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日志]卿中有善吸猫者 第10章 10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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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什么好！

闷气横生，腮帮鼓囊着活像赌命河豚。那头白猫少卿，咬着泰和楼的蜜汁鸡腿多愁善感。这边出了事故的女角儿，正在自个儿家中演着“大闹天宫”。

“放我出去！”她穿着一身单衣，裹棉被披肩好似战袍，昂首厉声威风凛凛。吓得床下一众丫鬟婢女不敢近身，只能跪地举着托盘喊着“小祖宗”求饶。

“小姐，小姐！你就吃口饭吧小姐——”领头的大丫鬟春桃扯嗓子叫唤，那悲戚语调活像要去奔丧。一旁的绿柳也接着喊“就是啊小姐！您已经三天没吃饭了，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啊——”她倒是个练家子的底，一手扶稳春桃哆嗦的手，一面抽出袖间绢帕揩揩泪。

行呗，还在那儿演对吧。卓野觉着眼皮一颤，就瞧着那绿柳明目张胆搞把戏。看似侧过身子诉忠心，实则使劲儿眨眼暗示一旁使粗丫鬟赶紧喊救兵来。

那丫鬟也是个机灵的，收到眼神就蹬两腿跑了，活像一缕青烟——卓野喊也喊不住，便就此作罢。

潘梨花得知卓野醒了，一大早就跑灶房里看着那锅煨在火上的鸡汤。菌菇，枸杞，红枣，嫩笋、样样不得少。对这便宜闺女，她这当娘的也实在废了心，差点把自个儿当家的压箱底的宝都掏出来。这会儿得了丫鬟的报信，青筋纵在额角突突地跳。

“走。”截了话梢，神貌晦涩难辨。一旁通风报信来的丫鬟一吞唾液，给这煞人的气势震到。忙不迭递过搁窗口的鸡毛掸子，战战兢兢地地上。

风风火火，行如风驰电掣。雷公电母都让道，神佛闭目不敢瞧。

来了。卓野眉头一皱，心下暗道。

果不其然，只听门前步声一落、铿锵有力。步伐踩在卓野心间，她缩了缩，心虚得很。“卓小草。”人未到，声先至。一双挂满玉石镯器的手，一把推开黄花梨雕的门。内劲随之灌入，扬散瓷砖附着的一众尘埃。只闻潘梨花压声怒喝，一记刀眼正中靶心。丫鬟婢女纷纷抬头，活像见了救世的紫薇星。然、只正主不动声色退后一步，总觉得自己弱小无助又害怕。

“潘、潘娘子……”方才有多气焰嚣张，这会儿就有多唯诺温驯。张牙舞爪的气势是不敢再放，就怕老虎被掐了爪子拔了牙——卓野再也野不动，成了卓小猫。

“早……”

“早个屁！你还知道和你老娘说早？”呜……凶、凶什么嘛！潘梨花上前一步，卓野便好似缩小一寸。方才是将军，现在就活像个战场上哭嗷嗷跑回大本营，又被统帅当场抓包的怂货。

但，那怎样？

该怂的时候还得怂，任你装一副将军浴血奋战，功名加身的模样。头顶着旁人眼中再怎样的难惹的头衔、你老娘照样还是你老娘，能一巴掌给你打回原形还不带喘气儿的。

气势上的压倒性胜利，让卓野在潘梨花面前不太像个东西。潘梨花眯着眼，神色不善，黑的像锅底灰。

这病患浑身缠着绷带，身上药味儿隔着好几里都闻得到。脸色白的像张纸，昏了几日了滴水未进，醒了也不知道安稳休养着、尽知道给老娘找麻烦事儿。

潘梨花想到灶房上煨着的那锅汤，又看看眼前这倒霉丫头，真是越想越气。

怒从心头起，那捏着鸡毛掸子的手便爆出经脉。潘梨花多年习武，当年也是名镇一方的美娇娘。拳打西北湖，脚踢镇关西。美名在外，凶名更压一头。生物求生的本能卓野吞了口唾液，觉得杀气正步步逼近。

“潘娘子等！”话未完，就见一硬物牵着指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下。咚、下人皆捂眼——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杀生是过、杀生是过

