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得其一。此话所言之意,便是天道对人的偏爱,虽说人要按照天意走。可是人意集中,也可撼天。
话说绛珠仙草为报神瑛侍者浇灌之恩,遂下凡还泪。历经尘缘幻象,度脱情劫,本该回归离恨天,奈何天算不抵**。那记录在石头上的字,原本由空空道人传抄入世,然不知何人何故,竟失落了结局。
这本是人间之事,可历代遗憾堆积,竟直达了天听,影响了天界。为保持四海安宁,以堵住悠悠众口,天庭便要派绛珠仙子重新入凡。
绛珠仙子虽气却不能违逆天条,只能从降仙台重入凡尘。她走的时候,心内憋着一口气,脑子里根本不想还泪,只想赶紧返回天庭。
所以小小的林黛玉从会说话的那天就问自己的母亲:“天上住的是谁?我怎么就能上天?”
贾敏笑道:“天上住的是神仙,你要想上天啊,除非变成神仙。”
“神仙?”林黛玉笑道:“那我就要做神仙。”
从此后,林黛玉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得道成仙。她想了很多,始终不得其法,便去问自己的父亲和母亲。
父亲林如海深沉儒雅,可他只会当官,对当神仙却是一窍不通。母亲贾敏美丽多情,不仅不懂当神仙,还会常常笑她。
林黛玉虽小,却聪明机敏。一日,她半眯着睡觉,伺候她的奶妈下人以为她睡着了,就小声的坐在一堆儿聊天。林黛玉半听不听,却敏锐的捕捉的捕捉到了其中的一句。
“大圣大闹天宫前就是一个普通石猴,那是拜了菩提老祖以后,才会了法术,成为金仙的。”
林黛玉立刻坐起来,问道:“什么法术?什么金仙?”
奶妈先是吃了一惊,转而笑道:“小姐调皮,不睡觉偷听我们说话。”
林黛玉摇了摇奶妈的胳膊,撒娇道:“王嬷嬷,你快说。”
王嬷嬷便笑道:“我们是在讨论一折戏,叫《大闹天宫》。你可听过《西游记》里面的孙大圣?”
林黛玉摇头,平日里母亲带着她念的都是之乎者也,并不曾听到过这样新奇的事情。
王嬷嬷便给林黛玉简单讲了一下西游记开篇,直讲到大闹天宫。说道:“我们方才就是在说这个,凭孙大圣的本事,纵使他是天精地华生养的,恐怕也斗不过十万天兵去。须是拜了名师,有了本事,成为了金仙,才有胆子大闹天宫的。”
“拜了名师,成了神仙?”林黛玉喃喃自语。接着她兴奋的重复了一遍:“拜了名师,成了神仙!”林黛玉激动的抱住王嬷嬷,道谢道:“王嬷嬷一语惊醒梦中人。”说着,就趿拉了鞋跑去找贾敏。
一进屋,见贾敏正抱着一岁的弟弟哄他入睡。林黛玉见状,赶紧放缓了步子,悄悄的走到贾敏身边。
她探着身子,看着弟弟可爱的脸,忍不住露出浅浅的微笑。
不多时,贾敏将儿子哄睡,便问林黛玉找她有什么事?
林黛玉眼睛里满是雀跃:“母亲,我知道怎么能够成仙了。”
贾敏抿嘴笑道:“那你说说。”
“我要拜个向菩提老祖那样厉害的师父。”
贾敏摇头,无奈道:“你这是那里听来的话,戏文里的也能当真?这世上哪有那样厉害的人。快回去睡觉罢。”
“大圣是自己出去拜访名山,找到的师父,我也要出去访名山。”
贾敏笑的咳嗽起来,戳了一下林黛玉的额头:“你才三岁,别说访名山了,爬咱家后园里的假山都费劲。再说你自来体弱,平日里稍微动一动都不舒服,哪里来的精力可以去拜访高人呢?”
林黛玉听了,原本兴奋的眼神黯淡下来,转而又问道:“那父亲母亲可以帮我找师父吗?”
贾敏笑道:“便是我们也认不得什么高人呢。”
正说着,就听到一声震耳的“阿弥陀佛”声不知道从哪里传来,接着就听到有人说道:“女公子与佛道有缘,贫僧特来化女公子出家。”
“女公子?”林黛玉疑惑:“那不就是说我?”她听着这个声音是从外面传来的,便跑出屋子去看,然而并没有发现人。
正疑惑着,林黛玉就又听到那声音唤她:“快来,快来。”她便跟着声音,来到了前厅。正好听到门子上有人回报林如海道:“回老爷,门外站着一个癞头和尚,说是要见老爷。”
林如海虽疑惑,但是林家素来不避僧道,只当他是来化缘,便说道:“给他些吃食银两,让他离开便是。”
门子说道:“给了,他不要,非说要见老爷。”
林如海越发疑惑,“见我?那就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门子就领着那个癞头和尚进来了。癞头和尚见到林如海并不行礼问安,只是问道:“府上可有一位女公子?”
