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不许扒我的衣服!你走开!走开啊!”
叶轻舟用尽力气,又喊又叫,直被逼到床角。推不开那婆子,她就用脚跺,用力踢。
喜婆子被踢的心烦,把手里粉红色的喜服一扔,跪坐在床上,一双手就过来掐叶轻舟的脖子。
叶轻舟瞪着她,一双手,发力到抖,用力扒开一点儿缝隙。她不假思索地,张口咬上喜婆子的手。
“啊!松开!你属狗的?”喜婆子被咬住了一点儿皮肉,疼的她直蹦。
叶轻舟当然不松口。她甚至越咬咬狠,坏蛋,让你欺负我!
喜婆子又蹦又推,好不容易挣脱一只手,又被叶轻舟咬上了另一只手。看着手臂上齐整的红色牙印,喜婆子更疼了:“来人!救命!”
“嘭!”的一声,简易的木门,被人打开了。
男人气势汹汹地走进来,一巴掌扇在叶轻舟脸上。
可叶轻舟,还是不松口。只是一双黑亮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瞪着虞溪。
“贱人!我就不信,你没有不怕的?”虞溪在屋子里一转,可这屋子里,没有水缸,无法浸她吓她。虞溪随即又转身,脸上一个狞笑:“你不是最疼孩子吗?”
说罢,他上了床,欺身扑到叶轻舟身上。
叶轻舟身上的香气,丝丝缕缕地,涌进虞溪的鼻子里。
他,又臭又重。快要压到她肚子了。叶轻舟果然松了口,一个儿劲儿地往后躲。
可她身后,是墙。
喜婆子疼得直吸气,不理会这一对奇怪的男女,凑到油灯下,看自己的伤势。这么深?得上药啊!那婆子捧着自己的手臂,出了门。
虞溪却没走。他甚至整个身子流氓意味十足地往下按了按,特意压叶轻舟的肚子。
“滚!你滚!臭流氓!”叶轻舟被挤在狭小的角落里,连呼吸都变的困难。
嫌他臭?虞溪抬起袖子,闻了闻,是有点。
就这么一秒,叶轻舟趁机往床下爬。
你香,我臭。那就把你染臭。虞溪回身,一把抓住了叶轻舟一只脚。
叶轻舟心里一颤,害怕他又压过来,肚子的孩子受不了,用力全力又踢又蹬。
“啊!”虞溪捂住了脸。
叶轻舟连忙下床,随手拿起一个凳子,就往虞溪身上招呼,一下又一下地打他的背:“你为了钱卖我?我是你孩子的娘。你不是个男人!”
虞溪吃痛,想要还手。
叶轻舟一凳子砸在他手上:“你滚!滚!你个乌龟大王八!娶我的时候,你只给了十两银子做彩礼。十年来,你掏空了我的百万嫁妆。现在,你又五十两银子卖了我。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叶轻舟越骂越气,顾不得肚子发紧,有些难受。虞溪被她追着打,被打的出了门。
甩凳,关门,落锁。
叶轻舟做完这些,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还在颤抖的手,轻轻地抚摸自己的肚子。
门外。
虞溪摸了摸脸上被挠的地方,一阵刺痛,还有点血丝。
奇怪的很,以前叶轻舟对他百依百顺,他总想拿捏叶轻舟。今日,被叶轻舟打了一顿,虞溪倒是有了被管着的念头。
甚至,他想到了,以后母亲再骂他,他就告诉叶轻舟,让儿媳妇去会一会婆婆。
“哥,你被嫂子打了?”虞月在外面听了许久,此时才凑过来。她也怕被叶轻舟打。
“她算什么嫂子?”虞母心疼地瞧着儿子,虞溪的脸上,手臂上,都是挠的血红印子,还挺长。
“哎吆!哎吆!你们怎么不早说,这娘们儿,这么辣的脾气?”喜婆子拿着几身喜服,塞到虞母手里:“你们想办法吧,我可不折腾了,收这点碎银子,还不够药钱呢。”
说罢,她就去院子里了。
虞母一个眼神儿过去,虞月伸手,敲了敲门:“嫂子,开门吧。”
“重画呢?把她给我送过来。她梳的头发最好。”叶轻舟在里面答道。
“你事儿怎么这么多?”虞母不耐烦地说道。
“她不来,我不去。”叶轻舟答的干脆。
虞月只得去外面,把绑着的重画带过来。
叶轻舟把门开了一个小缝,重画一进去,那门又要合上。
虞母伸手要拦,被夹了手。
屋子里,一阵叽叽咕咕。过了会儿,叶轻舟开口道:“虞月,把衣服送过来。”
虞月拿着几件衣服要进去。
虞母拦了,只给一套:“剩下的,还能卖呢。”
这次一样,门又开了小缝,又关上。
片刻后,叶轻舟又开口,声音婉转温柔,温顺之极:“这套衣服破了,娘,您再给一套吧。”
这小嗓子,柔柔的,像是幼鸟的一段羽毛,轻轻地刮过人心头,勾的人心里直痒痒。虞溪当时就跨了一步,冲到前面。
“喊我呢。瞧你那魂都没了的样子。没出息。”听到叶轻舟这么恭敬,虞母心里顺了,腰杆子都直了。虞母推了虞溪一把,拿了剩下的衣服,敲门,进门。
这屋子里,怎么这么黑?
