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杂文集 第1章 第一部分

1861年，伦敦秋，夜晚20.00。

一轮弯月在夜空中孤单地徘徊，星辰都羞怯地躲在浓云身后。

人们都已进入梦乡，只有远处的电厂仍在运作，发出低哑的轰鸣声，风一吹，又散了。

秋日夜晚的温度总是下降的格外快，索性在凉意到来前，英吉利便已早早换上了灰色睡服，此刻正靠坐在卧室的沙发上看报，手上捧着一杯热茶。

突然，窗边传来石头撞击窗玻璃的声音。

“啪嗒——”

英吉利扭头看了一眼，又无所谓地缩回沙发上，不必管它，那些坏小子很快会离开的。

“啪嗒——”

“啪嗒——”

“啪嗒——”

“……”

外面的人似乎并不顾念屋主人的仁慈，敲击声一声比一声响亮，带着一股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

英吉利自认这些年脾气好了不少，换成过去祂早已在冲着他们大喊大叫了。

不过修养的提升对于注意力可没有什么帮助。

外界不停的干扰，祂根本无法静心看报，英吉利眼中闪过一丝愠怒，一团火直从心口往上蹿，烦躁地摩挲着茶杯握柄。

没教养的小孩！毫无道德修养的人类幼崽！还有他们的父母！

搞什么，上次自己这么生气还是美利坚那个小恶魔没走的时候。

“啪嗒——”

砸窗声又开始了。

英吉利拢了拢衣领，站起身，一口气走到窗台前，拉开窗帘，又推开窗户。

“hey!Daddy！”

闻声低头，英吉利瞧见美利坚正站在楼下冲着祂疯狂挥手，笑容灿烂。

哦，美利坚，不认识，果断关窗。

英吉利转身走回沙发，心里想着：太晚没睡出现可怖的幻觉了，一会儿要喝杯牛奶。

“啪嗒——”

祂上哪儿找的那么多石头？真烦人，看不出来不欢迎祂吗？

担心对方把窗玻璃敲碎，英吉利回到窗前，探向窗边，喊道：“有事吗？”

“Daddy，让一让。”

“有事明天说？这个时间快睡觉了。”

“哎呀，你先让开。”

想不明白美利坚又在搞什么，英吉利不满地抱臂后退两步远离窗台。

只听见楼下一阵急促的跑步声，“砰砰”两声以后，一只肌肉分明的手扒住窗户，又一只手，身子晃动俩下后，美利坚爬了上来。

蜷腿跨坐在窗台上，美利坚冲着英吉利张开双臂，眉开眼笑，似乎在期待祂的赞许。

英吉利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翻了白眼，转身坐回沙发上喝茶，继续看祂还没看完的报纸。

“Daddy，你都不想我吗？”并不介意英吉利的冷漠，美利坚自来熟地坐到祂身边，歪着头凑过去。

后仰避开那人就要亲上来的脸，英吉利往旁边挪了挪，冷淡回应：“不想，你可以走了吗？”

“可是我才刚来。”感觉嘴里干巴巴的，美利坚抢过英吉利手上的茶，仰头一饮而尽，又不适地吐着舌头。

“所以呢？”英吉利扯出一抹假笑，抬头审视这个许久不见的儿子。

明黄的灯光下，半长金发黏在额头上，脸上冒着汗珠，气喘吁吁的。

灵动的桃花眼眼尾微微翘起，海蓝色的眸子像是纯粹的蓝宝石，可是也只有这些同当初一样了。

不管是越发突出的五官，还是尖削的脸庞以及挺拔的身高，一切有关成长的迹象都在向自己诉说着陌生。

78年过去了，独战签约以后两人再没见过，哪怕是后续的合作英吉利也是找托词让其他人代替自己去的。

祂狠心把北美十三州的画像、衣服、藏品全部丢进火里，烈火燃尽了一切，而今英吉利也快要忘记北美十三州的样子了。

可是祂知道面前的这个仅仅被盯着就紧张到抓耳挠腮的人不会是祂的北美十三州，看祂不知所措的那个样子，不过是个乡巴佬，祂有哪点像北美十三州？北美十三州哪里是个安分的主，骄横跋扈，目中无人。怎会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等着自己指示下一步动作？

