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古典架空 > [布袋戏]和男友的恩怨情仇BOT > 第116章 千玉屑(中上)

[布袋戏]和男友的恩怨情仇BOT 第116章 千玉屑(中上)

作者:六枫 分类:古典架空 更新时间:2025-05-07 06:39:56 来源:文学城

1.

自和千玉屑短暂见了一面后,我便一心在优律山城带孩子……

嗯?总觉得这句话有点歧义。

我想,大概是有点歧义。

每每千玉屑通过玉佩联络我时,第一句话总喜欢问我在做什么,我的回复都是在带孩子。然后他就会陷入沉默一段时间,接着笑出声来,问我是不是在带他送到优律山城的那个孩子。

“你还有第二个孩子?”我摸不着头脑的问,如果有怎么不一道送过来。

或者说,优律山城除了我、师兄和若叶汝婴,还有第三个人吗?

“也许将来会有。”他笑着回复我,声音低低地似颤动的琴弦,带着余韵未尽的回响。

我接不上话了。

是说我们关系有好到可以笑谈这些内容的地步?千玉屑自来熟得让我惊讶,更令我惊讶的是,我并不会对此感到不悦。

仿佛在玉佩对面,坐着我一名熟识已久的人。

想不出要说什么,我只好建议:“要唤汝婴过来吗?”

玉佩里传来模糊的风声,像是叹息。

“有劳你了。”半响,他这么说道。

若叶汝婴和我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我推开窗户唤了一声,小童吧嗒吧嗒一阵脚步声,而后爬上窗台后的椅子,一颗绿色的脑袋探出来。他揉着眼睛,似乎很困的样子,抱怨道:“猪头国相怎么老是大半夜寻人,我都要睡了。我这个年龄睡不饱,会长不高。”

啊这……

说得也有道理。

“你去睡吧,我和千玉屑说一声。”我放轻声音,细心地关切道:“夜间风寒,记得掩上窗。”

“知晓啦。”绿发小童收回头,过一会儿关窗的吱呀声响起,他又跳下椅子,回到房间深处。

我听旁边传来细微的布锦摩擦声,打算待与千玉屑说话结束后,再去瞧瞧他是否有掀被子。

一阵寒风拂过肩旁,引得屋内烛火摇曳不定。透过与屋檐齐平的古树望向院中,一池碧绿的春水环绕着杏树,枝条纤细,繁花疏淡,随风落英缤纷,似漫天飞雪,纷纷扬扬,涤洗这片远离浮世喧嚣的隐逸之所。

我伸手拂去窗台上的落花,半掩上窗,回到房内。

桌上的玉佩仍然闪烁着微弱的萤光,昭示着另一处的人正在等待。

千玉屑听到桌椅拖曳的声响,问:“是小若叶吗?”

总有种对方在明知故问的狡猾。

压下心头无端的猜测,我应声:“是我,夜色将深,汝婴说要入睡。”

“哎呀,想来不止如此,以小若叶的脾性,大概又在背后说吾坏话才是。”他的声音含着笑意,我几乎能想象到他摇着头,无奈又了然的神情。

以我对千玉屑初时见面的印象来看,他非是这般不细心的人,与若叶汝婴朝夕相处,当更清楚他平日的作息才是。

既然如此,却总是深夜来寻。

有些说不过去。

我想了一会,关切道:“身为森海国相,你当是十分忙碌。现下汝婴既已休息,你不若也同去就寝,养精蓄锐。”

玉佩那边的千玉屑听到这番关心的话语,嘴角微微一翘,烟蓝色的眸子柔和下来,缓声道:“星月皎洁,明河在天。难得的好天气,若是就此睡去,岂不浪费这片美景。”