这么黑,叶轻舟是怎么梳洗打扮的?
虞母伸出手,等人搀扶。一团布,突然塞到虞母嘴里,她喊不出来,想要挣扎,一根绳子绕成圈,已经套在她身上。
那根绳子收紧,绕了绕。
叶轻舟和重画对视一眼。黑暗中,两人的眼睛,亮亮的。
“快点啊!别误了时辰。”喜婆子在院子里催了。
直到喜婆子又催了,门外的虞溪,才沉沉应了声。
叶轻舟和重画,在屋子里,拿着粉饼,给床上坐着的两人上妆。
终于,两位新娘子,盖上了盖头。
门开了,喜婆子摸黑进来。她倒是准备的齐整,拿出了火折子,吹亮了:“这是把陪嫁丫鬟,也扮上了?行。赶紧走。误了时辰,可不好。”
门外的人,陆陆续续进来,接新娘子上花轿。
杂乱的脚步声,消失了。又有一双脚步,踏了进来。虞溪道:“咦?人呢?卖衣服去了?跑这么快?”
虞溪的脚,在屋子里转了一转,停了下来。屋子里静了一会儿,响起他的叹息声:“叶、轻、舟。”
几步之外的床底下,躲藏着的叶轻舟,猛然眼睛睁大。
一起趴在床底的重画,也紧张地看了看前面。
被发现了吗?叶轻舟的胸膛里,那颗心跳的厉害。她仍旧不敢大声呼吸黑暗中,静静等待着,只是手里握紧了一把剪刀。
“轻舟……”他低语之后,自嘲地笑了笑,晃了晃手里的小袋子,自言自语:“十两银子的彩礼。你怎么老提?我恨你。我是个男人,我要脸。你怎么不像烟儿那样,顺着我呢?”
虞溪说完了话,慢慢地走到门外。
今夜无月。
过了会儿,叶轻舟听不到任何动静,就拉着重画,慢慢往外走。
才出了这个门,就听到院子外面,有什么动静。
重画拉着她,往后躲。还要躲到这间屋子里,床底下。
叶轻舟想了想,拉着她,躲到旁边,更乱的一间屋子里。那屋子里,似乎许久没人住。衣柜的门,是坏的。床上连被子都没有。
两人刚躲好,就听到虞溪的脚步声急急地踏进屋子,他一下子钻到刚才那间屋子,不停地翻东西。东西倒掉、扔掉的声音,不断传来。
隔壁的破屋子里,黑暗的床底下,叶轻舟和重画,趴在地上,紧紧握住对方的手。
虞溪一阵风地来,又一阵风地走掉了。
这次,短暂的宁静后,叶轻舟和重画,都不约而同地,没有动。
果然,不久后,小院的门,又被人破开了。
这次,来的人,很多。
杂乱地慌张的脚步,如水泄满地般,瞬间布满了整个院子,又入侵到房子里。
每个房间,都有人进来。一双纯牛皮做的靴子,脚底还带着鞋钉,鞋的主人,脚步有力地跨入这间破屋子。他打开破柜子,掀开破床的脏草席,仔细寻找。
草席被掀开了。
下面,是铺的厚厚一层稻草。
那人几乎没有停,直接去拿开稻草。
床底下,叶轻舟和重画,两人双手相握的地方,已经出了一层汗。两人的手,也开始控制不住的发抖。
“有吗?”外面,有一人,嗓子哑了,说话时,声音低沉,感觉嗓子眼儿,被洒了一把粗糙的沙子。
“惊鸿?”床底下,传出女子的身音。
“是她!她在这儿!”伴随着狂喜的身音,江惊鸿飞奔到屋子里,和李衙役一起,抬起那张破床。床底下,有两个身影,紧紧相依。
“噗!”李衙役吹亮了火折子。
眼前重现光明,叶轻舟闭上眼睛,又慢慢睁开眼睛。想起这件事的起因,是心急认错信,叶轻舟垂下眼睛。她太笨,还搞的一身脏兮兮,真是糟透了。
江惊鸿蹲下身,像是口渴的人,看到一汪清泉,专注地看着叶轻舟:她多惹人怜爱,像是一只被坏人追着,终于逃脱回家,聪明伶俐的小猫儿。
重画看着吕小草,南瓜,李七,江远等人,立刻跑出去,和他们说话。
让人拿了油灯过来,李衙役也出去了。
江惊鸿拿着油灯,轻轻地,擦去叶轻舟脸上的灰尘。看着面前,即将过门的夫人,他那颗失而复得的心,直发痛:“饿不饿?渴不渴?哪里痛不痛?”
叶轻舟微笑着,摇摇头。可是,她的肚子,却响起一阵咕噜咕噜的叫声。
“走,回去给你做蛋炒饭。”江惊鸿揽着夫人,油灯一晃,看到叶轻舟脸上,不自然的红色,像是被打的。
江惊鸿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该死的虞溪,老子做蛋炒饭,用你的蛋!再做火腿饭,用你虞溪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