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在下,院子里已经攒起薄薄的一层积水,搞得吴邪这个建筑系高材生的职业病犯了,念叨着等雨季过去要把低洼的地方重新修一下。
我站在屋檐底下望着雨幕出神,倒不是有多喜欢欣赏雨景,而是通常在这种天气里我的状态都不怎么好,可能是因为从小到大的雨天里都没发生过什么好事。
但我知道有的人和我完全相反,甚至只有在暴雨中才能完全熟睡。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是我有那么好的耳朵,应该早就崩溃了吧?
轰隆——
像是要阻断我不合时宜的矫情,一声闷雷又砸了下来,雨下得更大了。
胖子突然出声说这是白娘娘渡劫呢,吓得我一哆嗦,回头就看见一张努力憋笑的脸。他被我瞪了一眼才绷住表情,扯开话题问我知不知道为什么都是先看见闪电才听到打雷。
随堂测验来得过于突然,我一下子被他问懵了,心说我应该说哪个答案,光速比声速快?结果他自问自答,说是有闪电看得清楚,雷公不容易劈错目标。
我知道他是看出来我情绪不对过来逗我,于是捧场地装作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胖爷,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一般来说话题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但胖子从来不会让话落到地上:“多早算早啊?”
“三岁,”我猜他也是这个反应,所以随口和他贫,“现在说这个也就坎肩才会信。”
胖子挑了下眉毛,他每次和吴邪准备联手坑什么人之前都要像这样眉来眼去一下,虽然我和他还没有这种对个眼色就能打配合的默契,但我立刻就知道我要占下风了。
“坎肩,来!有事儿找你,”胖子冲屋里喊了一嗓子,等坎肩小跑过来,他就问道,“你知道为什么先看见闪电才听到打雷吗?”
坎肩看看胖子又看看我,说话都结巴了:“昨、昨天晚上真的闹鬼了?”
我被问了个措手不及,想破脑袋都没想通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结果就在这短暂的沉默里,坎肩好像误解了什么:“顾意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今晚我和盟哥挤挤睡……”
坎肩的胆量我们都是知道的,自己吓自己的事他未必干不出来,胖子显然也没在意,直接跟我求证:“有故事?”
我自然是要否认的,但坎肩这个人特别实诚,当场就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他的视角,包括我早上是从刘丧房间里出来的这件事,末了才想起来问我跑去高人屋里干什么。
胖子听完之后表情多少有点不自然,非常刻意地在坎肩后颈上捏了两下,看似是要安慰他,但手劲估计没控制好,因为坎肩很快就向我投来可怜巴巴的目光。
其实他们现在很少主动在我面前提刘丧,一来是道上那些传闻没什么参考价值,说多了也怪没意思的;二来则是他们总觉得我还没走出来——我当初能活下来,完全是因为刘丧,所以关于他的死,我总归是比别人更难释怀些。
事实上我甚至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仔细想想这的确是刘丧的作风,他那么多年来都在抗拒与世界建立联系,离开的时候恐怕也不希望留下太多痕迹。
可我既然是他在这个世界上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无论如何都不能那么没有良心。
我深吸一口气,严肃地看着他们:“胖爷,坎肩。事情是这样的。”
“哎……你说?”胖子松开坎肩,略带迟疑地应了声,神态宛如被班主任一通电话拎去学校的学生家长,连声音都显得窝囊了好几个度。
“其实我昨天晚上是去丧哥房间找耳塞的,黑灯瞎火没看清楚,膝盖撞门上了,就……叫了一声,”我稍微美化了一下事情经过,反正绝不承认是我害怕打雷,“结果坎肩又敲木鱼又烧香的搞那么大阵仗,我就没说出来让他失望。”
胖子了然地点点头,摸了烟盒出来就对坎肩道:“没你事儿了,玩去吧。”
于是我就知道了,他这是找个由头出来抽烟呢——自从他们几年前勒令吴邪戒烟,每次胖子抽烟的时候都尽量避着他。
每个中年男人抽烟的时候可能都有一些往事想要回忆,我不方便打扰他,准备跟吴邪说一声就回去了,正准备识趣开溜,胖子又叫住我:“下次去北京是什么时候?”
“这周五,”我看了眼手机上的预约记录,“可能过两天再回来吧,霍当家叫我去泡温泉。”
“行,到时候我送你过去,”胖子没给我留出客套的余地,“车票买了吗?”
我心说什么情况,员工福利里面新加了接送站业务吗?用来回的油钱抵一部分工资?但还是点点头:“早上七点多就走,中午能到。”
“得嘞!”胖子把烟叼进嘴里,示意我别在这儿吸二手烟了,末了又提醒我,“对了丫头,明天做腌笃鲜,天真想这一口想了好几天了,不来可吃亏啊。”
第二天我一进吴山居就看见吴邪顶着俩巨大的黑眼圈,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心说不至于吧?这么大个人了还能因为腌笃鲜失眠?
