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魔道祖师】等酒来 第86章 八六

蓝曦臣顺从地被她拉着，眸光落在她气鼓鼓的侧脸上，低声问：“非怎么样？”

温蓁回眸，唇角弯起一个堪称甜美的弧度，眼底却淬着冰冷的火焰：“打散了它，灰都得扬了！”

“甚好。”蓝曦臣平静地应道，反手将她略显冰凉的手掌包裹得更紧，声音平稳，“到时，我替你拿炉鼎。”

温蓁脚步顿了一下，心头那点因自己“不慎中招”而连累他的愧疚刚冒了个头，就被他平淡话语里那份理所当然的陪伴砸了回去。

“都怨我一时大意……”她还是小声嘀咕了一句。

“与你无关。”蓝曦臣的声音清晰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稳定感，“若只有你被困，我在外寻不到你，才是真煎熬。”他顿了顿，望向前方喧闹的人群，眸光深沉，“现在，至少你我一处。”

温蓁抿了抿唇，所有杂念瞬间敛去。她不再言语，握紧他的手，并肩从那狭窄幽暗的小巷踏出。

再次站在那条干净得不真实的街道上。

眼前景象依旧：人群喧哗地涌在办喜事的人家门前。但这热闹之下，总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怪。

他们二人并肩，以一种近乎游赏的姿态，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

两旁的摊贩琳琅满目：竹编的簸箕，粗陶的碗盏，鲜艳的布匹，甚至有些温蓁只在话本图志里见过的奇巧玩意儿……货物的丰富程度，与这过于整洁、安静得只剩远处喧闹的街道形成奇异的割裂感。

温蓁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指尖掠过一匹丝绸，触感冰冷滑腻得不像活物；拿起一个精巧的泥塑娃娃，娃娃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惨白的天空……她的心，随着每一步深入这“鲜活”的集市，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太整洁了。太……完美了。完美得像一个精雕细琢的陷阱。远处那办喜事的喧闹声，此刻听起来更像是一阵阵空洞的回音。

新房里灯火通明，光线却昏黄如烛泪，满桌“花生红枣桂圆”堆砌得完美如祭品，色泽鲜艳得不自然。酒壶和两盅酒静静摆放，酒液在冷光下纹丝不动，仿佛凝固的琥珀。

温蓁透过窗纸小孔窥视，心中暗忖：又是这等待新郎的戏码，再逼真的幻象也描摹不出女子独守空闺时那份百转千回。

正感索然，打算抽身去寻更可疑的角落——

异变陡生！

那端坐床沿、团扇遮面的新娘子……动了！

并非被设定的僵硬转身，而是以一种活物才有的、带着迟疑和警觉的缓慢，将精致的牡丹团扇从脸上移开，轻轻搁在了大红锦被上！她站了起来！

温蓁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死死屏住呼吸，眼珠一错不错地钉在那个身影上。

鬼新娘——现在似乎不该叫“新娘子”了，开始在空旷得死寂的新房里无声踱步。水绿裙裾在烛光下拖曳，竟在地上映不出半点阴影！她停在满桌“喜庆”前，伸出那只毫无血色、指尖却涂着诡异鲜红豆蔻的纤手，拿起一只酒盅。冰凉的瓷壁在她指间缓缓转动，动作间透着一丝……茫然？

这里的“人”只会重复单一指令？眼前这一幕，如同冰冷的湖面投入一颗滚石！

温蓁脑中警铃大作！她立刻猫腰，从干硬冰冷的地面抠出一粒棱角锋利的碎石。屏息、凝神，指尖猛地发力！石子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黑线，精准地擦过厚重的木质门框！

“笃！”

一声清脆短促的撞击，在这片压抑的寂静中不啻惊雷！

鬼新娘整个身体瞬间绷直！如同被无形之线扯紧！那颗用朱砂勾勒出的、“完美” 的头颅以一个极其僵硬、甚至能听见骨骼摩擦声的角度，猛地转向声音来源——那扇紧闭的房门！空洞的眼神，如果那纸片上画出的黑点能称为眼睛的话。穿透窗纸，锐利如针地刺向门外！

温蓁后背紧贴冰冷的墙壁，心跳如擂鼓，竭力收拢自身一切生息。她感受到那目光隔着窗纸一寸寸地扫视、搜寻……

几息死寂。

鬼新娘缓缓转回头，重新拿起那柄华丽的牡丹团扇，机械般地、一丝不苟地重新遮在了画出来的脸庞上，坐回了床沿，姿势恢复了之前的“完美”。

侥幸！

温蓁后背沁出一层冷汗，丝毫不敢放松！她立刻依循蓝曦臣的烙印，在心神中全力呼喊：

「蓝涣！鬼新娘异常！她有神智！！」

蓝曦臣的回应瞬间抵达灵台： 「稳住！我即刻……」

完了！

温蓁心神一松，一道微不可察的喘息终究没能压住！在这鬼蜮般死寂的环境里，无异于向黑暗中点亮一盏明灯！

“吱呀——”

