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晚,激烈的枪声变得零散了起来,在落日最后一丝余晖泯灭之时,黑夜降临了。
即便是美体力再好,经过轮番的巷战后,也不免有些狼狈,更别说还需要保护一个拖油瓶。
美瓷二人暂且躲避在一处危楼之中,外面静谧只能听见浅薄的风声,美握着枪托,视线仍然在搜查着敌人,他不敢有一丝大意。
直到一段时间后,对面依旧没有动静,美才略微松懈了一口气,对面似乎暂时停火了。
几波穷追猛打不仅没能拿下美和瓷,还折损了不少人进去,明显他们停火是去重新制定战略计划了,现在得以喘息的每一秒时间都弥足珍贵。
美利坚靠坐在墙壁前,他屈起腿,松下紧绷的精神后,身上伤口隐隐的刺痛逐渐蔓延,但他的精神仍然兴奋。
激烈的交火与危机并存,开局极为不利的情况,让美骨子里的反骨与危险因子在不断颤栗,即便到了现在,美依旧渴望战争。
视线落在正在帮他包扎的瓷身上,青年好似能做的只有这么一件事情,手臂上的伤痕被纱布所覆盖,极度恶劣的环境下与之不符的是坠在夜空之上的明月。
亮堂着抹走了漆黑又冰冷的阴影,落在瓷垂下轻颤的睫毛之上,他漂亮的脸上没有丝毫脏污,浅色的唇微抿,透着些许紧张与不安。
瓷的身上一个擦痕都没有,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干净的与狼狈的美格格不入。
这是美保护瓷的功劳。
美眉梢微挑,被包扎好的左手捏住了瓷的下巴,而对方放任了美利坚略带侮辱性质的动作与放肆的视线,在他的脸上游走。
他其实也没想到自己真的能做到,美漫不经心的挑起瓷的下颚,指腹触及到了对方细腻的肌肤,温热带着与他不一样的柔软。
如果是日韩的话,早就被他踢出去当炮灰使了,美冰蓝的眸子眯了眯,含着刺骨的危险,那为什么…
眼前这个毫无作用,只能帮他包扎一下的人,自己还不把他丢掉?
是自己心中可笑的占有欲?还是被冒犯后燃起的强烈自尊心?
能让他美利坚如此拼命护着的,到现在为止就只有眼前的这一个人,值得吗?
指腹上还残留的血沾在了瓷的脸颊上,无端的破坏了青年的无暇与干净,他看着瓷澄澈的眼眸,轻笑了一声。
与其追究这个得不到答案的问题,不如想想接下来该怎么活着带瓷出去。
美收回手的手支在膝盖上,下巴微抬:“你把这些都带好。”
他指的是他们随身携带的物资,其中包括补给的药品与弹匣。
面对青年的视线,美用不着解释什么,许是为了说服自己,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把物资放在你的身上,才能让我心甘情愿的保护你。”
因为美唯一一点心软,正随着仍然恶劣的局势而逐渐消散,他是一个无情又利益至上的人,在威胁到自己性命的情况下,什么都可以舍去与利用。
他伸手拉着自己的袖口,给瓷脸上沾到的血污擦掉,不顾他轻微的闪躲:“不然,我怕我到后面会忍不住先杀了你。”
与其让他人夺得瓷,不如由自己亲手了结他。
“至少看在你拥有物资的份上,我还可以利用与保护你。”
美的声音沙哑而平和,很少见他这幅模样,谁料粗糙的布料在青年的脸颊上留下一道红痕,让瓷的模样看起来有些滑稽,也更有生气了一些。
夜晚对他们而言并不比白天东躲西藏要好过。
昼夜的剧烈温差,吸入肺部的空气冰凉至极,他们在被敌方包围的情况下无法生起火堆,瓷才刚准备替美继续处理伤口,便不得不终止。
紧要关头美瓷躲进了狭窄的集装箱内,隔着壁垒是一波警戒巡逻人员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另一种语言的交谈。
无他,敌方休整后开始启用地毯式搜索,哪怕美极力避免与他们对上,熟知地形的他,也仍然被逼至角落。
深夜的寒露让铁质的箱壁变得格外冰冷,集装箱内装载着某些军用器材,天生带着冷酷与硝烟星火味道,然而美的五感似乎都被集中与被他钳制在身下的这个人身上。
箱内本就堆积了物件,可供躲藏的狭小,更别说躲两个身形修长的成年男人。
他们几乎脖子挨着脖子,但凡美抬头就能碰到瓷的脖颈,鼻尖能嗅到对方身上浅淡的不知名的清香,在美被血汗与火硝冲刷的嗅觉之中,无比甘甜又令人着魔。
外面的脚步声似乎在逐渐远离,美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他该松开瓷,然后尽快转移到新的安全点。
但怀里的身躯乖顺而干净,呼吸不分彼此,心跳也纠缠在了一起。
美贪婪的低头轻嗅着瓷的耳侧,他轻微的挣扎被美用手扣住了腰身,他是自己所保护着、完好无损又惹人心动的战利品。
他抓住了瓷推拒的手腕,按在一旁,既然如此先收点利息不过分吧?
