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害者的声音】
“那是你的女儿!”
艾伦冷冷的说:“我的孩子是路西法。”
布鲁斯打开冰箱,拿出一瓶威士忌打开往自己身上洒了一些,又胡乱揉了一把头发,调整了一下表情,活脱脱一个酒鬼。
“你要干什么?”克拉克说。
“去拜访丹顿,现在立刻马上。”布鲁斯说,他的眼睛冷酷的望着丹顿住处的方向,甚至显得有些愤怒,克拉克很少见他明确的显露出某种真实情绪,他想他现在确实是勃然大怒。
他倒是没觉得这有什么,这些话语里透露出来的意思,父母谋杀孩子、学生杀死老师……在他看来都没有什么区别,时时刻刻都在发生,布鲁斯有着很高的道德感,他如他一直所想的那样好,他很高兴。
“需要什么帮助吗?”他饶有兴致的说。
布鲁斯拿出一个耳麦,想了想,又塞回口袋里:“跟我一起去,随机应变。”
艾伦的房门被敲响,她以为是布兰德又回来了,这个两面三刀的懦夫,她必须得把他搞下马,没有人能阻止她的事业,所以阻挠她的人都得……
“嘿您好女士!”
韦恩弯腰给她鞠了一个乱七八糟的躬,他的私人侦探在后面歉意的冲她笑了笑:“打扰了女士,他非得来拜访您。”
艾伦闭了闭眼,想到韦恩科技的重要性,回头看了一眼房内摆设,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没关系,我也一直想去拜访你们来着,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时间。”
“哇哦,您的房子真漂亮!看看那个泳池!”韦恩大惊小怪的喊起来,绕到房子后面,丹顿脸色很差但没有阻拦的动作,说明她只是觉得没礼貌而没有别的想法。
“抱歉女士。”克拉克连连道歉。
克拉克看到一辆车从后方开走,看车牌号是布兰德的车,布鲁斯这会儿已经逛完了后院,脸色不太好,他没找到有用的东西。
“你们还有什么事?”艾伦说,语气不耐。
“不让我进去坐坐吗?”布鲁斯晕乎乎的说,他实际上并没有得到对方的允许就走了进去,有那么一瞬间克拉克真的以为他喝醉了。
丹顿的表情扭曲了一瞬。
“你不拦着他?”她不客气的对克拉克说。
“他是BOSS。”克拉克说。
“我发现了一些线索,女士,要不要进去谈谈?”
艾伦的目光扫过他年轻的面孔:“你?”
“西兰德。”克拉克说,这是那份酒馆的名字。
女人脸色不变,但是总算松口邀请他们坐一坐,布鲁斯已经不知道翻到哪里去了。
这里只有艾伦一个人住,入门干净整洁,从上到下都是白色调,艾伦给他面前放了一杯白水,这样的待遇估计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
“您看上去很着急。”克拉克坐在沙发上喝了一口水,他在拖延,尽量给布鲁斯争取到更多的搜查时间。
“那是我的女儿。”艾伦说,她说这话的时候一开始显得拗口,现在已经流畅多了,就像她不曾这么亲密的喊过自己的孩子似的。
她坐在克拉克对面,耐心等待他开口,但在桌子上不自觉敲打的手指暴露了她的真实想法。
“你找到了什么线索?”她佯装耐心的开口。
“他们那酒挺好喝……歌倒是一般,你知道那里哪个酒保调的酒最好喝吗?”克拉克顾左右而言他。
“肯特先生……”
“道格,道格调的酒不错,尤其是鸡尾酒里加点野格,嘿,他说在一年前11号的早上八点看到了不该出现在那儿的人,其中一位就点了野格。”
艾伦脸色难看,转着左手大拇指上的蓝宝石指环。
“我想吃点水果,您这有吗?”克拉克说。
布鲁斯打开了被封锁的房门,房内墙上的明星海报和床上的巨大毛绒玩偶显示它曾属于一个年轻女孩。
“我去给你拿。”艾伦压抑着怒火,高跟鞋踩的哒哒响。
她拿了一个苹果,几乎是砸在克拉克面前。
“你想要多少,一百万?”她往后靠,给自己点了支香烟,打火机打了两三次才搞好。
“无论你能给我多少,我的老板都能给我更多。”克拉克拿起苹果看了看它的底下有没有被砸伤,随手擦两下放嘴里咬了一口。
“他要这个有什么用,不如卖给我。”艾伦吐出一口烟,眉目冷冽。
“谁知道,他就喜欢买些别人的黑料、把柄之类的……”克拉克充满恶意的笑了一下,“你猜他会不会出价一千万?”