“美景何时都有,闲暇却非时时都是。”我听出他言下之意,同是感叹。

苦境武者修行愈深,仿佛原有的命数亦超脱天定,变得极为漫长。与此同时,随时间交叠沉淀,换来的是对天地万物的余裕,更能静下心停住步伐,为天边一轮圆月而赞叹欣赏。

也因此生了许多不该有的贪欲与野心,搅动这片原应该平静的湖水。

以至烽火四起。

多么神奇,身在隐逸之所的我与身在烽火中心的千玉屑,此时沐浴在同一片月光下。

千玉屑垂下眼帘,意有所指般开了口:“这番景色,不禁让人想起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

人生代代相继,江月年年如此。一轮孤月徘徊中天,像是等待着什么人,却又永远不能如愿。

一轮清月透过窗户薄薄的白纱,照亮桌边一角,我望着如霜如雾的月色,忽而轻叹:“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千玉屑亦吟了一句诗中的句子,声音顿了顿,接着道:“这句似是相合于现今你吾的情景。”

我讶异。

前句确实隐隐贴合,可后半句是怎么回事?

我忍不住笑出来:“汝婴听你这句,可要生气呀。”

流照君,当对与他分别两地的若叶汝婴说才是,怎会是对着我说,这人真是意外的促狭。

千玉屑听闻,在心底啧啧摇头:数甲子未见,比起从前反倒是迟钝了起来。

亦不怪对方,谁能想到现下换了一个模样的他,便是她口中思念的故人呢?

故人……

当真是让人不悦又恼怒的词语,简直在明昭他已成为过去一般。

想着那名只存在于夕华沉口中不见踪影的‘夫君’,千玉屑闭上眼,压下眼眸深处隐隐泛起的杀意,声音却伪装得滴水不漏:“哈,你不说,他怎会知晓。”

“这可不好说。”我坏心眼地晃了晃手头的玉佩,好似这样就能摇晕对面的人,“我可不是能保守秘密的人。”

“饶了吾吧。”衣袖窸窣的声音传来,千玉屑不知在那边拿出了什么,语气随意,“会下围棋吗?”

虽说是问话,可话语中的笃定,仿佛早就知晓我会下棋。

“略知一二。”我伸手化出棋盘与棋子。

他执黑棋,我执白棋,白子先落。

“若是胜了,可有奖励?”我在东四南六的位置落了棋。

“东五南十六。”一开始我们就没有走常规的路线,意在彼此试探对方风格。落棋清脆声响起,千玉屑将手按在桌面上敲了两下,玩笑道:“你不妨先想有什么可以输吾。”

……这么说也没错,我围棋下的向来平常,过去还是与那人学了一二。

可就这般承认,岂不是自落面子。

说不定森狱国相会亦不善此道呢?

“总感觉自己好似落进了你的圈套,东十六南四。”一旦开始担心自己落败,我开始占据主要点位。

“东十六南十七。”玉佩那边传来了抓棋的声音,棋子互相碰撞的声音传来,他似是一抓抓了几颗放在手心:“这要求可是你先提出,怎怪起吾来了。”

错觉么,总觉得他下棋的习惯,尤其像他。

无论是开局喜欢用手指敲桌子揣摩,还是喜欢把数颗棋子抓到手中握着。

“东十七南六。”

我不禁走神,接下来一场棋斗,心思只放了一半在棋局上。

果不其然输了,且输的又快又彻底。

千玉屑开始收棋局:“哈,承让。”

我看着棋盘上熟悉的攻势对防,实不知是巧合还是他当真那么神似衣轻裘,不由得道:“再来一局。”

“自然。”千玉屑说。

结局就是我输了一晚上。

熟悉的棋风,熟悉的习惯。

我几乎以为玉佩的另一头是衣轻裘。

为何会……这么像他。

夜深后,我一个人坐在桌旁,看未收起来的那盘棋局。

攻势明快果断,擅诱敌深入,一旦占优便穷追不舍,丝毫不留退路,直至全盘获胜。

我从未与衣轻裘以外的人下过棋,实不知世上所有人都是这般的风格,还是……还是我真的太过思念他。

思念得,连一盘棋都能从中看到他的影子。

我抬眼怔怔望着未熄的烛火,思绪流转,过往一切再次浮现心头。

2.