我再没眼力见也不至于对老板贴脸开大,正打算找个明白人问问,没想到坐在电脑后面的王盟也悄悄支着脑袋打盹,我眼睁睁看着他手一滑,原本形势大好的扫雷界面顿时红了一片。
关于宿舍闹鬼的乌龙澄清之后,坎肩自然也没有在店里留宿的理由,这时候比我还八卦:“怎么了盟哥,昨晚通宵了?”
王盟唉声叹气地重新开了一局:“老板昨天晚上也不知道抽什么风,突然跑出来翻垃圾桶,然后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叫着我一起画图……”
坎肩捕捉到关键字,思维瞬间跑偏:“坏了,我们昨天走的时候忘了扔垃圾!”
“没关系,老板会感谢你的,”我被他一打岔,也忘了原来要说什么,随口接完话赶紧把话题扯回来,“垃圾桶里有什么提示我们没发现吗?”
“这种普通文件袋防水效果虽然一般,但要是外观完好,不至于在摸起来顶多是“有点潮湿”的程度就烂成那样,但是昨天大家注意力都在刮刮乐上,”王盟冲躺椅的方向努努嘴,“谁家好人能想到纸壳上被人划了个第一象限出来……以中奖号码为纵坐标,再把对应的那行数字挨个作为横坐标,数格子都快给我数瞎了!”
我脑补了一下,成品听起来应该是像素画一类的东西,但是用这种方式传递出来的信息恐怕会很抽象,也真难为吴邪能往这方面想。
“那你们忙了一晚上,画出什么来了?”坎肩东张西望,“画呢?”
“说到这个就更离谱了,你们敢信,我长这么大头一次手绘二维码,结果还真扫出来一个坐标……”
“不是,你等会儿……”我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他,“来路不明的二维码你们就直接扫啦?派出所反诈宣传白干是吧?”
“老板说反正卡里也没几个钱,损失大不到哪儿去……”王盟越说越小声,我下意识看了眼身后,吴邪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明天露营地团建,去的报名。”
王盟坎肩自然是积极响应,倒是把我衬托得过于格格不入了,导致吴邪直接点名:“顾意不去吗?”
说实话我也不想扫他们的兴,但对于下雨天去露营确实兴致不高:“天气预报说这一周都会下雨,我不太想出门,留下看店好了。”
吴邪不是那种不尊重员工的老板,既然我主动提出加班,他也没什么意见,只是往群里发了团建地点和集合时间。白昊天照例是第一个回复他的人,我看着她发的一排感叹号,不由得开始反思自己,怎么身为吴山居员工还没她个十一仓的热爱参加集体活动。
查攻略和订票这些琐事通常都是王盟的活儿,时至今日,他已经形成了不需要吴邪安排就主动行动的肌肉记忆。我眼见着刚才还困得东倒西歪的人熟练地打开网页进行多方比价,内心大为震撼,这执行力未免也太强了吧!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点开地图APP搜了一下位置,发现他们要去的是吴洲周边一座位置挺偏的山,平台上只有零星几条游客点评,返图也是中规中矩,和其他景点相比好像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总不能是吴邪忙活了小半辈子终于觉得开古董店不赚钱,想去学习一下人家的管理模式,回雨村专心经营喜来眠吧。
我越想越觉得大事不妙,生怕团建回来他就要宣布解散吴山居,于是把手机举到吴邪面前试探道:“这么小众的地方,敢问老板您是怎么发现的?”
“那几张刮刮乐上的信息就是这座山的坐标,我查了一下,几年前有人承包了这座山,温泉、高尔夫、露营地……什么都搞,但都没搞出什么名堂,周边几个露营地都宣传成网红打卡地了,更没人会特意跑去这地方。说来这人也是头铁,亏损状态持续这么多年也不盘给别人。”
“万一人家没打算盈利,包个山头只是打算自己享受、随缘营业呢?”我也不懂有钱人的生活,不过看起来我暂时不会失业了,所以放下心来,主打一个不懂就问。
“那我还真想到了一种人,”坎肩说完就露出一口大白牙看着我,见我不明所以,他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揭晓答案,“张家人!”
我捣了他一肘,心说那你看我干什么,我一共没见过几个张家人,难道我会知道他们人傻钱多?
吴邪摇摇头:“问过小哥了,他说不是。”
1.手绘二维码理论上可行,但是来路不明的二维码不要扫。
2.至少一到两章之后男主才有出场可能,由于更新时间不固定,建议多攒一点再看。
3.我水平有限,第一人称容易咯噔不可避免,看不下去请随时关闭页面,快跑!!!
4.本文中关于刘丧的描述均基于我个人的角色解读,如有不同解读以原著为准,无需纠正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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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