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灵魂还是成功让我发问了。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位阿那克萨戈拉斯阁下神情复杂到我无法解读。
冥冥之中我觉得他虽然毒舌但值得信赖,是位很能打的文弱学术份子……
但是这个印象是不是太怪了,过去的我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啊……
我想了想:“我还感觉有人把自己切片搞事……”
那刻夏:“……”虽然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知道的但这就是在点我吧?
“还有吗?”
“额……”我努力从灵魂的熟悉中提取信息,“还有想成神的人偶……”
那刻夏:“……”尸体怎么不算人偶。
这绝对在点我。
再隐瞒下去已无意义,都被人方方面面介绍了虽然不清楚为何要装一副无辜……
“你是如何知道的,”那刻夏冷漠,“找上我有何目的?”
我:“……?”
一无所知的我疑似又闯了大祸,拼尽全力无法让阿那克萨戈拉斯阁下信任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让我到他手下干活,要么入伙要么被当变态逮捕。
我:“……”
不,悬锋人的清白无所谓,但迈德漠斯的名誉不能毁在我手里!
我屈服了。
主要是这该死的,明明他都威胁我还疑似背地里研究些不得了的东西……但我还感觉他是个毒舌好人。
谋士以身入局,就让我看看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万一不幸去世,王啊,我相信你会查明真相为我复仇。
现场威胁完,那刻夏转头就把人查了个底朝天,然后发现按理来说这家伙真的应该什么都不知道。
那刻夏:“……”
*
“万敌和白厄来找你,”阿那克萨戈拉斯瞥了我,提醒,“你应该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
“你也不想让人知道你背地里喊人主人吧?”
……!
我屈辱地答应了,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告诉万敌和白厄自己已经找到导师了,阿那克萨戈拉斯阁下,是一位毒舌好人。
“真难为你喊他名字。”白厄感慨。
他们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我也是能对自己负责的成年人,于是我只能内心小人挥手绢恭送王离去。
*
阿那克萨戈拉斯阁下在神悟树庭似乎并不受欢迎,我怀疑人生,不对啊。
为什么我看见他手上的令咒感觉他是魅魔?
等等令咒是什么魅魔又是什么。
我思考,我放弃思考。
无数次相信灵魂已经让我输得彻底……虽然某方面来说诡异地准?
大家还都知道他想渎神,这也是他不受欢迎的原因之一。
毕竟神悟树庭的泰坦是瑟希斯嘛,大部分人磕了cp都有好感。
而且比起阿那克萨戈拉斯,现在更令我头疼的是《七贤议定书》,不分学派「要求全文背诵」的含金量还是太权威了。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如此歹毒的话语。
欧洛尼斯你的诅咒为什么在背书上不管用。
不能给王丢脸的决心让我背到恍惚,连带着对阿那克萨戈拉斯都暗恨起来,可恶,他们这些毕业前就会二十种语言的天才怎么会明白我们这些普通人的痛苦。
我反手写了匿名举报信。
第二天,阿那克萨戈拉斯把我投的举报信放在我面前,似笑非笑。
我:“……”
虽然被抓包了,但我挣扎:“这是什么我不知道。”
“放心,”他说,“我只是好奇,好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是要公开我的变态就好。
我老实回答:“有问题吗?「智种学派的贤者负责实验与研究的审核,确保探索不会危及树庭安全」,所以把举报信寄给他不是很合理吗?”
“……你知道智种学派的贤者是谁吗?”
“知道啊,名单上写着呢,那刻夏,怎么了?”
阿那克萨戈拉斯阁下沉默了,他用我不懂的眼神看着我,似乎其中还有一丝怜悯。
微微思考,我悟了。
阿那克萨戈拉斯已经和那刻夏狼狈为奸,或者在那刻夏那边有内应,所以他才能在神悟树庭眼皮子底下进行那些研究。他看我的怜悯就是在看一个天真的孩子还相信早就不干净的神悟树庭能出来做主……
靠啊!
这树庭这么黑暗吗?
王来这里学习真的没问题吗?
我肉眼可见的憔悴,偶尔遇见万敌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担忧模样。
“怎么回事?”万敌背地里询问白厄。
“很正常吧,”白厄说,“毕竟在那刻夏手上。”
于是他们俩说服了自己。
“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来找我,”万敌和我说,在我极其感动的时候他补充,“我知道你在那刻夏手上不容易。”
我:“……?!”
王在暗示我!迈德漠斯已然知晓神悟树庭的黑暗!万敌已经明晰我的处境!
“放心,王。”我热泪盈眶豪情万丈,“我会继续努力的!”
加油啊王!我等着您的到来!悬锋的锋镝一定会贯穿树庭的心脏!
……
那刻夏摸不准这家伙最近怎么这么有干劲……但有干劲是好事,也确实好用,那些他不想处理的文件还有送去奥赫玛的整理学派研究进度的报告都可以推出去。
虽然他不在乎,但每次报告其他学派都填只有智种学派坠在末尾是「无报告」……会被卡研究资金。
为了鼓励这家伙更卖力干活,那刻夏说:“只要你处理完这些文件,明天上午替我去和其他学派贤者交流,下午整理好智种学派内部报告,晚上把一天的内容梳理好处理完。”
“我就让你随意给智种学派贤者写举报信,如何?”