落日斜照春寒时节的树林,小路边野草柔软的新枝上刚刚绽出花苞,明黄色半绽花瓣在风中一点一点地晃着头。

我和衣轻裘面前摆着一方棋盘。

“又输了吗?”我看着衣轻裘吞掉我一片白子,愣是想不明白明明自己方才占据了大半江山,一下子就变成了孤家寡人。

棋盘上的白子像是一颗颗闪烁的星光,被黑夜吞没。

“之前就教过你,要看整盘棋局,你总是习惯盯着一小块地方走神。”衣轻裘嘲笑我是菜鸟,教了我那么多遍都不长记性,指着棋盘告诉我方才是从哪里被他诱入局中,哪些部分又是他用来迷惑我的废棋。

“好难啊。”我不禁向他抱怨。

“吾让你十三子都不会把握优势。”衣轻裘开始收拾棋局,还不忘记用棋子敲我的脑袋:“真是笨蛋。”

我捂着被敲的地方哀怨看他。

明明都是第一次学下棋,怎么他突飞猛进,一下子把白子杀得毫无退路,而我却怎么都看不懂自己输在哪里。

大概是我的眼神太过控诉,衣轻裘收拾棋子的动作慢了下来,脸上原本的意气飞扬的神情也换作惴惴不安,“很痛吗?”

“很痛。”输得心痛。

“吾明明没有用很大力。”衣轻裘小声嘀咕一声,手上棋子一把抛进盒中,转而抬手拉开我的手腕,倾过身来,“让吾看看。”

手掌下的皮肤一片白皙,别说红印,根本是什么事都没有。

“……你这不是无事。”他用手指揉了揉,触手温软,柔嫩得像是刚盛放的花瓣,这样陌生的触感,忽让他感到不自在起来。

“什么事?”我莫名看他,是输得心痛,和额头有什么关系。

一垂眼,一仰首间,视线交错纠缠。

我这下才发现两个人的动作有些近,他握着我的手腕,呼吸几乎要扑到的唇边。

衣轻裘白皙面皮在我视线下逐渐涨出明显的红,目光相接,他觉得自己拉着在对方手腕的掌心好似在烧,放开不是,继续扯着也不是。

他被我直接而疑惑的视线迫得后仰了半寸,随后心底竟莫名涌起一阵火气。

是因为对方平静如水的态度,还是因为自己过分紧张的心情。

他分不出来。

——这别别扭扭的心态像什么样。

他内心暗暗骂了两句。不就是握住了对方的手,说到底,也就是人的皮肤罢了,有什么出奇。

衣轻裘心底湖面剧烈颤动,恍不觉我又靠近了一点。

“你的脸……”红得好似番茄。

一句话还没说完,衣轻裘就猛地站起,衣角勾住棋盘一角,未收起的棋子似天星散落如雪。他犹然不顾一地狼狈,只横臂挡在脸面前,露在外的一双眼睛锐利,压着显而易见的火气。

我下意识接住几颗掉落的棋子,握了满手冰凉:“你做什么?”

怎么突然反应那么大?

衣轻裘略有些暴躁地皱起长眉,面容燥恼,说话却有点磕绊:“你学得太慢,吾生气,不行吗?”

我不是一开始就告诉过他,自己的学习能力比较差吗?

“……那你平复一下心情。”我拖过棋盒,弯下身开始捡落在草地上的棋子。

衣轻裘在原地来回走了两遭,风吹凉面上的热度,却依旧止不住心间因沸腾而翻动不已的湖水。他深呼吸一口气,索性不再想,又蹲下,捡起滚落稍远的黑棋。

待细数过棋子数量无误,衣轻裘也压下了心头的不愉。

“天色将黑,吾送你回去。”他说。

我把棋子收进竹篮,交给他:“嗯?我认得路。”

衣轻裘板着张脸,看起来脸色很不好,耳根却依稀可以看到未褪去的红,“吾说了送你回去就送你回去!”

