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的注意力刚刚一直在香囊上,此刻抬头看那位病人,发现他头上紫气缭绕,且有逐渐浓郁的趋势。林黛玉暗道,怪不得此人看起来身上气势不一般,原来非富即贵,日后甚至富贵至极。
不过,她惊讶过后,也并未放在心上。对那人说道:“你这个香囊是个老物件,已经开了灵智。生灵智之时,恰好在你的手里,所以认了你为主人。它素日里听你抱怨繁杂的事务,觉得你累,便通过让你胳膊疼的方式,让你休息。”
对面那人听了,觉得不可思议。
林黛玉见他不信,也懒得解释。她直接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一把小桃木剑,斩断了那灰气。然后手沾朱砂,拉过那人的胳膊,在他胳膊上画了一道符。符画成的一瞬,那个人顿时就觉得胳膊不疼了。
林黛玉道:“我已经为你除了病气。”她把香囊递给那人,说道:“香囊还你。日后若想胳膊好,要不就不要再和它抱怨,要不就好好休息。”
“我并没有专门和它说过,只是自言自语罢了。”说完,他将香囊推回,说道:“此物非我所能驾驭,便送给你吧。”
那人说话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好像林黛玉不要,他就会将香囊扔掉。林黛玉念香囊开灵智不易,就将香囊收下。
临走前,那人回身说道:“先生虽然是义诊,但我平常最不喜欢欠人人情。我姓罗,行四,京城人士。若你日后有什么事,可以来京城集贤街找我。”说完,有人替他分开人群,走了出去。
林黛玉看那人离开,将香囊放到一边,唤来下一个人继续义诊。
在义诊刚开始的两日,还只是扬州城的人来看病。后来,周围城镇都有人来。起初人们都只是看身体病痛,后来听到林黛玉能通鬼神,渐渐的就有来看阴病的人。故而一连十天,林黛玉都十分忙碌。
十天后,仍有不少人等在御史府前要看病。
癞头和尚笑道:“善门难开。你打算怎么办?”
林黛玉很平静,“这十日,看了病的是运,没看了的便是命。我只有一个,没有万千分身,不可能每个人都救的了。我已经尽我所能。”
跛足道人点头:“可以,不为外物所困,有长进。”
癞头和尚道:“马上要过年了,我们暂时也不打算走。你若想给人看病,还可以继续。”
林黛玉点头,对林如海说道:“那便将今日已经来了的看了,以后就改成每隔五天义诊两天。”
林如海道:“好,我即刻让人去安排。”
公告一经发布,人们纷纷赞叹林黛玉是神仙下凡,专为百姓消灾解难而来。不久,就有人提出要为林黛玉建生祠。
林黛玉赶紧阻止,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大事,不过是些能力范围内的事情,岂能无端受百姓香火。
百姓们听了却不同意,非要建个生祠供奉。林黛玉一想,自己能力不足以受香火,但是自己的两位师父足矣。
癞头和尚道:“我等无有来去,何处受供?”
跛足道人也道:“吾等无己无功,亦无名可受。”
林黛玉听罢,想着其中的含义。待明白后,便彻底拒绝了百姓的提议。
一晃眼,时间临近年底。林黛玉继续义诊不提,林如海则离了扬州进京述职。
皇帝看着林如海的奏折,笑道:“不久前,朕曾派忠顺王巡视江南,暗中查访官员政绩,单就盐课来说,你是做的做好的。忠顺王为人最是公正无亲,他都夸你,可见你的政绩突出。朕果然没有看错你。”
林如海下跪道:“此非臣等之功,皆仰赖皇上恩德信任,王爷英明厚爱。”
皇帝点头,话题一转,问道:“朕记得你家支庶不旺,你自身也膝下凋零,可有此事?”
“皇上圣明,臣家中情况正是如此。”
“你可有续娶的打算?”
“回皇上,臣已经过了半百之数,不欲续娶。此前妻亡子丧,心痛难当,几欲随他们而去。但是臣深受皇上如天恩德,故此不敢抛撇离世。如今只愿专心侍上,为皇上所差遣。”
皇帝点头,“如此,朕也不好夺臣之愿。你已故之妻是谁家之女?”
“回皇上,亡妻来自荣国公府贾家。”
“他家么?”皇帝沉吟了一下,说了句:“朕知道了,你退下吧。过年不必回去,留在京中参加国宴。”
“谢主隆恩。”林如海叩头后,退出大殿。他出了宫,仔细思索皇帝的话。留他参加国宴,便还是信任亲近他的意思。林如海这么一想,便还是决定去贾府看看,毕竟本朝以孝治天下,该尽的孝道他总该去尽。
林如海来到贾府,先拜见了贾母,贾母见了他哭诉了几句对贾敏的思念,又问起林黛玉的情况。
“你可知她如今在何处出家,有没有派人去看看?”
