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戬】沉香木员工守则 第6章 没事别老自测酒量

沉香木最近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事情起因是魔礼寿送来一坛“三千年陈酿”——据说是用瑶池蟠桃发酵的仙酒，凡人喝一口能醉三天。杨戬刚想说放储藏室，但身后的沉香已经赌气般给自己倒了满杯。

“哎！你喝这个做什么？”杨戬伸手去抢酒杯时，可外甥已经仰头灌下大半，喉结滚动间酒液顺着他的下巴滑进了衣领里。

“新酒单调研。”沉香把空杯砸在吧台上，玻璃底座裂开蛛网状细纹。

“酒单可以研究，尝尝味道就行了，怎么整整一杯都喝下去了？”杨戬哭笑不得。

“哼，”沉香愤愤地别过脸，发尾随着动作甩出一道倔强的弧线，“我酒量好得很！用不着你管！”

“行行行，我不管。”杨戬无奈地摇摇头，顺手把酒坛往吧台里侧推了推，“反正某人待会儿要是醉得站不稳，可别又往我身上靠。”

沉香冷哼一声，故意又给自己倒了小半杯，挑衅般晃了晃：“别小看我……这连微醺都算不上。”

杨戬挑眉，干脆抱臂靠在吧台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行啊，那今晚的账本你来做？”

“做就做！”沉香仰头又是一口，粉橙色的酒液在灯光下泛着蜜糖般的光泽，衬得他唇色格外鲜亮。

半小时后，杨戬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沉香！”他单手按住往酒柜顶上爬的外甥，“那是装饰用的假花！不能吃！”

少年两颊烧得通红，手里攥着朵丝绒玫瑰往嘴里塞，被拦住后委屈地眨着眼睛：“……你喂我？”声音又软又黏，睫毛上还沾着刚才打喷嚏激出的泪花，在灯光下亮晶晶的。

老康识趣地放下菜刀：“我突然想起家里窗户没关……”

老姚不识趣地把琴声换成了《醉酒的探戈》：“咳，这谱好难弹……”

婉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木二加油哦。”

杨戬：“……”

正当杨戬足无措之际，沉香突然整个扑了上来，滚烫的脸颊贴着他后颈蹭来蹭去。“……冰镇舅舅……” 少年含糊地呢喃着，突然啊呜一口咬在对杨戬耳垂上，“……好甜……”

“嘶——”杨戬捏着他后颈把人撕下来，却对上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少年醉酒后瞳仁比平时更黑，像泡在酒里的曜石，倒映着自己微微变形的脸。

“舅舅……”沉香突然捧住他的脸，鼻尖抵着鼻尖，“你知不知道……你每次用天眼的时候……右边眉毛会比左边抬得高0.3毫米……”

杨戬呼吸一滞，整个人像是被点了穴，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沉香的指尖温热却微微颤抖，掌心贴着他的脸颊，带着微醺的热气。鼻尖轻轻蹭着他的鼻梁，说话时呼吸带着甜酒的气味，一缕一缕地缠绕上来，像勾魂摄魄的法咒。

“还有你记账时……看到亏损会先抿左嘴角……”沉香忽然凑得更近了些，拇指摩挲着他唇线，“还有，你是不是故意的啊……明明尝得出我每杯酒里藏的话……却假装不知道……”

杨戬眼皮跳了跳，在婉罗等人微妙的眼神示意下叹了口气：“走吧，送你回……”

沉香突然又一个猛扑，整个人扑进了杨戬的怀里，带着一股温热的酒气，瞬间让杨戬的衣服湿了大半。

杨戬被他勒得一个踉跄，下意识托住少年发软的腰：“别闹，先下来。”

“不下！”沉香突然拔高了声音，尾音却委屈地发颤，“每次……每次都是这样……”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揪着杨戬的衣领，“看到我过来就推开账本……闻到酒香就藏起杯子……”少年湿润的睫毛扫过对方颈侧，“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说什么傻话呢，我可是你舅舅。”杨戬一边低声轻轻哄他，一边下意识伸手抚了抚他湿漉漉的发尾，却发现少年肩膀轻轻发抖，不是因为醉，而是……在哭。