我支楞起来:“你说的,不许反悔。”
“……”那刻夏,“不反悔。”
太天真了阿那克萨戈拉斯,你以为我是无用功会被全部截下,实则王一定会顺藤摸瓜找到树庭的蛀虫,等着先我一步身败名裂吧!
我开始狂卷,随着一沓沓报告一场场会议一次次扯皮的搞定,如雪花般的关于阿那克萨戈拉斯疑似进行危险研究的举报信被送入那刻夏手中。
那刻夏:“……”怜爱了。
这家伙发现真相的时候不会崩溃吧?
*
“不对劲,虽然我说过不要堕落,但勤奋成这样……”万敌向白厄描述自己的史官来到神悟树庭后的表现,“我都没这么压榨过。”
“所以你想这么压榨的人是自己?”白厄调侃,“去问问不就好了。”
*
“啊?”对上他们的关切,我明白这是来对暗号的,“我没事,这边很好,王你们那边如何。”
万敌:“还行,在准备逐火之旅,你多注意身体,活是干不完的。”
而且还是为别人干活。
我懂了,为了瑟希斯的火种不好动手,神悟树庭的黑暗比预想中深,内应是抓不完的。
“放心,王,我会继续努力的。”虽然很辛苦,但这一切都是王的荣耀!一切都是值得的!
迈德漠斯欲言又止,迈德漠斯止言又欲,很想问问面前的人是不是已经遗忘身为悬锋史官的职业,为何如今在树庭快混成智种学派继任候选人了……
悬锋的王储最后默默选择尊重祝福。
*
“万敌说你是悬锋的史官,那历史一定很好吧?”王的友人、同时在阿那克萨戈拉斯和那刻夏手下的卧底,白厄,找上我,如此询问,“我有些辩论问题想请教……”
我迷茫:“你的辩论……?”
这家伙辩论不是第一吗?还需要向我请教?莫非是王派来……
“因为辩论主题和历史有关。”白厄说。
我:“……”好的,不是王派来的。
“什么主题啊?”
“最经典的那个,因为已经辩论很多次了所以来问问你有没有不同的见解。”
经典的辩论主题有很多,能被称最的也不少,但不加限定只说最经典,那果然是……
——雨滴,是属于艾格勒的天空还是法吉娜的海洋。
确实和历史沾边。
法吉娜的祭司们引经据典用原初论,表示启蒙世艾格勒与法吉娜自吉奥里亚呼吸中诞生,自那时起海洋与大地便永恒对立。
受吉奥里亚憎恶的法吉娜无法落入大地,变在天地间遨游化作永恒不息的大雨。
神悟树庭的学者们提果实说驳斥,表示你们觉得雨是法吉娜眷属无非是认为翁法罗斯所有水都是那位满溢之杯神体的一部分……但若是如此,成熟的果实中也带有可口的汁液,那么树上的果实也是法吉娜的眷属。
但连悬锋城三岁孩童都知道大地上的果实皆为裂分之枝的馈赠。
因此不成立。
觉得雨在天空是艾格勒的一部分,被草木汲取则成为瑟希斯的子嗣。
还有一个抽象家伙因为离谱答案被载入辩论史册——活跃于纷争世初期的智者戈尔狄克斯。
他在一场辩论中公开宣称,雨应当是墨涅塔的神体。说蝴蝶出现时雨便不出现,雨出现时蝴蝶消失无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雨和蝴蝶双生一体!
而黄金蝴蝶是墨涅塔象征。
大雨平等地打击地上所有存在唯独滋养花草树木这些受瑟希斯庇佑的生灵。
这是身为瑟希斯伴侣的墨涅塔在以雨的姿态泽润恋人的身体!
然后他在连续被九个城邦先后以渎神的罪名流放后,傲慢的智者倒在海边,死在一场大雨里。
好笑吗,我只看见一个绝望的cp哥。
因为主题辩论开了许多次,观点转来转去车轱辘话也说了一轮又一轮,想完成一场出色的辩论确实有难度——大家都听过了。
“所以你知道有什么相关的记载吗?”历史成绩一塌糊涂的救世主卑微求助。
我思考,我回忆,我震惊自己身为史官居然对历史并不了解。
那我这个史官到底是怎么当上的?!
哦,是毕业了自己师父篡的位,那没事了。
但我绷着表情,大脑开始飞速运转,不能,绝对不能给王丢脸啊!
我甚至在求助自己的灵魂,无论多离谱给我冒点东西出来啊!
……真的冒出来一个想法,在我问自己雨是怎么来的之后,虽然确实离谱……
我组织了一番语言:“我有一个想法,走,我们去外面空地。”
准备好塑料膜,装了水的水盆,然后就罩上面放光照下开始等待。
“你看,白厄,”我和白厄凑一起,两人对着面前的水盆分析,“塑料膜上是不是有了水滴?”
“……你的意思是……”白厄渐渐明悟,眼睛发亮。
“没错,在刻法勒的光辉下,陆地上的水会变成人肉眼难寻的小水滴,升至空中。”
“所以,水在大地上属于「海洋」之泰坦法吉娜,被草木吸收成为瑟希斯的子嗣,而被刻法勒的光辉带到空中,形成雨滴!”
“毫无疑问!雨滴是属于刻法勒的负世!”
白厄顿悟。
他将用自己出色的辩论能力为这道经典的辩论赛主题带去全新的风暴。
“论文一作我填你名字。”白厄握住我的手连连道谢,飞奔跑去准备辩论赛了。
我欣慰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王,我做到了,我保住了您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