一声令人牙酸的木轴转动声！

新房那扇沉重木门竟毫无征兆地……向内拉开了一道漆黑的缝隙！

温蓁瞳孔骤缩，全身寒毛倒竖！来不及多想，本能地就要向后暴退！

一只苍白如纸、骨节纤细到变形的手，毫无血肉生气的枯瘦，突兀地从那道门缝的黑暗中探出！五根尖锐如匕、染着妖异红蔻的指甲，裹挟着刺骨凄寒的阴风，破空而至！

直抓温蓁面门！

太快了！

温蓁只觉得那爪尖带着冻入骨髓的寒意瞬间逼近瞳孔！百忙中只堪堪猛一偏头，凌厉的劲风擦着她颊边滑过，几缕鬓发被凭空削断！冰冷的死亡触感清晰无比！

门外原本循规蹈矩的“宾客”们，如同被突然激活的腐朽傀儡群，无数空洞的眼神齐刷刷转了过来！动作整齐划一，无声无息地从四面八方向温蓁拢来！

杀机骤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股沛然力道猛地揽住温蓁腰肢！力量温和却不容抗拒地将她往后一扯！熟悉的气息如清冽山泉瞬间包裹住她惊慌的心神！

“噗！”

一声轻响，仿佛穿过某种无形的界限。温蓁眼前一花，已被蓝曦臣带离原地，跌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浓稠黑暗！

狭小的空间！粗糙冰冷的土石壁紧抵着她的后背！一股混杂着木屑和陈年灰尘的腐朽气味钻入鼻腔。身前，蓝曦臣坚实的身躯几乎与她紧贴，他一手仍环着她的腰，另一手则横在她身前，形成一道无声的屏障。黑暗中，彼此急促的心跳清晰可闻。

门板外，瞬间被暴戾的爪风撕裂！几块破旧的木料飞溅进来！鬼新娘那非人的尖啸如同生锈的刮刀在铁板上刮擦，穿透黑暗，冲击着两人的耳膜！

「屏息！敛神！」蓝曦臣凝重的意念直接撞入温蓁脑海，如雪落冰面。

温蓁瞬间领悟，死死屏住呼吸，催动残余的、微弱得可怜的一丝灵力，将自身生人气息压缩到极致，如同融入这朽木墙壁的阴影。她听到了外面密集的脚步声，或者说是拖沓的刮地声，无数僵硬的身影正在聚集。

阴冷刺骨的气息透过破洞的门板缝隙源源不断涌进来。

「这厉鬼…修为低微，却有‘人’护持…她身上缠绕着驳杂的灵力…并非纯阴。」蓝曦臣的意念异常冷静，分析着之前惊鸿一瞥的感知。

温蓁这才恍然：难怪她能感知外界！原来并非纯凭鬼体，是有外力给她开了“眼”！这股混杂的力量，便是她不受修仙者震慑的关键！

门外，那尖厉的啸叫仿佛失去了目标，在门外徘徊片刻。一只枯爪试探性地从门板破洞猛地伸入！在狭小的黑暗空间内疯狂抓挠搅动！尖锐的指甲刮过粗糙的土墙，发出刺耳的嗤嗤声，离蓝曦臣的后背仅差寸许！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爪风带起的冰寒气流！

温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几乎要挣脱蓝曦臣的庇护冲上去！

利爪在空气中徒劳地挥动了几下，带着不甘的戾气，缓缓缩了回去，渐渐远去。

危机暂时解除。

狭小空间内的压抑如同凝固的油脂。两人缓缓分开些许距离，各自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喘息。温蓁几乎能尝到铁锈般的血腥味——那是过度紧张咬破内腮的结果。

指尖的火石摩擦带起一簇微弱的橘红火苗，驱散了咫尺的黑暗。光线首先照亮了挤在他们前面的那个巨大的、阴影般的轮廓——一口深沉的、厚重的、几乎顶到了低矮天花板的……

棺椁！

还不止一口！

一大一小两口漆黑的棺材，如同沉默的巨兽，冰冷地矗立在这逼仄空间的尽头！小棺材紧紧依偎在大棺材旁，像一对相依为命的亡魂。

火光跳跃中，棺木表面暗沉的黑漆似乎能吞噬光线。

“我的娘……”温蓁倒吸一口带着浓重腐木味凉气，舌尖挤出一句干涩的低咒，手却下意识地在冰冷的墙壁上虚虚拍了两下，嘴里念念有词，“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见棺发财见棺发财……”

蓝曦臣低沉的嗓音在咫尺响起，带着一丝几乎不可察的探究：“开棺还需念顺口溜？”

温蓁从喉咙里挤出点声音：“心……心里默念顺气……习惯了。”她强迫目光聚焦，仔细用火光照亮那两口棺材的边缘缝隙，那黑漆漆的接缝处似乎凝聚着某种粘稠的阴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