“一千万,这就是你想要的?”艾伦不屑的拿起一旁的支票簿。
布鲁斯出门,在走廊上看着柯拉房门上挂着的茄子玩偶停留片刻,给它重新上锁,现在又做回那副醉鬼的模样扶着楼梯把手往这里走。
“苹果放太久都软了,不好吃,”克拉克挑剔道,他站起身,“我们得走了,天有点晚。”
艾伦依然抽着烟,橘红色光点快速的逼近烟头,面容在烟雾中模糊不清。
他们在路上并排慢慢的行走,布鲁斯的状态回到清醒,克拉克微微偏头看到他的脸上没有表情,他已经学会了透过表面看本质,布鲁斯有点难过。
“我意识到一件事,”布鲁斯突然说,“那天凌晨,柯拉不是在晨跑,她是在逃跑。”
柯拉在被她的父母追杀,最亲近之人变成了索命恶鬼,她看到海面远处的晨曦,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沐浴阳光,海面波光粼粼,她坠入其中,惊不起水花。
他们路过他们在阿瑟顿的住处,没有停下来,继续往前,晚风轻轻的拂过枝叶,沙沙作响。
“她房间的密码箱里有一本日记,柯拉发现他们杀了雷切尔,搜集了资料打算举报他们。”
“艾伦怎么会让这么明显的证据留下来?”
“她在柯拉死后根本没进过她的房间,她但凡有一点点在乎柯拉她都能发现自己的致命错误。”布鲁斯带有嘲意的撇了撇唇角。
“这里是阿瑟顿,富人区,各家有各家的隐晦,没人会搭理一个求救声。”
“如果你住在这里你就会。”
布鲁斯沉默,事实是他已经很久没再管哥谭城里的求救,警察局顶楼的灯亮了又灭,有人开始觉得他死了,为蝙蝠侠举办追悼会。
他们脚下的路通往海岸,走路要一个半小时,
同样的沥青路,柯拉曾在这里绝望奔逃。
“如果我能看到的话……”他说,“这些都只能作为佐证,直接证据已经找不到了,监听器录到的东西不正规,法庭不会认可。”
“谁能说服群众,谁就是赢家。”克拉克说。
“雷切尔,”布鲁斯说,“可以通过雷切尔来判他们的罪,柯拉搜集到的证据会放在哪里?”
“我想只有一个人能知道,克劳德。”克拉克说。
“你偷听我们说话?”
“侦探的事怎么能叫偷。”克拉克狡辩。
“来吧,我们加快点速度,现在海边的风景很棒,我看到了。”他张开双手。
布鲁斯谨慎的望着他张开的怀抱:“你要干什么?”
“抱你上天。”
“我不会让你抱我的,我比你大整整四岁!”
克拉克耸了耸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他公主抱起来冲上天空,布鲁斯条件反射的揽住他的脖颈。
“克拉克·肯特,”他闭着眼喊道,“你完蛋了!”
