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胡言!”欧利庞怒。
歌耳戈比他更怒:“王翼冠军们、督政官们,你们不能袖手旁观!如果你们还是光荣的歌耳戈之子,就提枪跟上我,结束这场血腥的闹剧!”
在这点欧利庞更有底气,他找回了节奏看向裁判官:“可还有人……提出异议?若有,就拿上铜枪,上前来证明自己!”
正压低姿态低调做人的裁判官一个机灵起来,无可奈何领命倒计时:“……是。”
“五……”
我和歌耳戈就这么盯着那一群人,一个个都对不上视线。
“四……”
歌耳戈开始找熟人,我也找向唯一的熟人我的便宜师父——嘶他还在埋脸根本看不见我使的眼色。
“三……”
“没有人敢随我来么?你们这些懦夫,那王冠竟让你们变得如此软弱?”歌耳戈彻底失望。
“二……一……”
欧利庞还算满意:“看来无人提出——”
“等等!”我喊停,亲自跑回角落把亲亲师父拉出来,“谁说没人有意见了?!”
众人:“……”
欧利庞:“……你是……”
“……”靠啊光顾着拉人忘记自己根本不是悬锋史官只是个臭代班的徒弟这要怎么介绍?
我还是有急智的,表示他是我的师父是上任史官已经传位于我。
欧利庞:“……史官可以传位?他如此年轻为何不干了?”史官这东西难道不是被杀了才下一个顶上吗?
“悬锋历史有例子,是可以的。”我信誓旦旦,现在出的一例怎么不算,于未来当今又何尝不是历史?
“史官又不是王位,不需要浴血代冠杀了上一个才能即位,还是可以有前任活着的。”
在几乎所有人倒吸气里,我像没事人一样狂踩雷点且死死抓着师父的手生怕他跑了。
“「天谴之锋」在上,并由元老院诸将士共作见证:我,歌耳戈,依悬锋法典发起「挑战王权」之动议——失格的王啊,以元老院之名,我勒令你与我角斗!”
这位姐已经按耐不住角斗的心了,不愧是悬锋族的人。
“呵……看在你我同出生、共入死的份上,也好。那就来看看……悬锋将落向谁的头颅吧。”王应允。
“迈德漠斯,吾儿啊……他们总劝我遗忘……可我岂能忘记?歌耳戈之子,浴血代冠……若无王冠便无以为悬锋……那我就夺来它,掷碎它,激醒众人吧。”
她手中的铜枪,闪耀的光辉,不比那冠逊色分毫。
此事此时,在众军的沉默下,在婴孩的啼哭里,在昏黑冥海回荡的涛声……在一位母亲的怒号中降下帷幕。
毕竟不可能随便场地时间什么都不准备就让王和王后开打——虽然我想……但歌耳戈这才生产没多久真的没事吗?于是也没吭声默认推迟。
*
我抓住师父的手,可怜兮兮放到自己头上,态度极其良好地认错讨打——当然,不揍是最好的。
但他真不揍我反而良心更痛了,毕竟这事……直接毕业自己师父这事吧就……从各个角度来说,都挺不是人的。
虽然这锅他自己也不能说一点没有……不然怎么所有人都接受了——那还不是因为代班代到大家都觉得换人了!
便宜师父摆摆手示意糟心玩意儿走开。
我没走:“师父……”
“问我当时为什么不站出来?”他视线不知落在我探寻不到的何处,“你当然没有做错。”
“但若这是命运呢?”
“我命由我不由天。”我不过脑子即答。
然后师徒二人堪称熟练地沉默,忽略某人脑子的抽风,当没这回事一样回归话题。
“嗯……既然我没做错,那错的就是命运吧,那反抗也没什么不对啊。”
“是无法改变的命运……而你能做的只是见证这一切……算了,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走走走别杵我面前,看了就糟心。”
“……”这咋说着说着还人身攻击起来了。
我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最后还是忍不住:“若真是无法改变的命运,那更不应该让自己后悔啊。”
“……”悬锋城的上任史官看着那远去的背影转瞬消失于转角,低声喃语:
“错了,是我能做的只是见证这一切……”
*
煞笔欧利庞的话果然不可信。
我以为他最垃圾也就是垃圾到要杀刚出生的婴儿,要和刚生产没多久的妻子角斗。
是真的没想到他垃圾到连生产后的妇人都不直面,背地里下毒手。
而那位刚来到世间的王储,也在对歌耳戈下手前就抛入冥海了。
愤怒吗简直气到恨不得去和欧利庞爆了,我和歌耳戈并不熟,和那位刚出生的王储就更别谈关系了,所以听闻这消息,比之伤感,更多的是纯粹的、对欧利庞不干人事的愤怒。
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毕竟我清楚自己无权无势干不过悬锋的王,单挑自己这小身板也打不过。
而且现在不是我打不过放弃,是他肯定要来找我算账了!弑父弑子弑妻他欧利庞是想无情道飞升吗求艾格勒劈死他。
不过无情道飞升是什——够了!赶紧考虑跑路才是正道!
我风风火火推开便宜师父的门:“我们私奔吧师——”
“……师父?”
印入我眼眸的并不是多血腥的画面,甚至可以说无事发生,我那位便宜师父只是躺在床上而已。
只是安静地躺在床上。
虽然他日常工作摆烂,但其实人是喜闹的,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如此安静的一面。
“吵吵闹闹的……连睡都不让我睡个好觉。”便宜师父半睁开眼,语气无奈。
我放下心来,把那点慌乱抛开:“不是啊你听——”
“歌耳戈死了,是么?”