我歪过头。

以往在这里见面,分别时都是各回各家,怎么他今日这般异常。

湖面的碎光缓缓游曳在两人衣袍,我抬起眼帘,对上那双触到我的视线便紧张眨动的眼。

“但你义父不是在家中等你?”我说。

衣轻裘一怔。

下一秒,心头的热涨更加明显,似无处抒发,反而要涨破胸膛一般。

“你下棋都走神,说不定等会走错路都不知道。”他说着伸手扯过我的手臂,想把我拉起来:“别啰嗦,快起来。”

他动作的突然,我一时没回过神,被他猛地一拽,反而踉跄跌向他。

衣轻裘一惊,手忙脚乱的想扶住我,手却阴差阳错擦过我的腰间。

我的头撞到他胸口,把他撞退了两步,背脊重重撞上一旁的树,同时他下意识收拢手臂,温暖的气息隔着衣物触在他周身。

霎时间,他恍惚听见耳鸣,还有快要冲出来的心跳。

丝丝缕缕的长发在空中扬起又落下,随之而起的是对方身上淡雅香气,若有似无蕴绕在鼻尖。

他不自觉垂下眼,看见漫天霞色仿佛溪水一般流淌到她纤弱的长发上,衣领和发丝间,露出一片光滑白皙的颈子。

“抱歉,撞痛你了吗?”我很快回过神来,伸手撑在他臂间,想直起身子,却直不起来,“你松下手。”

那抹白皙瞬间占据了视线,衣轻裘僵在原地,好半晌没动作,曲起的手臂像是牢笼将我困在他身前方寸之间。

“衣轻裘?”我奇怪的唤他。

“呃,吾无事。”他声音的语调有些奇怪,动作僵硬地收回手,背在身后,紧紧握成拳头:“你怎么莽莽撞撞。”

他倒打一耙。

我无语,明明是他先伸手拉我,我未及准备才摔倒,这都能怪到我身上。

只是看他脸色实在太差,我担心方才是不是撞伤了他。

“你真的无事?”看起来怎么怪怪?

我侧过头,想看他后背情况。

衣轻裘别过身子,遮住我打量的视线,手遮在宽袖下,深呼吸一口气说:“走吧。”

说完他埋头就往前走,一点视线都没分给我。

我:……我家不是那个方向。

他走了数步远,才察觉我没跟上,回身发现我还在原地,不由得提起声调道:“还站着作什么?”

我抬起手指,指着另一个方向。

空气静得落针可闻。

衣轻裘猛地调转方向往我指的地方走,路过我时,甚至不忘记顺手扯我衣摆一把,小声嘟囔道:“怎么不早说。”

你倒是给我开口的机会呀。

我好脾气地没开声抱怨,毕竟他看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要爆炸了。

一路上,他都没试图再说什么。

夜色波光粼粼,岸边的柳枝摇曳着如烟的朦胧,其色如黄金,雪白匡梨花,随风依依,无声散发芳香。不知从哪里惊起的白鸟从容地飞走,哗啦啦拍翅的声响,在起伏的波纹水面上留下一抹转瞬即逝的倒影。

我侧头看着岸边风景,一旁的脚步声亦缓慢了下来,不如方才急促。

周围的时间好像慢了下来,模糊的影子团成毛绒绒的印记,跟在我们身后。

衣轻裘悄悄瞥着身旁人的侧脸,看一眼,移开视线,过一会又将视线移回,着魔一般往复来回。

被看着的人,始终未察觉。

直到熟悉的风景遥遥印入眼底,我停下脚步,抬眼看向旁边一直没说话的人。

他似是一怔,接着很快移开了与我接触的视线,仿佛被什么烫到了一般快速。

“怎么忽然停下脚步。”他说。

“到这里就可以了。”衣轻裘家中有人在等,总不好真的要他一路送我到家,“接下来的路我可以自己走,你早些回去吧。”

衣轻裘闻言抬眼打量四周,细细记住周遭景色。

怎么这么快。

他在心底懊恼,方才竟没说出口。

我看他回了神,轻声道别,往前走了一步。

看我要离开,他连忙唤住我:“喂。”

还有什么要说吗?

