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迈德漠斯未免太好说话了。如果是我被那么一个人渣给扔了吃那么多苦,必不可能去管什么悬锋。
什么身份承担什么责任——但那是在责任与权利对应的情况。只因一个出身,从未感受过……
我想到刚骂了的那五个家伙。
“……”靠啊这狗屎的命运。
五个人都是信奉悬锋观念的,都是渴望迈德漠斯当王重塑悬锋荣光的。
靠靠靠五个还都死得如此白月光,哪怕我这样怨气能养活邪剑仙的家伙和他们五个相处后都觉得这悬锋的荣光真夺目。
少年的血过于滚烫,眼神过于炽热。
迈德漠斯又是那种性格,我打包票他已经觉得悬锋是属于自己的责任了。
想通的我立马起身,顾不得神态恢复正常没有就拉开门往议事厅走去。
——我怕只会HKS的王在嘴仗里吃亏。
*
“悬锋已是一片荒芜,能在其中生长的只有黑暗与疯狂,根本不适合再留驻,”万敌语气坚决,“黑潮泛滥,如今我们要做的应该是与奥赫玛合作抵抗末日危机。”
面前一群悬锋元老院、王翼、督政官们爆发出不小的讨论声。
“怎可去那丝毫不具尼卡多利荣光的奥赫玛?”
“就是,身为悬锋人自然要回归悬锋城。”
“我们要回悬锋夺回城邦才对。”
“奥赫玛那种地方……”
……
当我拉开临时议会厅的门,就看见一群人表情激动,嚷嚷得七嘴八舌,还有肉眼可见红温的。万敌坐在首位,神情是明显的软硬不吃坚守己见。
看见我进来,空气一静。
“在讨论什么?”我礼貌询问。
并做好了等下不礼貌的准备。
“……迈德漠斯居然要我们抛弃悬锋城,去奥赫玛!”一个元老院的解释,试图感化我。
我望向万敌,万敌干脆点头。
于是我:“哦,去呗,有什么好吵的。”
“这——”
“你们不会真的觉得,迈德漠斯打败了欧利庞就得接手悬锋如今的烂摊子吧?”我反问,“还在这摆架子?”
“谁不想去就自己回悬锋,你自己去打黑潮自己去翻修自己去生产自己去做饭!”
“去,谁都不会拦着你,都是成年人了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大家:“……”
就这么安静下来。
万敌:“……”
万敌咳了一声,微妙地感觉……真爽啊不是。
“……那也不可就这样抛弃悬锋的荣光!”克拉特鲁斯站出来,“如今他是我们的新王,理应回去登基。”
我看这家伙有点眼熟……
“这位是克拉特鲁斯,母亲封的王师。”万敌介绍,“可以信任。”
“我觉得不可以。”我想起来了,感谢欧洛尼斯的诅咒,哪怕当时没多注意如今翻翻翻也能翻到。
直接开骂:“我记得你,当初歌耳戈和那个垃圾欧利庞对峙的时候你也是没吭声的一员。”
“我想想歌耳戈当初怎么说的……”
“「王翼冠军们、督政官们,你们不能袖手旁观!如果你们还是光荣的歌耳戈之子,就提枪跟上我,结束这场血腥的闹剧」”我一字一句重复。
“什么意思,现在是什么意思?”
“嗯?当初都不站出来,怎么现在一个个都跑出来喊什么悬锋的荣光了?”
“迈德漠斯海里漂了九年颠沛流离十年,之后经历诸多苦难带领悬锋孤军,你就是这么护着的?这么答应歌耳戈的?”
万敌看过去:“吾师?”
我:“……”
有时候也挺想骂王的,他真的有那个本事一句父亲一句吾师就把我气个半死,为什么会有人有礼貌有教养到这个地步。
想大声质问所有人配吗你们配吗!
出门在外,王的面子就是我的荣耀。
忍了。
“……我不否认,”克拉特鲁斯,“我确实有负歌耳戈的嘱托,她让我护您周全。”
万敌陷入沉思,没护住自己这个他无所谓,这锅是欧利庞的,他介意的是我说的,在母亲的呼唤下无一人上前。
“……追究这些已无意义,吾师,你应该清楚如今悬锋城的情况,这件事我意已决。”
“……”忍住,王说的都是对的,王的面子我的荣耀,忍住,就算还喊吾师……忍,我忍。
现在的我一触即炸,居然还有不长眼的不肯去奥赫玛。
“你什么意思?”
那煞笔说自己是王翼冠军,虽然自己没有意见但自己要为手下负责不能答应巴拉巴拉。
我扭头看向万敌:“王,炒了他。”
“……炒?”
