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石上棠花 第88章 两厢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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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辈子？你失去记忆了，那还是你吗？不过是仙人渡情劫，两厢过客。”

不对，不是这样的。

“你真以为他一个仙人能看得上你这个连修炼都不能的凡人？凡人寿命何其短暂，他现在有来找过你吗？你不过是个提升修为的工具罢了。”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我若不是得了仙人旨意，又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细节？你还不相信吗皇帝陛下，他不要你了！”

陛下，别信他！我没有跟他说过！

“问我？你也配，那位仙人到现在一次都没有来过，就是不想见你，你还在这里纠缠不休，贱不贱啊！？”

陛下，求你，别信他的话，陛下！！！林斜源！！！

林斜源颓然倒在龙椅上，他瘦的太多了，两颊都有些凹陷。手腕无力垂在两边，上面伤痕无数，似乎已经不能再动弹半分，无数深深浅浅的伤痕，总有一道割伤了他的经脉，让他再也握不了笔，动不了剑。

“他连看我一眼都不想吗？”

林斜源声音沙哑无比，含着浓浓的绝望，与离宫时候全无相似之处，他这么颓废的样子，是林却从未见过的。

我离去之后他便是这样的吗？

“别再痴心妄想了，皇帝陛下。只要你活着，只要你有一天是天子，你就不可能再见到他。”

面容清秀又骄矜的少年大摇大摆的离开，他从天子宫内出来一路畅通无阻，由下人引着进了尚书府。欣喜的推开院门，却被当胸一剑刺穿了他的身体！

“小……小姐……”

徐衰兰冷笑握着剑，像是丢垃圾一样反手丢在地上，吩咐身边的人。

“将他处理了，随我进宫参加封后大典！”

被抛弃的少年凄惨的伏在地上，满眼不可置信，他眼睛睁得大大的，到死都没有合上。

那是他现在用的这具身体……如果他没有到来，结局是这样的吗？

困在……网中央？

“你要去看封后大典吗？”林却猛然睁开眼睛，一眼就认出来了站在面前的人。

“师尊？”

“是我，小却。”

卢雪深现在用的是林斜源的身体，他还穿着离宫前那件纯白银线的衣袍，面色尚佳，安然无恙。

“我不敢去看他，师尊。”林却心里疼得一抽一抽的，终于，他蹲了下来，蜷缩成一团。

“无妨。”

卢雪深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一双温暖的手抚在林却头上，隐隐有安抚的力量激荡开来。

“师尊……”

“小却，这是幻境，无妨的。今日我赠你那片白叶便是可以温养林斜源魂体的灵器。既已经得到想要的东西，小却可不必待在幻境里，先行离去罢，无论源头是玉氏贵妃还是徐衰兰，你都不用管，这里有师尊呢。”

林却没听过卢雪深说话，他现在用的是陛下的身体，声音也是陛下的声音，飘飞的衣摆也是陛下的味道，林却贪婪的吸气，然后摇头。

“我答应了他不会走。”

“这只是个幻境。”卢雪深劝说着林却，但更像是在劝说他自己。

“这不只是幻境，师尊。我看到的陛下那样真实，他就是我的陛下。”

卢雪深不再说话，静静陪在林却身边。

“穆衔蝉诓骗他，徐衰兰折辱他，而我那时候在做什么呢？我在无知无觉等待苏醒，哪怕之后陛下化为恶鬼也没见到我一面，这些事情全由我们三人造就。”林却喃喃自语，缓缓抬起头来，他眼里满是阴霾，“我会付出代价，穆衔蝉和徐衰兰也别想逃。”

他知晓穆衔蝉和徐衰兰最在意的事，他必须付出代价，这俩人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谋害凡间天子，肆意更改命格，修真界和魔界之人受到的天罚绝对少不了，更何况四百年过去徐衰兰早已踏上仙途，等他出了幻境介时他定会好好清算。

林却身上的戾气越来越浓，他眼里似有鲜红闪过，甚至连道心都有些许动摇。

“你的心结，便是这个吗？”

卢雪深抬手捂住他的双眼，温和又有力量的手心触碰到林却冰凉的眼皮，温暖的感觉让林却有些害怕。

“你的心魔需要彻底解决，小却。”

林却微微抬头，他没有哭出来，眼眶干涸无比冰冷而酸涩，现在只余着卢雪深手心这点温暖牵引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

“我们去封后大典，你莫怕，有师尊陪你。”

这只是一段记忆，他们在记忆里也做不出任何干涉的举动，只能像一段虚影一样漂浮在人群里，没有人能看见，也触碰不了任何人。

视线随着徐衰兰的走动，封后大典逐渐展现全貌。身穿整齐官服的朝臣站在台阶之下，徐衰兰为首位几人。这本应该是十分严肃的事，朝堂的官员也应该低头等待，可那高台之上本该站着一国之母的地方，放着一具鲜红的棺材。故而官员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再等等，本少主的魔气已经快要将林斜源侵染完全了。”穆衔蝉隐了身形站在徐衰兰旁边，在她耳边窃窃私语。

天子是站在魔界和修真界中间的平衡，不能修仙引灵气入体，也不能被魔气侵染，寻常魔族更是近身不得，现在穆衔蝉说林斜源已经快要被侵染完全，可见林斜源现在已经摇摇欲坠。

穆衔蝉……

林却手握成拳，他现在只是一个虚影，这也只是一段回忆，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将穆衔蝉打得魂飞魄散。

