴游走了。
忍着恶心,他还是尽职尽责的将自己的痕迹处理干净,至于水里的血红,他只能等水流自净,大自然才是最专业搬运工兼职净化器。
这条鱼最后剩下的只有普通小鱼也能吃下的肉条,南元星一点没给自己留,全部扔进了水里。
也算是一种“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
他没做过多停留,打着手电,向深处走去。
里面同样一片狼藉,石俑和动物俑横倒在石道上,两边的洞墙上坑坑洼洼,裂缝横生,有时候还能看到浮雕石刻的半成品。
他目前没法判断这条路到底是怎么被留下的,是古代工匠们为了小命还是后来人不断探索?不过这都不重要,对于南元星来说,这是条捷径,就已经足够了。
不要产生过多的好奇心,不然人活着会很累。
就算尽头是死路,他身上还有挖洞的装备在,也不是没办法,没必要通过各种痕迹线索来判断这条路背后的故事。
过了不知多久,南元星停下脚步,借着手电的灯光看手表,他虽然训练过在一片黑暗中判断时间,但成绩不怎么样,有条件的话他还是选择随身携带手表。
他走了不到半小时,这条路就已经到了尽头。
这是一间石室,不大,周围倒着不少无头石人雕像,看着跟过道里的那些差不多是一个风格的东西,四周有石灯,石室的中间,放着一只石棺。
石棺很大,棺盖上面的雕着一条双身蛇,两条蛇身分别缠绕住棺材的两边,雕刻的非常精制,但是蛇尾巴的地方明显还没有完成,只雕出了一个大概。
南元星围着石棺转了一圈,又在四周墙壁上敲敲打打,最后又回到棺材边上。他叹了口气,实在是不觉得自己能不能推动这个石棺,但他总归会被“来都来了”这四个字控住。
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动石棺,最后也只是将其挪开了一角,但这已经够了。石棺被推开,露出下面黑色的入口,他用手电往里照了照,又甩出绳镖碰撞里边的墙壁,没见触碰机关,南元星便走了进去。
门后是一道十分笔直的通道,层层石阶朝着黑暗蔓延,深得看不到底,四周泛绿的石壁上不知道为什么非常的潮湿,他将手按上去有点打滑。
南元星又将手电往墙壁上照,是整块的青石,也没有什么雕花来细化一下整体,整体显得很是潦草,这种地方不会有什么机关,他将悬着的心放回原处,又把绳镖缠在背包上,将物资和自己紧紧绑在一起,松开了扒着通道口的手。
其实在这种笔直向下,还有石阶的通道里下落非常危险,指不定有什么危险等待冒险者的到来,但是南元星对自己的身手很自信,他的理论或许不是很强,但面对机关这种死板的东西他还是能轻松应付的。
他在心中读秒,又做好了随时扒住台阶的准备,每过十秒就停一次,这样落到底了也不会受伤。
很快,四周变得不那么直上直下,有了些角度,台阶的质量也变得好了很多,不像开头那样粗糙,连四周岩石都变得有了些颜色。
南元星停下休息,并且闭上眼睛开始凭借感觉来与岩石“对话”。这是南家独有的技术,他们自幼就按比例服用一种矿石,久而久之,他们变得能够感受石头的情绪,甚至还有一套自己的语言。
当然,这个用科学没法解释,或许比起与岩石对话,他们更愿意解释成“蛊”。特殊的微生物和他们共生,而这种微生物在外界多半会在各种石头中,不同的岩石也有不同品种的微生物……总之,无论谁来问都是这套解释。
此时的南元星就在调动自己的力量,全身心投入与石对话中去。
南元星的指尖蹭过石壁,像抚摸巨兽未完全钙化的喉骨,山将告诉他前方的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