我停住脚步,回身看他。

衣轻裘一手抓着竹篮,在对上我视线的时候又紧张地攥了攥手指,嘴唇张张合合,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

过了一会,他紧闭一下眼睛,下了决心般抬眼对上我的眼,望向我的眼中仿佛藏着灼灼火光,压低声音道:“明晚……妖市有春季集市。”

这件事我知道,家中长辈说要去市集上看看是否有关乎于我怪症的书籍。

但听他话意,当还有没说完的内容。

我静心等待他说下去。

“你要不要……”衣轻裘顿了顿,踌躇片刻,最终凭借着心意行动。他抬起手,手握成拳在嘴边轻咳两声,含糊道:“要不要与吾,与吾一起去逛逛。”

啊?

说完这句话,他周身的气势忽然一松,看着我的眼神也生了躲闪,似乎想藏起来,可这片平地并没有能让他掩藏的地方,只好继续磕磕绊绊地说:“吾想你从未来过怪贩妖市,应当对此地集市好奇,所以……吾……”

他在我讶异的目光下没由来一恼,自暴自弃道:“算了,当吾没说过。”

说完他转过身,就要落荒而逃。

我下意识抬手拽住他的衣袖。

衣轻裘动作止住,有些躁恼地回眼看我,示意我有什么话快说。

“啊……”我回过神来,手上的布料松开,柔软的衣袍重回到他身上,“那,明日仍在树下等你吗?”

我说。

衣轻裘一怔,接着眼睛亮了起来。他别扭地应了一声,黑发下的耳朵尖却渐生薄红,“自然,或者吾来接你也行。”

“好。”我笑了起来,“我明日在树下等你。”

“也可。”衣轻裘目的达成,整个人显得轻松了一些,也不计较不能到家中接人的事情,点点头叮嘱道:“早些来。”

“嗯。”我答应下来。

衣轻裘说完,拎着竹篮三步并两步地快速跑远了,仿佛慢走一步我就会反悔般,眨眼便融入夜色中不见踪影。

我一个人慢慢往回走,直到快到家门口,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方才,他不是害羞了吧?

这想法仿佛一道明光劈入脑中,刚才种种接触与他的异常都有了解释。

迟来的薄红一点点浮上脸颊,连着被他触碰过的手腕也滚烫起来。

从未和谁有过接触,是以我对这些完全陌生。

一时间,我怔忪地站在家门,像个被敲昏了头的呆鹅,不知死活地到处乱撞。

家中长辈等了许久都没等到我归家,不耐推开门,正好撞上站在家门口的我。

她担忧地凑到我面前,用手摸我的额头:“怎么脸这么红?生病了?”

微凉的温度触到我滚烫发热的脸颊,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竟在发呆,连忙推开她:“无、无事,我回去了!”

“喂喂——”长辈在身后徒劳唤了几声,唤不来小辈的回首,她嘀咕道:“莽莽撞撞的,搞什么神秘?”

我一路冲回房间,扑到床上。

简直为我之前的迟钝感到羞愧,我就竟还有脸问衣轻裘怎么了。

真是……

我把滚烫的脸埋进锦被,微凉的温度很快被我脸上的热度烘暖,几乎要冒出烟来。

若是和他一起去集市,那明日岂不是——岂不是——

约会?

不不不,白道聿斯你想太多了,衣轻裘只是要带你去妖市见见世面罢了。

或许他根本没想那么多。

我把整齐的床单揉得乱糟糟,又一下子跳起来,到梳妆台前面翻捣。

等等,若特意梳妆去见他,会不会让他觉得自己别有用心?