卓野也是心头一凉，完蛋、就这一下下来，不死也得变痴呆。气沉丹田，屏息运气，筋肉紧绷。做足攻防势态过后、卓野觉得就算是千斤坠砸下，她的脑壳也能经得住。

怎料，这潘梨花也不走寻常路了。

屈指，舒展，借力而行、这边是一个大脑崩。一系列动作做完，行云流水。血腥场面并未如期而至，潘梨花瞧着卓野这没骨头的样便只想笑。

咦？顶指成腿，悄悄摸摸在脑袋上踏着青。卓野眨眨眼，怎的连个鼓包都没有？于是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入眼便是她家干娘没好气的神色。“潘娘子？”她试探着开口，得来一声哼。

有答应，那便不是真的气。

眼底盈着泪，更得变本加厉、得寸进尺起来。潘梨花见状即刻使出“一阳指”，往这不着调的东西脑门上戳。“还给我能耐上了是吧？”她恶声恶气地说着，伸手一把掐住卓野水灵水灵的颊肉。

……

回忆到此为止。到了最后，卓野还是取得了外出的权利。付赠品是她的刀，还有脑门上一个不算醒目的肿包。

要去哪儿？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隐约想起了糯米糍，想给它烧点什么下去。卓野不过清明节，她赠阴人礼的日子总是不挑时候。

路过包子铺，顺手买了几个油纸包的奶黄包。咬着热腾腾的奶馅儿，整个人都软和的不成样子。跟神鬼有关的白日不营业，总踩着宵禁的尾巴才懒懒卷起门。冥钱拿不到手，买鱼干烧下去也忒不像话了。

就这么走着走着，打巧儿路过一间废庙。那是城中废弃的佛陀庙，说是过些日子便要维修了。她隐约听到几声孩童的争执，便转身前去想做个好人。

——毕竟，卓野现在闲的要命。

到地儿，身子被掩在柱后。她瞧见的是恃强凌弱，以众欺少。几个孩子拿着石子，不断朝着扎俩丸子头的孩子身上丢。面上是凶恶的丑，天真便是最致命的邪恶。卓野安静的看着，觉得那孩子的脸，有几分熟悉。

“你动手啊！用你学的那些妖法动手啊！”领头之人大喊道，令暗处偷听者浑身一颤。

仿佛从远方，也有同样的谩骂，诬陷就此传来。

隐约间，她好像听见一声“动手啊，有本事就再把我杀了！”

呼吸由缓至急，喉颈骤然一沉，仿佛被什么海水一般的东西淹没，又被礁岩压垮。卓野下意识地回想起来了，那整整三年生不如死的生活。是一段很长的时间啊，被裱在寝殿内像一尊瓷塑。每当御前尚义粗暴地推开窗，她都会下意识的避过苍白的阳光。

贞观殿的太阳，就那么明晃晃地打在脸上。又冷又烫的，卓野下意识碰了碰自己的脸，猜到——那大抵是没有被拨肉抽骨疼的吧。孩童似幼苗似尚未拔高的身量，在她眼中仿佛被模糊，只剩下无穷尽地线条与那些喋喋不休的絮语缠绕在一起。汇聚起的，啧像两条蛇窸窣着会响的尾巴，慢慢爬上棱角分明的脸。

管司设呈来正黄的月绸被，搁上她最喜的玛瑙翡翠珠，熏过最顶尖的蜜湿香。隔着褐彩云纹镂孔炉上升起的烟，绕着白芷、辛夷、甘松香、麝香、零陵香的佛陀息。好疼啊，逐渐涣散的双眸，空洞地像奏折底掷落的影。然，恍惚回想起的是，捏在颊上鎏金护指，残忍又亲昵地像把肉都要割掉…

“你这怪物！”这一声，惊醒了沉浸在黄粱旧梦中的人。

神思骤醒，风拂过，寒意浸骨，才觉冷汗浸透背脊。重合的声音——怪物？她轻功跃前，横脚插入两方之间。举臂遮挡碎石的孩子发觉疼痛停歇，便抬头向前看去：

腰身纤细，身上没二两肉。瞧着装扮是个女郎，站姿挺若松竹，身姿却像一只仙鹤。

有点吓人，他心想。只因身前之人太像迅猛的恶兽，身周涌着煞任的气，好似动弹一下都会被咬断喉颈，吸干血肉。

横亘在身前，又亦如一堤长江，怒涛汹涌。

忆起那道张贴在布告栏上的通缉令，男孩稍稍低下头，遮挡住自己的脸。耳畔倏地响起一句话，令他眼波回荡。

那人说，“骂别人是怪物，你们自己也是怪物。”

……

幼稚至极。

草稿，困到昏厥。明天修改，晚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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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