祂的北美十三州只会扑到祂怀里，坏心眼地用自己身上价值不菲的衣服蹭干净脸上的汗珠；祂的北美十三州会凑到祂耳边，叽叽喳喳地抱怨自己都没去看祂；祂的北美十三州会就着祂的手，喝干净瓷杯里的茶，然后不留情面地戳穿自己根本就是在假模假样喝“糖水”这个事实……

可是你瞧，祂坐在哪里，什么都没做……

祂的北美十三州早就走了，被祂'亲手'送走了，回来的这个，不过是个拙劣的模仿者……

不过……祂墨镜呢？

英吉利的表情很复杂，复杂到美利坚有些坎坷不安，祂攥紧长裤的布料，轻声说道：“我不是美利坚。”

“你还好吗？考虑过去医院看看吗？”说着英吉利挑了只印着欧石楠的朴素茶杯，倒了一杯温水，换过美利坚手上那只山茶花镀金边茶杯，疏离地劝道：“喝不下，就别喝了。”

看着英吉利一脸不信的样子，美利坚心下有些慌乱，解释道：“我真的不是美利坚合众国，Daddy你知道最近美国内战，我是南边的美利坚联盟国。”

“很抱歉让你误会了，当然我更倾向于你可能依旧不太清楚。我的意思是，我不在乎。”英吉利露出笑容，却带着点讽刺的意味。

“你是美利坚合众国也好，还是美利坚联盟国也罢，独立战争以后，你美国的事同我英国没有一点关系。”

“独立战争以后，我们背着法兰西签订了的《英美合约》，这些年虽然有着第二次英美战争与西进运动带来的冲突，但美国始终都是英国重要的贸易对象不是吗？Daddy你，好冷漠。”

“冷漠？这话从曾经联合法兰西、荷兰祂们一起围攻母国的美利坚你嘴里说出来，可真有意思。”

“Daddy……”

美利坚联盟国看出英吉利不容置喙的拒绝，心里不舒服，抢过茶壶一口又一口地灌茶，也不提离开，颇有些赌气的意味。

英吉利瞧着祂这样，一时间好气又好笑，真算起来祂出现一年都没满。

左右还是个孩子，英吉利不免有些心软，按住祂又要倒茶的手，盯着祂，语气强硬地解释：“且不说我不打算下场，就是我想又有什么理由呢？英国早在30年前就颁布了《废除奴隶制法案》，来的若是美利坚合众国我倒可以试试，可偏偏是你……”

“都是借口。”

“嗳，美利坚……”

“你不就是觉得我不会赢。”

“你是想说，原始的种植园经济能战胜现代化的工业生产力？不是没可能，但你知道英国是怎么走到现在的。”

“祂美利坚合众国所谓的解放黑人难道会是什么值得称赞的东西吗？”

“……”

“大量年轻气盛、目无法纪的黑人离开农场，背后又有了政府坐保，他们结成团伙，会肆无忌惮地针对普通白人、借着乱七八糟的名义把商店洗劫一空，又或者四处鬼混影响社会治安，这样放任下去种族歧视现象只会越发深刻……'解放黑人奴隶，将平等、自由的火种传播到世界各地……'，祂要让黑人白人同样地在工厂工作，住着一样的房子，乃至不知廉耻地滚作一团……哪有这种道理？”

“你的担心不是毫无道理，只是时代在变化，我们已经不能借着人种论继续把他们压在脚下了。生活的重担会让他们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们的后代也该有机会走到和白人一样的高度。你不能把人一直关在黑暗的洞穴里，总要给他们一点光。”