可是女儿家稍微打扮,应是很正常的情况。

我纠结来纠结去,几乎一晚上都没睡好,到半夜才迷迷糊糊陷入睡眠中。

*

第二日,还是稍稍抹了唇才出门。

一路上,我都担心自己的唇色会不会太明显了,还特意熏了衣裳,是否会被衣轻裘注意到。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到达约定的树下时,看见衣轻裘已然等在那里,一会儿不自然地扯了扯衣角,一会儿又走到河边,望着水面不知在发什么呆。

“衣轻裘。”

我站在他背后唤了一声,他似乎吓了一跳,匆忙转过身来,视线下意识落在我唇上,怔然片刻,白皙的脸莫名浮出一点薄红。

他注意到了?

我抿抿嘴唇,香甜的脂粉味染上舌尖。

“怎、怎么了?”我简直想抬袖把唇上的脂粉抹掉,别开视线说:“很奇怪吗?”

“不……”衣轻裘声音有些干涩,他紧张地舔了舔嘴唇,轻咳一声说:“不会。”

“那就好。”我松了一口气,决定等会找机会抹了唇色。

我们发呆似的对站了一会,衣轻裘如梦初醒地动了动,看向一旁:“走吧。”

“嗯。”

他并肩走在我身旁,动作僵硬,一路上想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等周边的人多了起来,他才终于自然了一点,说:“集市上有这个季节才能吃到的小吃,你想吃吗?”

其实没有胃口,一路上都在想找机会抹掉唇色。

可他这么提议了,我想着趁着吃东西的时候蹭掉,似乎比较自然。

“好。”

他看我答应,笑了起来,那抹意气飞扬的神色回到他脸上,“你在这里等吾。”

衣轻裘说完,匆匆忙忙的挤进人群中,片刻就不见了身影。

我不及阻止他,只好站在卖挂件的小摊边等他回来。

一旁的小摊似乎是在卖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从发钗到房中装饰,种类齐全。我看着看着,在摊主热情的推销下,打算从摊位上买一个看起来奇形怪状,据闻是可以驱散噩梦的捕梦网。

准备掏钱的时候,我在袖中摸了一空。

诶?我的钱袋呢?

方才还在这里的,难道丢了吗?

正当我四处摸索钱袋放在哪里的时候,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这是你的钱袋吗?”

我回过头,惊叹了一声。

——好漂亮的人。

虽然从外表上便能知晓对方是名男子,穿着并不华贵,但正是因此,才显得他的容貌似蚌中明珠般,藏于灰骨嶙峋下而璀璨生华。

他似格外不喜欢人家盯着他的脸看,脸色沉下些许,抬手将钱包丢回我的怀中,粗里粗气道:“拿好,别再丢了。”

说完转身就走。

“等等!”

我连忙从钱袋摸出一块银角交给摊贩,加快几步拦住了他,手中捕梦网往他面前一递:“多谢你帮我捡回钱袋,这是谢礼。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只据闻可以驱散噩梦。”

对方一开始被我拦住的时候,面色尚不虞。待我解释清楚,又听闻此物可以驱散噩梦,没有过多抗拒,对我轻轻点头,接过东西离开。

待他彻底消失,衣轻裘不知道从哪里挤了出来,面色比方才那人还难看,斜眼紧紧他离开的方向,蹙起眉。

“那人是谁?”他语速极快地问。

要不是我站在旁边看着他,他简直要冲出去问方才的人和我说了什么一般,眼神充满警惕和焦躁,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我不想他和旁人起冲突,含糊道:“问路的人。”

未料到谎言一下子被戳穿,衣轻裘反应极快,深锁的眉间显出怒意。

像是有人往他心里丢了几块石头,压着说不出的憋闷:“问路你为何要送他东西。”

呃……被看见了。

我挠挠脸颊,在他越发锐利的逼视下认输:“其实是……”

三言两语解释清楚真相。衣轻裘听闻后,态度依旧不依不饶。一双眼紧紧地盯着我,眼底怒意未消,瞧着极有压迫感,咄咄逼人道:“你怎么还是这般无戒心,人家说什么就信,万一他别有目的呢?”