林如海道:“她跟随师父四处游历,并没有一定的去处。这个月她回来看我,过的很不错,学了很多本领。”
“哦?是还俗了吗?那何不让她随你上京来,我们也好照顾她。”
“过年后,她便要离开,并不还俗。”
贾母叹口气,“罢,既出了家,便比不得在家。也不知你当初何故那般狠心。”
林如海不好说别的,只是沉默。
贾政在旁边说道:“母亲,儿子尚有朝廷之事与如海相商,就不打扰了。”
“去吧,去吧。”贾母摆手,贾政和林如海离开。
二人来到前院书房,论了论当今的朝局。犹豫再三,林如海开口劝告道:“本来荣府的事情,不该由我来说,只是贾家乃诗书传家,世代簪缨之族,一来该好好约束子孙,莫让他们行事过于张狂,惹得圣上不喜。二来,也该好好培养族中子弟,以使贾家门楣光耀。”
贾政问道:“可是圣上说了什么?”
“圣上不曾说什么,只是我的一点拙见。望内兄不要见怪。”
“不会不会,如海一心为贾家,我又怎会见怪。你的说何尝不是我想的。只是,我这边的尚可约束管理,其他人如何做我却不好开口管教。二来,我如今膝下单薄,珠儿死后,剩下的这个只是个孽根祸胎,整日只会淘气,并不读书。”
“可是那个含玉出生的哥儿?”
“正是。”
“哥儿的天资如何?”
“尚可,只是不往正途上用,只弄些歪门邪道,你要是听到他说的那些话,我恐怕要当场臊死了。”
林如海微微挑眉,宽慰贾政道:“他还小,不过舞勺之年,可能再过一二年也就懂事了。”
“希望如此。”贾政叹口气,问道:“如海可要见见他?”
“不必了,我不宜久待,就先回驿馆了。”说着,便起身告辞。
贾政将林如海送出。回来后,琢磨着林如海说的话,想到贾宝玉不学无数,气的叫人把他唤来,骂了一通。
贾宝玉莫名挨了一顿骂。从贾政书房离开后,问贾政跟前伺候的人,“方才谁来过?”
“姑老爷来过。”
“林家姑父?”
“对。”
贾宝玉疑惑:“他和老爷说什么了?”
“不知道,小的们在门口伺候,没听到说什么。”
贾宝玉一时搞不清情况,撇撇嘴,回后边去了。
林如海一直待到正月二十才往扬州返,期间皇帝叫他参加了好几次宴会,以示恩宠。
贾府也来邀请他赴宴,林如海除了大年初二来过一次,其他时候就都待在驿馆中。
另一边,自从林如海上京,林黛玉就按照每隔五天义诊两天的规律治病救人。每次义诊后,她就和两位师父讨论治病的心得。
过年前,她收到了林如海的信,说是皇帝留他在京,让林黛玉在家好好招待两位师父,他大概二月初到家。
林黛玉派人给林如海送了些衣服后,便安心在家待着。
过年期间,林黛玉按照往常贾敏在时的规矩安排一切。两位师父虽然已经不用吃人间的食物,但是趁好时节,与大家同乐,也各式各样的吃了不少。
到了二月初六,林如海才回来。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道圣旨,圣旨将他从兰台寺大夫拔擢为盐运司副使。
林黛玉高兴道:“父亲官升三级,可喜可贺。”
林如海笑道:“无非实心办事。”
“父亲跟我还打官腔。”
“哈哈,说起来这也是多亏你。若不是你治好了我的病,怕是我连原来的官位也没了,那里能有这样升迁的机会。如今想来,二位师父果真说的不错,若非你出家,学了这样的本事,恐怕你我此刻就是天人永隔。”
林黛玉点头,对于这一点她是深深的认同。她也觉得很幸运。两位师父的本领,她是再了解不过了。反正经过这件事,她更是下定了决心要永远追随二位师父。
林如海继续说道:“这次去贾家,我也是大开眼界。在官场上,我就时有听说过他们的行事。初二去了一趟,发现都是些膏梁纨袴,过个年弄的奢侈靡费,除了你二舅舅谦虚谨慎,还用心做事外,两府上下连个正经干事的子侄都没有。”
林如海想了想继续说道:“还有你母亲说过的那个衔玉出生的哥儿。这次见了,礼数倒是周全,人也机敏,只是不太知世礼。十三岁的年纪不与男子为伍,听说倒是爱和闺阁女子玩。听着就不像个正经人。”林如海说完,皱了皱眉。
林黛玉听了父亲的话,对此并不觉得奇怪,贾府的人做事,此前游历时,她已经见过听过很多了。所以,现在有一个喜欢在内院厮混的表哥也没有什么特别。
林如海接着说道:“不过,凡事也不能一概而论。既然贾家能教养出你母亲这样出色的女子,想来内训很是不错,内院应该风气良好。只是男子的教育出了问题。”
林黛玉便想到贾瑞的事并街上对宁府内的一些传言,心道:内院恐怕也不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