“这样他们才不会闹，只会听在工厂拼命工作为你们赚取财富对吗？两个人种之间的偏见依旧存在，上层统治的仍旧是白人群体，几百年以后阶级固化，他们该是什么位置还是什么位置。”

“……”

“你和祂根本就是一个样！”

“究极根本，这个世界上的事情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重复，你当然可以试着走别的路，只是坠落悬崖的后果你承担不起。况且，传播自由思想最大的意义就是让他们为自己而战——一旦你让他们品尝过自由的滋味，之后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他们吐出来。”

“……”

半小时以后

茶杯搁在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感觉已经没有商谈的必要了，英吉利想着家里似乎还有一间空房，开口道：“时间不早了，楼下有一间空房，你可以在这住一……”

说着话美利坚联盟国突然靠了过来，两人鼻尖对着鼻尖，英吉利被祂吓了一跳，下意识全身紧绷，心跳加快，见祂没什么动作才放松下来，问道:“什么事？”

“嗯……Daddy你真的好漂亮啊！”美利坚联盟国激动地按着英吉利的肩膀，弯腰把人禁锢在阴影里，惊叹出声。

听见美利坚联盟国的话，英吉利不明所以，却仍是心下一紧，浓密的睫羽闪动，不敢看祂，脸上浮起薄薄的红晕。

当初美利坚联盟国装扮成美利坚合众国混进敌营，在那讨厌鬼的办公桌上看见这人的黑白照片时就觉得漂亮。

彼时英吉利把自己裹在呢子大衣里将要离开，却又回头找着什么，那双狐狸眼直直望进自己心里，翘起的眼尾像是猫爪在心上挠了一下，让人心痒难耐。

现在看着真人，鹅蛋脸，高鼻梁，薄嘴唇……祂比照片里的还要漂亮。

美利坚联盟国心想，祂好白，好美，祂适合红色，妩媚秾丽；不过自己更想看祂穿白色，那种长到拖地的白色……

见英吉利偷偷贴紧沙发样子，美利坚联盟国心思活泛起来，仰头俯身贴近，英吉利轻轻扭头避开；于是换个方向靠近，英吉利抬手抵在祂胸口；祂退祂前，祂逃祂追……

直把人逼的退无可退，羞红了脸，美利坚联盟国才像是啃苹果一样低头咬上了英吉利的脸颊，可惜咬不下来，只好叼着那块肉在嘴里舔了舔。

甜的！

感觉到脸上一疼，还湿漉漉的，英吉利如梦初醒，猛然抬手推开美利坚联盟国。

“哐当——”美利坚联盟国摔在沙发上，茶杯被祂踢倒在地毯上，茶水浸湿了地毯。

英吉利快步走到墙边的红木柜子前，抽出手绢用力擦脸，把脸都擦红了也才让脸上的牙印不那么明显。

“注意呼——”意识到自己有些呼吸急促，英吉利顿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注意距离。”

美利坚联盟国却一改之前局促的样子，蓝眼睛亮亮的，兴奋地一脚踩在茶几上，拔高声线道：“你喜欢我，哦，不！准确地说，你喜欢我这张脸！”

看着对方的样子，英吉利脑海里浮现四个字——小人得志，低头又看见祂花了大价钱购买的茶几被踩，怒不可遏，拍桌子呵斥道：“把脚放下去，看清楚你在谁家，再乱踩就滚出去！”

“哦？”美利坚联盟国起身缓缓靠近，看着英吉利慌乱地后退，心下更是得意，把人逼到角落才停下来，试探道：“Daddy好凶哦，小十三好害怕……果然你就是喜欢北美十三州！”

“没有！”

“回答的这么直接这可不像你。”美利坚联盟国的语气陡然下沉。

“出去！”

“真的没有吗？你听到祂名字眼神都不一样了呢！”

“我说了没有！给我出去！”

美利坚联盟国低头堵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嘴，软湿的舌尖乘机滑入。在对方意图反抗时抓住手腕，一只手就把人死死压在墙角。

……

[星星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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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