能有什么目的?

我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好脾气的解释:“不是还有你吗?”

仿佛涨起的气鞠一下子被戳了个洞,衣轻裘愕然地张口又闭,好一会才找回声音。他别开眼睛,声音低了好几度:“下不为例。”

“好。”我看他气消了,开始左瞧右瞧:“你方才不是去买东西了?”

原本是这样。

只是发现有人与她搭话,冲动之下反而忘了正事。

衣轻裘不好解释,支支吾吾道:“卖完了。”

“这样啊。”我有些失望。

衣轻裘见状挠了挠后脑勺,强忍心虚出声说:“说不定别的地方还有,吾带你转转。”

我点点头。

他松了一口气,带着我往人群中走。

随着天边霞色逐渐消退,集市上开始热闹起来,酒味和食物的香味掺杂,烛火透过各色灯笼照在路人身上,将一切漆上迷离的光。

人群有些拥挤,我与他的距离缩近再缩近。

我见状小心翼翼地抬手抓住他衣袖。

衣轻裘察觉身后动作,垂头向我看来。

“人有些多,我担心走散。”我小声解释。

衣轻裘一顿,脸上莫名浮现出一丝慌张,接着他很快镇定下来。

“你这点力气,怎抓得稳。”他果断拉下我的手,紧紧抓在掌中:“就这样吧。”

他含糊说,仿佛正义凛然。

若非他看也不敢看我,手心亦是潮湿,我当真以为他就如同神情那般冷静。

相触的皮肤,体温彼此传递,有些陌生,又有些欢喜。

我忍不住笑起来。

一直在偷偷观察我的衣轻裘见状,拧起眉,别扭问:“笑什么?”

我摇摇头:“不告诉你。”

“神神秘秘。”衣轻裘小声嘀咕一声,半遮在发丝下的耳朵通红,扯过我说:“去那边看看!”

怪贩妖市的春夜暗昧朦胧,此起彼伏的声调交错,衣轻裘拉着我穿梭在如潮浪般的人群中,我看见他黑红交夹的发丝落在我肩上,年轻而朝气的面容是那么喜悦。

我悄悄收紧手指,换来更大力的回握,食指曲起,指腹粗糙地蹭在我的指节上。

另一处。

难得和龙戬一道出来逛逛,看民生百态的千乘骑似是注意到什么,伸手搭在栏杆上,不由得向外倾斜身体:“那是?”

他绝无看错,人群中在看艺人表演的,不正是他那个在家中转了一天,时不时看天时的义子吗?

他身边那名姑娘……

“怎么了?”察觉友人态度有变的龙戬顺着他的眼光一道望去,可惜人潮挤挤,他一时间没看出异常。

“这臭小子。”千乘骑笑着给龙戬指明方向,没好气道:“吾说他一日都在紧张些什么,原来是和姑娘有约。”

龙戬总算看到掩在人潮中的两人,低头说说笑笑,青涩的神情如同初春的嫩芽,几乎能感染周遭的人,让其随之微笑。

“也到了这个年龄。”自觉年纪上来的龙戬,看着小辈懵懂而笨拙的接触,不由得失笑:“可知那名姑娘是谁?”

“哈,吾这名义子倒瞒得很紧。”千盛骑打算等衣轻裘回家再问个分明,现下还是正事为要,“罢了,他迟早会告知吾。”

若有心想和对方成好事,衣轻裘迟早会开口。

不过时间早晚。

楼下的衣轻裘忽然打了个喷嚏。

“受凉了吗?”我担心问他。

“不是。”总觉得有谁在看他,衣轻裘抬起眼帘四处扫视,自然没看见楼上突然蹲下身,藏在栏杆后的千盛骑和龙戬。

是错觉吗?