“啊就是辞退开除他的意思,”我说,“这样他愿意也不用担心出于责任而需要反对了。”
万敌满脸写着居然还能这样。
“我就一句话,别又当又立,既想迈德漠斯当王率领悬锋人又想凡事顺自己意迈德漠斯没资格做决定。”
“要点脸,不敢和欧利庞呛现在面对迈德漠斯也闭嘴好吗好的。”
“都记得当初我和歌耳戈的场景吧?悬锋的传统朋友们。”我指向万敌,“角斗,胜者才有资格。”
不服都给我憋着。
欧利庞仗势欺人搞独裁是欧利庞有问题,他没问题他为什么这么做。
迈德漠斯仗势欺人搞独裁那是手下有问题,他们没问题迈德漠斯怎么会这么做。
我觉得我的逻辑很完美,这些人未免太双标了面对欧利庞一个个不吱声,轮到迈德漠斯就都支楞起来了。
看迈德漠斯好欺负是吗?
骂也骂不过,打也打不赢。
于是迈德漠斯顺利率领悬锋一族抵达奥赫玛,和黄金裔们合作。
*
奥赫玛真是一个好地方,这里的温泉舒服,食物美味,大家说话也好听。
对不起,王,我堕落了。
但凡我先来的奥赫玛,说不定根本下不了那个决心和迈德漠斯到处奔波。
由奢入俭难啊由奢入俭难,这日子过得太快乐了。
“你太堕落了。”万敌找了过来。
我低头反思,觉得是奥赫玛腐蚀力度太强。
然后我就被打包一起去那什么神悟树庭,本来我觉得问题不大,直到我打听到那地方地形复杂曲折,建造基本在树上,是个学府还分学派。
“那我应该是去因论派。”毕竟我是搞历史的。
白厄:“啊?因论派是什么,神悟树庭七大学派好像没有这个?”
“日常脑子有病,别介意。”万敌解释。
白厄:“?万敌你怎么能这样说人家?”
我:“是的我也不知道因论派是什么,脑子日常有病而已别介意。”
白厄:“……我难得开朗一次你们却让我输得彻底。”
“得了吧救世主,”万敌抱臂轻嗤,“你开朗的时候还少?”
我就说吧,奥赫玛的人说话超好听,黄金裔更是好人,最重要的是。
最重要的是,在奥赫玛在黄金裔,万敌只是万敌。
*
我站在神悟树庭,灵魂深处那股莫名的熟悉感越来越强烈,真奇怪,失忆前的我到底干什么的。
研究了一番学派区分,我陷入茫然。
七个学派。
曳石学派:追求完美的平衡
智种学派:对生命本质的追求
敬拜学派:重视神圣的仪式
莲食学派:身心的修持
山羊学派:回归自然
绳结学派:严密的逻辑
赤陶学派:捍卫艺术的自由
……这是正经的学派划分吗?为什么比专业划分还让人不懂,这是不是太抽象了?
我继续翻翻翻,除了学派,还分七贤者,分别执掌树庭七大要务。
我:……大贤者?
抬头看看那巨树,低头看看大贤者,灵魂又在呐喊些什么我不懂的内容。
因为我自觉和白厄万敌不同,我是来进修而非上学——虽然没上过学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坚信要这样不然会很痛苦。
所以和他们分开,自己考虑要做什么。
我清楚,王只是不想我彻底堕落,才让我暂时远离奥赫玛那沉溺人身心的温泉,并不是让我来神悟树庭考个好成绩的意思。
反而是他决心要来上课,对此我举双手赞成觉得每个人都该吃学习的苦。
东逛西逛,打算随缘看看去绳结学派问问,虽然他们学派所倾向的「严密的逻辑」让我有种对理科的警惕……但他们学派的贤者阿普列尤斯是负责主理图书与档案,确保知识的传承与保存。
逛来逛去找不到,这地方果然容易迷路,我认命了。
随意挑了个色系看着舒服的打招呼,试图问路。
那人回头,在看清他的脸之前我先看清了他手上鲜红的纹路。
我:“……master?”
对上他疑惑的目光,我一卡。
不对,master是什么,我想想类比一下。
马上不过脑子重新开口:“御主。”
他:“……”
我:“……”
提问,如何挽救一个见第一面就喊人主人的可怜人的清白。原以为初见喊王是尴尬的顶峰,居然还有高手。
为了避免被当做变态抓起来,我摸出阿格莱雅女士给我们的通行证。
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更加确信我是个变态。
“我真的不是变态,”我无力地解释,“我只是单纯脑子有病。”
绿色小哥:“……你说话前似乎从不经过思考。”
我:“……”
好熟悉,为什么,为什么如此熟悉。
“请问您是……?”
“叫我阿那克萨戈拉斯就好。”
“……”就好?这么复杂的名字只是就好?
我语气复杂:“您一定在毕业前就精通二十种语言吧。”
“罢了,阿那克萨戈拉斯阁下,我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什么?”有多久没听人正常喊出这个名字了?那刻夏决定再付出一点耐心听听这阿格莱雅派过来的人想问些什么。
“这个问题比较……您跟我来。”我把阿那克萨戈拉斯拉到一处隐蔽的角落,确认没有人偷听后小声问:“那个,神悟树庭是不是有贤者想囚禁研究泰坦想渎神?”
那刻夏:“……”点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