天子身穿大红婚服站在高台之上，他面色苍白，身形消瘦。封后大典在贵妃的祭祀仪式两月之后，两个月，就让他的陛下变成这般样子。

“朕今承天命，乃令有司封授皇妃，以睿才躬人，惠及亿兆，谓之元妃，以嘉奖其德行，永为溅戒。尔日擢第，昭日承安，夙兴夜寐，不辞劳苦，宗庙社稷，何瞬不维？可尊荣景行，使皇室显荣。其赐印绶符节，优礼供使侍臣，以表吾意。

朕此敕谕，勉思谦逊，追时篡功，勤谨修身，缅之思之，亦追之音容。

是谕。”

林斜源亲自念完封后圣旨，台下官员声音越来越大，徐衰兰眉头一皱，抬手示意周围的羽林卫拔剑施压，一时鸦雀无声。

“你还在意这个？为死去的十六？”穆衔蝉觉得很有意思。

徐衰兰没有回答。

万众瞩目下，林斜源举行完成婚仪式，林却的尸体躺在棺木里一动不动，林斜源含笑拿着两盏清酒走近棺木。

“小却，你必须仔细看着这里的一切，你说幻境是真实的，那现在也就只有你能救林斜源，也只有你能救自己了。”卢雪深半扶着林却，温柔的开口。

林却紧抿着唇迫使自己冷静看着这一幕，只是手紧紧抓住卢雪深的手臂。

林斜源将其中一盏清酒放在棺内玉枕上，撑着头打量棺内的林却。林却头戴的金冠婚服都是他亲自挑选，面上的妆容身上的配饰也是他仔细挑选，看上去鲜活无比，可爱的紧。

他一手撑着棺材，另一首握着酒杯打量自己刚封的皇后，浅浅笑着，然后饮下那杯清酒。

“他身上的天子气正在消散，现在我的魔气已经完全侵扰得了他，待他一死，帝位必是你的。”穆衔蝉说。

那杯酒……那杯酒！

林却站在原地没有动，眼睁睁看着林斜源抚着棺材，衣袖纷飞，然后——跳入棺中！

“陛下！！！”

“就是现在！”

整个高台被羽林卫团团围住，林斜源蜷在棺内一口口吐着血，好在身上婚服是大红色，血液染上也不显得突兀。他挣扎着抱住林却，将脸埋在林却颈窝，一句话也没有说。

四周兵戈四起，徐衰兰踏上高台，声音洪亮，“陛下病逝，诸位大人可愿奉我为主？！”

羽林卫的剑架在官员脖子上，见此情景，百官下跪朝拜。

“吾皇万岁！”

一朝更迭，有人为徐衰兰披上帝服，她走近棺材，轻笑出声。

“来人，封棺，恭送先皇先皇后葬入帝陵！”

那红色的喜棺被一寸寸封上，林却心绪却渐渐平复。他渐渐放开卢雪深的手，视线在卢雪深身上逡巡。

“师尊，带我走吧，我们回尚书府。”

他现在被穆衔蝉放置傀儡丝，只要在合适的时机送到陛下面前，便是击溃陛下防线的杀器。穆衔蝉么，他绝不会让他如愿。

卢雪深揽着他，一时情景变化，林却视野变得漆黑一片，只听得到卢雪深在耳边说，“为师在暗中推动一切，你不必担心幻境的源头，只管解决你的心魔就好。”

林却应了一声，然后彻底失去了意识，只留卢雪深一人身处黑暗。长久以来伴随他的恶鬼双眼流出血泪，他感应到了自己跟仙尊的关系，突然大笑出声。

【仙尊大人，你都看到了，可觉得熟悉？】

卢雪深：【你不是我。】

恶鬼绕着圈包裹住昏迷的林却，贪恋他肌肤的温度和呼出的每一口气，又低笑出声：【我明白了，仙尊大人，你是看不起我这个副人格？你把心里的贪欲和偏执都给了我，然后丢我到凡间自生自灭，现在又来阻止我与伴侣的美好姻缘，天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

卢雪深抬手就是一道凌厉攻击，恶鬼被驱散，又迅速聚拢，笑得愈发猖狂。

卢雪深：【他是我的徒弟。】

【仙尊大人啊，你分的清什么是徒弟，什么是道侣吗？】

卢雪深怔在原地。

——

林却睡得很香，然后，他就被人疯狂摇醒了。

“你醒醒，嘿，快醒过来！”

少年人声音清脆，一双手抓在他肩膀上摇来摇去，像是要把林却脑浆摇匀。林却艰难睁开眼，就看到了那张艳丽的脸。

是徐衰兰的男宠替身，被系统称作小辣椒的少年。

“你醒了，快活动一下我送你走，入宫去！”

小辣椒声音压的低低的，他从桌上拿来一件纯黑的披风，按着林却就往他身上披。

“为何帮我？”林却任由他动作，开口问。

“小姐被人蛊惑才留你在府中，明日入宫的布置我都察觉到了，送进去一批的绝非仆从马夫。我虽不知小姐为何这么着急，但我能会尽我全力阻止，鞠月，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小辣椒是尚书府里最受宠的公子，若说能发现穆衔蝉跟徐衰兰有合作的人，必定是他。他是真心忠于徐衰兰，现在选择把林却送入宫中确实能够阻止徐衰兰的计谋，但惩罚必定不小。

记忆里徐衰兰直接将原身一剑刺死，小辣椒的结局不会比这好到哪里去。

“我明白。”

林却选择接受小辣椒的帮助，他不会白白受了小辣椒的帮助，介时只要请求林斜源下旨，徐衰兰碍于皇权必得将小辣椒全须全尾安全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