“……?!”
狭窄的空间让瓷无法躲避,来自美的一个无声,而带有些许激烈的吻。
外面似乎又有一队人过来了,身下的青年该是听到了声响,比起美的不顾忌,他一瞬间的迟疑,让美有了乘胜追击机会。
探出的舌尖碰到了对方温热的口腔,瓷有瞬间的僵硬,随后便松懈了下来,不再反抗美的强势。
吻逐渐变得温和而坈长,分开的唇色变得有些深,美看向瓷的视线深沉又带着让人胆寒的占有欲,他低声在瓷的耳边说道。
“你是属于我的战利品,倘若你被他人夺走,我会率先毁了你。”
他宛若巨龙守护着只属于自己的宝物,眼含着让人心惊的戾气与狂气,语气却极具温柔:“但在此之前,我都会用我的命来保护你不受伤害,因为美利坚的所属物不允许被他人觊觎。”
狭窄的空间里,哪怕是一点声响都被放大了许多,胸腔略带激烈的起伏,让两个人的身躯极为亲密的嵌在一起。
瓷的手背遮着唇,隐蔽着攥着枪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始终没能扣动扳机,要是在这里杀了美,再从哪里找一个免费的保镖?
枪被瓷无声无息的收了回去,还未到撕破脸皮的时候,忽然他收回的手摸到了什么濡湿的液体。
是血。
他神色未变,身上压着的是美略有分量的身躯,等了一会见美没有动作,将他推开些许才发现美陷入了昏迷。
显然是失血过多的原因,瓷这才发现美的脸色稍显苍白,就连往常张扬的模样都找不到三分。
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这话没什么讥讽意味,只是单纯的看美利坚倒霉,让瓷心情很好。
转念想起先前美为自己挡了一枪,他眉眼微敛,倒不是动容,只是不喜欢欠人人情,特别是美利坚的人情,不好还。
所以要还,尽快趁着现在还掉。
他帮美剩余的伤口包扎好,瞧见他身上的伤后,心情难得有些微妙,瓷不明白美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
有几个弹孔差点直接要了他的命,若不是他们是意识体,美能撑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
瓷无心去追探美这么做的原因,他将美让他带着的物资留在了美的身边,瓷调整好配枪与装备,再要离开之时,最后看了一眼还再昏迷的美。
“你姑且算作我的队友,所以我暂时不会对你下手,看在你这么拼命的份上,我也不会继续连累你。”
那些人追的那么紧,无论美带着瓷如何躲避躲藏,很快就会被找到行踪的原因在瓷的身上。
瓷身上携带的耳麦,与其说是雇佣兵提供给日韩的联络器,不如说是一个定位器更为准确。
只要瓷单独行动,美便不会暴露在敌人的攻击范围内,所以说和瓷在一起的美,简直是一个会移动的活靶子。
能坚持到现在瓷都想给美利坚鼓鼓掌了,可惜美不知道他一直所保护的不是什么所谓的‘战利品’,而是属于美的‘灾星’。
瓷遮掩好集装箱的入口,他拉下脸上的防护镜,与自己分开后的美,以他的身手应该很快就能脱离险境。
瓷眺望着远处的人影,唇角微勾,他该加入战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