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
昼凉百无聊赖地靠在吧台旁,周围流淌着低沉舒缓的音乐,调酒师热情推荐他们的招牌鸡尾酒:“这都是免费的。”
“不,我不喝酒。”
她得保证自己意识清醒。
调酒师也没有再劝,转身去服务其他客人。昼凉就坐在吧台旁,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这时候,她听见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
昼凉以为是调酒师去而复返:“我都说了,我不喝酒。”
“我知道。”
熟悉的声音让昼凉一愣。
她下意识回过头,站在吧台身后的是一个带着假面面具的青年,他穿着赌场侍者的衣服。在看到昼凉的瞬间,金发青年就不由自主地露出柔和的笑容:“苏乐达汽水,经典口味,对吧?”
“砂——”
昼凉差点惊叫,但她反应很快,立刻把声音压回喉咙里:“砂,咳咳,没错。”
橙黄色的汽水被倒入典雅的玻璃杯里。
虽说搅拌的动作纯属多余,但砂金依然遵照调酒的动作,往里面丢了两颗冰块,还精心地往里面放了一朵绽放的鸢尾花。
昼凉一直盯着他的动作。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主要是没料到,自己会这么快找到砂金,原本最乐观的预计也不过是发现一点砂金的线索。
她有点受宠若惊。
但在这晕眩般的喜悦之后,深深的担忧又浮现在心头。
幻胧会不会虐待砂金?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茨冈尼亚的赌场里?
为什么不回公司?还做一副侍者打扮?
似乎是猜到了昼凉的困扰,砂金轻声回答:“……因为姐姐很久没有再来茨冈尼亚了,难得过来一次,我想好好招待姐姐。”
也不等昼凉回答,他把装着汽水的玻璃杯推到昼凉面前:“请。”
“……”
柔和的音乐在两人中间回荡。
砂金顿了一下:“喝吧,我保证没问题。”
“我没有怀疑……”昼凉顿了一下,解释不如行动,她干脆端起玻璃杯,吨吨吨地吞下一大口,差点呛到自己。
是纯正的汽水味。
昼凉放下玻璃杯,问出了第一个疑问:“你直接袒露身份,没问题吗?”
“这个嘛……”
砂金故意吊人胃口地拖长了声音,他倾斜身体,手肘撑着吧台。昼凉从善如流地靠过去。
砂金悠悠地说:“虽说,和姐姐玩玩那种‘你知道我是谁,我也知道你是谁,但双方都装作不知道’的游戏,似乎也很有趣,但姐姐会担心我的吧?”
“……”
砂金透着假面看向昼凉。
他美丽的眼瞳流淌着光彩。
昼凉没忍住,又吨吨吨了一口汽水,才找回言语能力:“既然知道我担心,干嘛不回来?还是说,有谁不让你回来?”
她试探着问。
砂金含糊其辞地说:“主要是我手头上还有点事,现在脱不开身……”
“我会救你的!”
昼凉下意识攥紧了砂金的手。
砂金皱起眉头,显然他被昼凉攥疼了。昼凉情绪激动地说:“走,我们现在就走,不管谁敢拦在路上我都……”
“昼凉。”
耳机里传来沙沙的声音。
景元的声音很平和,他安抚昼凉:“先坐下来,听砂金说完如何?”
“可是……”
“嘘,凡事不可冲动。”
想到景元提前准备的后手,昼凉也冷静下来,见到她情绪稳定,景元又慢悠悠地提醒了她一句:“砂金可一直很冷静。”
咦?
冷静不好吗?
昼凉下意识地看向砂金,她松开手后,砂金就一直在整理自己被捏皱的袖口。昼凉忽然意识到,和激动的自己相比,砂金确实很冷静。
他甚至没表达出多少重逢的喜悦。
所以,砂金这是……在生她的气吗?
昼凉回想起两人分别时的场面,忽然觉得,砂金就算生气——这气生得也很有道理:“对不起。”
话题跳跃得让砂金都愣了一下。
“你不愿回来,是在生我的气吗?”
似乎承受不住这句话的重量般,砂金背过脸,低声抱怨了一句:“真卑鄙,这是在以进为退吗?”
“你说什么?”
砂金叹了一口气:“如果不解释清楚的话,姐姐恐怕继续误会,我在生姐姐的气吧?”
“没……生气吗?”
“没有。”在坚定点头后,砂金忽然开玩笑地说,“生气的话,姐姐会多疼我一点吗……咳咳,开玩笑的,我也知道那不可能。”
砂金举手做投降姿势。
“那你现在……”既然不是因为生她的气的话,那么应该就是,“幻胧囚禁了你?”
“幻胧?”
砂金挑了一下眉毛。
因为半张假面挡住了脸,昼凉看不见他的表情具体变化。但那语气总让昼凉觉得有点说不清的微妙。
砂金给她斟满了汽水:“不,幻胧没有限制我的自由,她给予了我绝对的自由,如果我想离开茨冈尼亚,她应该很乐意帮把手吧。”
“帮把手?”
昼凉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幻胧有这么好心吗?
她提醒砂金:“她可是挑拨人心的绝灭大君,绝对不会好心地帮助任何人,小心她背后……”
“那又有什么关系?”砂金反问昼凉。
“什、什么?”
砂金慢吞吞地说:“公司里的人,才更擅长这些鬼蜮伎俩吧。至于毁灭,确实名声不太好,但我很早就认了金血的持有者当姐姐了。”
他说着,又弯了弯眼睛。
聊到这里,昼凉终于搞明白,砂金身上的违和感究竟源自哪里了。
他太过冷静。
对幻胧的态度也太过平静。
如果不是昼凉够熟悉砂金,没被他这副假象骗到——恐怕,她也会以为,砂金被幻胧策反,投向了毁灭的阵营。
昼凉冷不防地说:“把手伸出来。”
“啊?”
见砂金没有反应,昼凉就伸手把他藏在身后的另一只手扯过来,双手握住。果然,正如昼凉预料——哪怕隔着手套,她依然能清楚地感受,到砂金的手在微微发抖。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昼凉神色柔和下来,她用额头抵住砂金的手,发出叹息:“说吧。”
砂金还在装:“说、说什么?”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说看,你又在幻胧身上,押注了什么赌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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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 4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