“……是,所以我们现在——”
我看着他完全没打算起来的样子,一卡,突然意识到这个家伙有存在感消失技能根本不怕算账……只有自己需要马上跑啊!
“……师父,收养我的大恩大德,来世您做牛做马做大地兽做奇美拉我到时一定画大饼养您!”
稀里哗啦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总之我以最快语速秃噜完后打算转身跑路。
“站住。”
“……师父,您是黄金裔我不是啊,再不跑您的亲亲徒弟衣钵传人就要死了。”
“过来。”
“……喳。”
要是他耍我那跑之前揍他一顿也不亏……毕竟跑不一定能成功,但揍了一定不亏。
我就这么胡思乱想凑过去。
“听好,我要去往塞纳托斯怀抱了。”
塞纳托斯?死亡之泰坦的「灰黯之手」塞纳托斯?什么意思,知道我会来揍他觉得自己要被揍死?那自己下手也不至于和他这个悬锋人一样没轻没重的啊……
“我保证打你的时候下手轻些。”我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一定很难看毕竟他都皱眉了——用带颤音的语气和他商量,“不打你总行了吧,能不能不开这种玩笑……”
“……抱歉,”他叹息,像是无奈又像是释然,“一直都没和你好好介绍过我这个黄金裔……”
我已经准备开始哭了,师父他一定是为了保护我所以才牺——
“我这个黄金裔,其实算不算黄金裔。”
我:“……啊?”
在我不可置信的目光里,他和没事人一样继续解释:
“黄金裔的由来情况你都清楚,也明白黄金裔身负的不同缺陷。”
“我可就不一样了。”
“……额,你没有缺陷?”
“我只有缺陷。”
我:“……那,那很有生活了。”
“或者说,这只是泰坦的诅咒而非赐福。”他恨铁不成钢,“都让你往命运三泰坦猜了你怎么就不多问问?”
“……我以为你吹——额,总之你继续。”我在他的怒目下闭上嘴巴。
“岁月之泰坦,「永夜之帷」欧洛尼斯,祂并非如万民口中那般慷慨……不若说这祝福力量的赐予非祂自愿。”
“咳,”他尴尬道,“这事儿好像是咱人类不道德……总之非常久远之前欧洛尼斯一气之下有降下诅咒,但这诅咒怎么说呢……”
“额不太好形容,但是我记得你说过这「黄金裔」只要我敢给你就敢要的,对吧?”
我:“……?”
不是,我在哭你要死了你反手把诅咒塞给我?咱们聊天的时候那黄金裔有打特殊符号吗能混为一谈吗?!
靠啊脑子我的脑子僵尸吃掉了我的脑子!
抽不出被抓的手,根本感受不到什么神秘力量,只觉得脑壳疼。
眼前的师父在逼逼赖赖,脑壳里也响起听不懂但能悟的话语。
“若有一日,你遇上一位王”
[终有一日,你遇上一位王]
他们声音交叠起在脑子里找存在感。
“从此甘愿随他左右,观其昂扬”
[从此岁月因他流转,沦其辉煌]
“可悲,你无法插手他的命运”
[可叹,岁月的尽头早已注定]
“幸运的人子啊,你将亲手刻下王的颂章”
[不幸的人子啊,你将亲眼目睹王的终章]
“一同坠入塞纳托斯的怀抱”
……
“……后面太长懒得背了,大致就是让你预知到悲剧但永远赶不上,试图从心理上刀死你。说实话,这是在送技能。”
我:“……”
“唯一有点诅咒样子的,就是得追随王去塞纳托斯的怀抱……但同样王不死你也不会有事,条件也艰难啊比较随心,只要不是发自内心坚信那是一位王就不会发动……”
我:“……等等我一时不知道是该一言难尽你选王的品味还是该开心欧利庞那家伙要死了。”
“年少轻狂不懂事看差眼?还是说欧利庞那家伙以前还行但这王认了就不能改?”
便宜师父哽住:“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跟的是歌耳戈。”
我:“……”王后也是王,你小子来真的。
“欧洛尼斯又没规定一定得是要继承王位的,心里觉得对方值得追随就算啊你给我住脑我没有奇怪的癖好!”他简直想撸袖子再揍这个便宜徒弟一次。
好吧,我勉强把脑子里的ntr收起。
“是幸运也是不幸,何其有幸能遇上……”他咳了一声转移话题,“这诅咒传到我这哪怕没遇上王也能薅点欧洛尼斯力量开个存在感降低,够你顺利跑路的了。”
“只要别和我一样闲着没事给自己认个王,这诅咒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认了只要对方不早死,心态好也没坏处。”
我:“不对。”
他:“……?”
我:“我这边听的第一句好像翻译错了。”
脑子里的不是原版吗怎么会有翻译问题……如此满头黑线地想,怨种师父还是思考了一下第一句是什么能怎么错。
“为什么脑子里喊的是「终有一日」,”我充满希翼、渴望地看向便宜师父,“欧洛尼斯同声传话出问题了对吧?”
便宜师父:“……”
便宜师父:“……那,也很有生活了。”
不要在这种严肃的时刻搬我之前的话出来以牙还牙啊!!
“我不知道,我要死了,无盈利产品不包退无售后,歌耳戈,塞纳托斯,我来了……”
我:“……”
我疯狂摇他要求他给我一个交代。
“额……许愿对方长命百岁吧……这我真帮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