“你每次都这样……”沉香哽咽着，声音细碎又含糊，“明明……对我很好……可有时候又像故意躲着我一样……我真搞不懂你……”

“沉香——”

“我一直、一直都在努力啊……”沉香像是压抑了很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在杨戬怀里越说越乱，小狗的哭腔简直委屈极了，“我以为你在意我……可你总是转开脸……我都不知道你到底是不耐烦了……还是根本……根本不想要我了……”“你不要我了对不对？是不是已经受够我了？”他死死抓着杨戬的衣领，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浮木，“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小时候明明说会一直陪着我的……”

眼泪一滴一滴砸在杨戬肩上，带着惊人的热度，也带着少年压在心底许久的恐惧与不安。

杨戬心头狠狠一揪，像是被这句“你不要我了”拧住了呼吸。他垂下眼睑，沉默了一瞬，没再推开他，而是抬手将沉香轻轻揽进怀里，像安抚幼时半夜做噩梦的孩子那样：“我怎么可能不要你……”

“你是我唯一的家人，也是我最放不下的那个人。”他声音有些沙哑，低得几乎只给沉香一个人听，“我只是……怕你长大后，走得比我更远。”

沉香听到这话，仿佛更委屈了，埋在他肩膀上闷闷哭了一声，鼻音浓重：“那你就拽着我……你以前最会拽我了……”

“好，”杨戬叹了口气，手指穿过他的发间，轻轻抚着，“那我就不放了。”

“不放了，好不好？”

周围的人早已悄悄躲开了，琴声也已经停了，厨房也只剩下锅里水轻轻沸腾的声音。整间酒吧仿佛安静到只剩下心跳和呼吸。

沉香还在小声抽噎着，那细碎的呜咽声如同被雨水打湿的小兽，颤抖着蜷缩在角落。杨戬没有动，只是静静地承托着少年颤抖的身躯，任凭那些滚烫的泪水浸透自己的衣襟。他像接住一片坠落的羽毛般小心翼翼，又仿佛在拥抱整个支离破碎的世界，将那些崩溃的碎片一点点拢进臂弯里。

窗外的夜风吹了进来，将吧台角落那朵被揉皱的丝绒玫瑰吹得微微轻颤。

等沉香哭累了，杨戬才叹口气将他架在肩头。少年醉得厉害，软绵绵的身子全然倚靠在他背上，活像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狗。脸还红着，眼角挂着没擦干的泪，睫毛湿湿地贴成一簇。杨戬偏头看他一眼，心都软成一滩水。

楼上休息室的门被推开时，夜风卷着桃酒的香气钻了进来，混着少年身上的温热气息，叫人不由自主放轻了呼吸。

杨戬俯身将人放在床上，正想起身，却被一只手揪住了袖子。

“别走……”沉香喃喃地开口，声音软得像化在酒里的糖。

“好好好我不走。”杨戬坐回床边，叹了口气，轻轻拍着他，“我就在这。”

沉香眨了眨眼睛，像是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又小小声地问了一句：“那你爱我吗？”

杨戬一愣，刚想说点什么，少年却又揪紧了他袖口，眼里泛起一点水光，一副快要再哭一轮的架势：“你不说我就不睡……”

“唉……”杨戬被他拿捏得死死的，轻轻捏了捏他脸颊，“你这酒量，早晚要把我拖垮。”

沉香不服气地撅起嘴：“我才没有醉……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要是不喜欢我，就别对我那么好……”

“行了行了，”杨戬把他按回枕头里，帮他掖了掖被角，又抬手轻轻拨开他额前的碎发，“小醉鬼一个，说话一套一套的。”

沉香还不依不饶，眨着眼睛盯着他：“那你还没回答我……”