他们冲破云层,生物力场很好的阻止了过快的风速割伤皮肤,月亮漂浮在脚底翻滚的云层之上,布鲁斯第一次以这样近的距离触摸天空,他惊奇的都忘了他们现在的姿势,接着克拉克带他俯冲下去,城市在脚底旋转变大,最后布鲁斯脚踩着沙滩上软绵绵的沙子揪住克拉克的衣领才勉强站稳。
他说出口的第一句话是:“操。”
“Language。”克拉克说。
布鲁斯翻了个白眼:“没吐你身上就谢天谢地吧。”
踩着岸边细软的白沙,海浪一阵一阵的在他的脚边来了又去,海面黑的像混沌初开,他停下来遥望远方的黑暗,风朝着岸边呼啸而来。
“你在看什么?”克拉克说。
“我在想。”他说。
“布鲁斯……”克拉克轻声说,布鲁斯没回头,也就没看到他眼底翻涌的波涛,又或许他知道,他只是不愿意接受。
“怎么?”他说。
克拉克声音顿了顿:“那边的海面上,飘着一具尸体。”
布鲁斯眉头微抬:“过去看看。”
海浪把尸体送到岸边,他们不久前刚见过布兰德·奥斯汀,男人已经没有了鼻息,死因是溺水,显然刚死不久,沙滩上的痕迹很快就被浪潮推平,他站起身,克拉克正抬头看,他顺着克拉克的视线望去,一个黑色的人影站在这片海水上方高耸的礁石上往下看着他们。
他们沿着礁石往上走,那个人影没有要逃跑的意思,反而点了支烟在抽,橘红色的光点上飘出缕缕烟雾,男人背对着他们看向脚底布兰德苍白的尸体。
“克劳德?”布鲁斯说。
“好巧。”克劳德语气轻松,他回头,脸上居然还有笑意。
“你杀了他。”布鲁斯说。
“大半夜来海边散步,你们阔佬都这样?”克劳德说。
“我脑子有病。”布鲁斯承认。
克劳德扔掉嘴里的烟,用脚尖碾了碾。
“不是我。”他回答布鲁斯的话。
“你的意思是你一来就看到他死在这儿?”布鲁斯质疑。
“倒是说了几句话……”克劳德微微笑着,“但你能说是我杀的吗?你有直接证据?沾血的石头还是对话录音?你都没有。”
“没人有证据,”他的声音变得低落,“没人知道谁杀了谁,迟到的正义算什么正义。”
“你明明可以通过……别的给他们定刑!”布鲁斯愤怒道,“你明明可以但是你选择了别的路!”
“通过什么?”克劳德反问,“那个议员?有人为他伸张正义了,那柯拉怎么办?”
“就这样顾左右而言他,柯拉的死有人在乎吗!我甚至找不到她的尸体!”他情绪激动起来。
布鲁斯凝视他悲痛的面孔,明白了一些事。
“你们的关系不止于此,我猜。”布鲁斯说。
“没有华生的夏洛克算什么夏洛克?”克劳德冷冷的说,他抬脚离开,与他们擦肩而过,布鲁斯抬手抓住他的胳膊。
“别做傻事。”他低声警告。
“如果你死了,如果死的是你,”克劳德目光锐利,“你旁边那位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或许更甚。”
“我们不是华生和福尔摩斯。”
“当然不是,韦恩先生,我个人认为,远超于此。”克劳德甩开他的手,往远处走。
布鲁斯眯眼扫了一眼克拉克,克拉克眼神纯良的回望他。
“这是诽谤,他诽谤我,”克拉克信誓旦旦,“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那告诉我,看着我的眼睛,克拉克,是不是他杀的布兰德?”
克拉克于是看着他的眼睛,说:“不是,布兰德自杀身亡。”
布鲁斯叹出一口气,走到礁石边往下看,从远处涌来的浪潮拍打尸体,他在礁石的边沿坐下来,眼神茫然的看着前方,克拉克在他面前呈现一种“坐”的姿态,双腿自然垂下来荡啊荡的,挡住了他看向黑暗的视线,布鲁斯沉默的看了一眼他屁股底下的空气,脑海中出现的第一个想法是幸好这里没监控。
他一直搞不懂为什么克拉克老是呈现出一种似人非人的姿态,就像是曾被教育过要坐端正,但他的本能告诉他躺着更舒服,于是他选择了半瘫着。
“你怎么了?”克拉克问。
怎么了?他也想问自己,他怎么了?怎么就这样抛弃仍在水深火热中生活的哥谭人了?这不是你的理想吗?你把它扔哪儿去了?数不清的孩子在被杀死,自杀者每年都在增加,复仇的火焰愈烧愈旺,你在哪里,布鲁斯·韦恩?就这样被小丑打败了?这不是你。
“我们是不是应该报警?”克拉克又说,他说着说着就莫名其妙的用掌心触碰到了他的脸颊,有那么一瞬间布鲁斯感到一阵直穿心底的灼热,克拉克触电似的挪开手掌,若无其事的偏头看布兰德。
布鲁斯注视他慌乱撇过去的侧脸,有点无奈。
“克拉克。”他说。
克拉克强迫自己把脑袋转回去,但依然眼神躲闪:“怎么?”