林如海见和尚其貌不扬,衣衫破烂,说话口齿不清,认定他是一个疯和尚。而且他家有一儿一女之事,姑苏城谁人不知,便有心不理他,又觉得不甚礼貌,就随意应了声:“有。”
癞头和尚道:“公子是救不得了,女公子尚可救。”
癞头和尚说话含糊,林如海没有听到前面的话,但是听清了后面,便问道:“女公子可救,是什么意思?”
“女公子是否先天不足,自出生就汤药不离?”
林如海点头:“这在姑苏也不是什么秘密?”转而他意识到和尚的话,问道:“难不成师父能治?”
“治是治得,只是需要你舍得。”
“如何舍得?”
“让女公子随贫僧去了,病自然痊愈,且可让其寿终正寝。”
林如海听了此话,顿觉生气又可笑,哪儿你一句话,他就能让三岁的幼女跟着你走,疯疯癫癫的谁知道你是真和尚还是其他什么人。难不成是拐子上门骗人了?林如海想到这个可能,当即就变了脸色,让要仆人赶他出去。
癞头和尚笑道:“父母爱子,自然情有可原,可有时太爱,未免刑克。”
林如海怒道:“你说什么?”
不等林如海说完,林黛玉跑出来道:“父亲,我想出家。”
林黛玉是小孩,眼睛干净,能看到林如海看不到的东西。癞头和尚一进来,林黛玉就看到他周身笼罩着一层金光,又看了看自己的父亲,发现什么都没有,便知这位和尚与常人不同,一定是一位高人。而且,最奇怪的是,她看到这个癞头和尚时,心里升起莫名的亲近感。
思量了一会,这才走出来,说出要出家的话。
林如海本来就生气和尚胡说,现在见林黛玉跑出来说这样,愈发生气,怒道:“跟着小姐的人呢?你们怎么看的,怎么能让小姐跑到前厅。”
不等林如海话落,王嬷嬷带着四个小丫头赶紧出来,下跪道:“是我们的疏忽,请老爷责罚。”
林如海摆手道:“快带小姐回去。”
“我,”不。林黛玉不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王嬷嬷捂了嘴抱走了。
癞头和尚摇摇头,“既然不舍,她这病便是一生也不能好了。若还想保她平安,须让她不见外亲,不闻哭声才是。”说完,就大笑着离开了。
林如海看着和尚远去,只当他瞎说,并未放在心上。他见林黛玉方才走的不情不愿,便来到后院,来看她的情况。
找到林黛玉时,她正伏在贾敏的怀里哭。
贾敏见林如海过来,忙问道:“老爷说什么了,惹的她这样?回来只说了一句父亲坏,就哭个不止。”
林如海觉得冤枉,“我什么也没说啊。反过来,你问问她说什么了?”
贾敏奇怪,拍着林黛玉的背,问道:“你说什么了?”
林黛玉不回答,连头也不抬,一个劲的哭。
贾敏便看向林如海:“还是老爷说吧。”
林如海叹口气,无奈道:“她说她要跟一个疯和尚出家嘞。你说说,她说了这样的胡话,我一没打她二没骂她,只是让王嬷嬷给她抱回来,她就这样。这性子,越发惯得没样了。”
林黛玉抬头,泪眼婆娑道:“父亲不打不骂,比打了骂了还要厉害,一点也不听我说话,只是独断专行。”说罢,又伏在贾敏怀里哭。
林如海指着林黛玉,对贾敏道:“你听听,小小年纪,就牙尖嘴利。日后也不知道能找个什么婆家,也不知道谁能受得了。”
林黛玉又抬头:“父亲现在就会说这些把我往外推的话,可方才我要出家却是不愿意。嫁人和出家有什么区别,反正都难见你们一面。”
“你听听,越发没样了,都是你素日娇惯。”
贾敏道:“老爷这话不公,明明你惯的更厉害。”然后对林黛玉说道:“嫁人如何不好,有丈夫疼爱,子女绕膝,多幸福。”
林黛玉道:“出家还清净呢,少去许多家长里短的烦恼。”
“这孩子。”贾敏被林黛玉说住,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反驳。
林如海却变了脸色,“过慧易夭啊。日后可不敢给她看佛道的书了。”
“我知道,以前也没给她看过,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听来的。”想了想,便对王嬷嬷道:“你们日后伺候小姐,谨慎一点,不要在她面前乱说。”
“我们晓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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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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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林花不别春红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