杨戬低头看着他，一眼望进那双因醉意而湿润的眼里，像被一汪蜜水裹住。他伸手碰了碰沉香的眉心，声音低而温柔：“你先睡吧，醒了我再告诉你。”

“骗人……”沉香嘟囔着，却已经抵不过困意，眼皮一点点合上，最后还不放心地圈住了杨戬的腰，呢喃一句：“你答应我……明天也要在……”

“嗯，我答应你。”杨戬低声应着，指尖轻轻摩挲着沉香垂落的发梢。

月光透过窗棂，在那张熟睡的脸颊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杨戬垂下眼睫，眸光比夜色还深了几分，仿佛要将这一刻镌刻进魂魄里。

——

第二天下午，沉香是在一阵淡淡的桃酒香气中醒来的。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窗外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屋内一片安静。他盯着天花板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睡到了这个点。

“……我昨晚怎么上楼的来着？”

一点印象也没有。他揉了揉太阳穴，头还有点涨，但身体……倒是出奇地轻松。就是嗓子有点干，脖子后面也痒得不行。

他套了件外套，打着哈欠晃悠悠地下了楼。

结果一推开酒吧厨房的门，里头四双眼睛齐刷刷看了过来，目光统一、神情意味不明。

哮天犬趴在高脚凳上，一看见他就兴奋地扑了上来：“沉香——你总算醒啦！”

老康一边切菜一边斜眼：“昨晚睡得可真沉啊，天都塌了也叫不醒。”

老姚正对着擦琴的布小心翼翼地笑：“是啊，挺累的吧……”

婉罗最直接，笑眯眯地看着他：“你现在走路都轻飘飘的，是不是仙酒后劲大呀？”

“你们干嘛……”沉香眨巴着眼睛，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后颈，“你们一副……我做了什么不得了事的样子。”

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统一地憋笑沉默。

这时候，杨戬从内间走出来，眼下挂着一整晚没合眼的黑眼圈，神情倒是如常，只是走路幅度小得可疑。沉香一见他，下意识快步走过去：“舅舅，昨晚我是不是喝多了？”

杨戬瞥了他一眼，淡淡点了下头：“嗯，醉得不轻。”

沉香松了口气：“那我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杨戬顿了一下：“没，挺‘正常’的。”

众人差点没绷住笑。

“那就好……”沉香揉着眉心，随口道，“你脖子怎么回事啊？过敏了吗？”

杨戬眉毛一挑：“什么？”

沉香皱起眉，凑近了两步，突然瞪大眼睛：“你、你脖子上全是红的！怎么像、像……”

“像什么？”杨戬目不斜视。

“像、像那种——”沉香话说一半，突然脸爆红，“谁弄的？！这么多？！你昨天不是一直在楼上陪我吗？！”

“嗯？这个吗？”杨戬面上倒是波澜不惊，只是往后一靠，袖子不动声色挡住了点痕迹，“你猜？”

沉香气得炸毛：“你居然、你居然还在我醉成那样的时候出去乱来！”

“我？”杨戬一脸无辜，语气甚至还带了点无奈的笑，“那你觉得，谁会有胆子在我喝酒的时候，对我动手动脚？”

不管是谁，沉香在心里已经恨死了那个人：“我怎么知道……”

话没说完，老姚一边擦琴一边慢悠悠哼起了《昨夜酒醒处》，老康打了个哈欠：“现在真是，不记得的都在生气，记得的全在笑。”

沉香愣住了，看着他们欲言又止的表情，再看一眼杨戬那一圈圈斑驳的红印，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不可能吧？”

杨戬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紧不慢：“等你记起来再来吵我吧。”

沉香脸红得快冒烟，转身想走却差点踢翻吧台凳，结结巴巴道：“我、我才不要记起来！”

众人再也憋不住，全部笑得前仰后合。

杨戬低头轻叹，摸了摸脖子后那些早就被冰敷过的吻痕，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