接着布鲁斯发现自己也说不出来,他们互相瞪着眼前的一团空气,但是一句话不说。
“我是蝙蝠侠。”布鲁斯说。
克拉克点点头:”我知道。”
“过去是,”布鲁斯说,“现在是,以后依然会是。”
“哦,所以……”克拉克说。
他止住话,有点难过:“可是他们那么对你。”
“那是我的选择,与其他任何事物都没有关系。”
布兰德的尸体安静的看着夜空,布鲁斯不知道他死前想的是什么,悔恨?羞愧?还是别的什么,但像他这种父亲……他们没有报警,公众知道这件事是在第二天的早上五点二十五,环卫工人在沙滩上打扫海滩上遗留的垃圾,发现了他。
艾伦知道这件事时正和那群她自己招来散播消息的侦探周旋,助理走进来在她的耳边低语,艾伦愣了几秒钟,招待的会场陷入安静,有人在下面开始看着手机上的新闻窃窃私语。
“我们还能拿到钱吗?”前排的一个戴绿帽子的男士小声问。
“给他们钱,全都给他们,”艾伦离开场馆,坐到她的车上,“他妈的……凭什么就这样撒手不管了?懦夫!该死的!操他的!”
助理安静的开着车,她跟着艾伦的时间很长,一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她的余光通过后视镜看到艾伦抹了一把脸,愤愤的瞪着窗外,仿佛外面有个敌人,艾伦很少这样失态。
下午三刻,艾伦·丹顿被起诉谋杀州议员。
布鲁斯和克拉克在高地公园郊游的时候得知了这个消息,天气并不太好,没有太阳,但好歹也没有下雨,克拉克握着一根硬了的法棍“咚咚”敲了两下野餐篮,然后掰下来一块塞进嘴里,嚼的咯吱作响。
不是非要把法棍放硬了才吃,克拉克喜欢吃硬了的法棍,对于他来说硬法棍比其他的食物更有嚼劲。
那本日记还在布鲁斯的口袋里,他打算找个机会把它寄给艾伦,不管她爱不爱自己的女儿,柯拉在本子里留了写给她的话,其实也有给布兰德的,但他看不了了。
“日记里写了什么?”克拉克说,他还在咯吱咯吱的嚼硬法棍,嘴里塞的鼓鼓囊囊的。
“还能写什么,写她爱他们吗?”布鲁斯有点恶心的撇了撇嘴,“要是真这么写的我就不寄给艾伦了。”
“之后你怎么打算的,一回去就当蝙蝠侠吗?”克拉克说,“我可以帮你的,我很乐意。”
“你论文写完了?”布鲁斯说。
克拉克垮下脸:“没有。”
接着他仗着没人看见在空中翻来滚去,把头顶的树弄的沙沙作响,树上的小鸟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他对他的论文不停抱怨,暴露出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幼稚。
这是一个漫长的官司,尽管证据明确,艾伦还是拖了大半个月,最后判成无期徒刑,接着他们就没听过这件事的消息,又过了一段时间,加州的《AI相关法》在网上引起热议,布鲁斯才又回想起这件事,法律内容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没有对人工智能加以限制,而是鼓励其发展,并规划出了一片试验区。
彼时布鲁斯刚刚拿到他的新制服,福克斯为它增加了更多的杀伤力,蝙蝠车也出了新的一代,克拉克一定要坐上去感受一下,布鲁斯只好告诉他如果他能成功拿到哲学学位,就允许他坐上去兜风。
在克拉克熬了三个大夜打碎了五次玻璃窗八个盘子和扩张了后山脚下三分之一的湖泊之后,他终于通过了论文审查,答辩在三天后进行,他邀请布鲁斯去看他的答辩现场。
布鲁斯坐在下面,看着他熠熠生辉的面孔,很难再把他和阁楼上不存在的人联系起来,他知道只要有一点阳光,克拉克就能茁壮成长。
“感谢我的朋友,布鲁斯·韦恩,”克拉克说,“他让我知道了什么是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