“罢了,吾带你去那边看看。”衣轻裘没想太多,拽着我往另一处摆了很多新鲜物件的小摊走去。

一晚玩玩闹闹,买了不少东西。

待夜深后,衣轻裘才意犹未尽地带着我随人潮退离。

人群三三两两的聚集各方,虽然现下已经没有了如潮水般的人群,可谁都没有提起,好像理所当然似的,就这样牵着手往回走。

霜淡的月色披撒在我与他身上,伏在草丛中的不知名虫子,此起彼伏鸣叫,给寂静的春夜增添别样的热闹。衣轻裘拉着我的手,走走停停,一会驻足在盛开的杜鹃花下,一会一同看着出来消食的猫咪晃着尾巴路过,慢吞吞地走回在去往我家的路上。

鱼儿拨弄水面的声音,风吹地芦苇的窸窣声,偶尔有雀鸟扑翅飞起,小小的身影擦过我与他的肩膀,留下看不见的风痕。

交握的双手因为垂下而被衣袖掩盖,衣轻裘偷偷侧目看我。

我察觉到他的目光,抬首望去,他又匆促地别开眼睛。

这样往复几次,我和他终于走到分别的尽头。

我停住脚步。

“我到家了。”我说。

“哦。”衣轻裘应了一声,接下来又是无话。

我动了动手指,引来衣轻裘的注目。

风吹落枝头的花瓣,周围的时间忽然慢了下来。

他怔然地看着我,随后身体如梦初醒,也动了动手指。

握了一晚上的手缓慢分开,春夜的凉意悄无声息侵蚀彼此的皮肤,在手指彻底分离的瞬间,他手一抬,又抓住了我的食指。

我一惊,抬眼看他。

“明日……”他抿了抿干涩的唇,一双眼深深地望入我眼底,带着几不可见的紧张与期待:“明日还在树下相见吗?”

明日,还要相见吗?

我莫名的感到脸上浮起热意,掩饰地用袖子遮住唇,点点头说:“好。”

他眼睛亮了起来,唇角抿出笑意,颇有些傻气地问:“还是旧时间。”

我被他感染,同样傻乎乎地重复:“还是旧时间。”

“吾新得了一本棋谱,明日教你。”

“好。”

“那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他还想说什么,可惜远处传来了唤我名字的声音,是家中长辈回来了。

衣轻裘缓缓松开手,一双眼紧盯着我,视线在我脸上流连不去,说:“你回去吧。”

虽是这么说,可他站在原地不动,我也恋恋不舍地不愿转身。

僵持了好一会,我才后退一步,两步,背过身,渐渐地往家中位置走去。

“聿斯。”夜色传来唤我的声音。

我慢慢停下脚步,惊疑不定地回头看向身后的人。

飘飞的白色花瓣如雪,纷纷交错在我与他相间的路上。他依旧站在分别的地方,眼神看向旁处,佯作浑不在意地模样,左手背在身后,“吾今后可以直接唤你聿斯吧。”

叫都叫了,难不成我可以拒绝吗?

我用手背捂着发烫的脸,垂下眼帘应他:“好。”

“哦。”衣轻裘低低应一声,声音忍不住流出笑意:“明日见,聿斯。”

“明日见。”

呼唤名字的声音越来越近,我往家中走了几步,快到的时候,再次忍不住回首看衣轻裘。

他也盯着我,看我回身,像是吓了一跳,赶忙转过身跑走,眨眼间便融入夜色不见踪影。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

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就是想笑,只觉得满心欢喜。

“笑什么?”家中长辈听到我的声音,走到我身边一同看方才衣轻裘站着的地方,可惜那处早已空无一人。

“不告诉你。”我抿着唇,绕过她的肩膀一溜烟跑进府内。

明日啊。

明日又可以相见了。

平生第一次,觉得时间是这般漫长,漫长到我恨不得拨动时间,让其到黄昏时。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原来是这种感觉。

年轻人恋爱真好啊(老年人捧茶杯.jpg

周六日要去团建玩,大概是没时间摸鱼了,所以不用等周日的更新哦,周日都不知道几点回来。

眼看越写越长……有种不祥的预感[化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6章 千玉屑(中上)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