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铁/翁法罗斯】夜空不在树庭外 第6章 拼杀

“大地兽对战实践课”，这个名字出现在学生心中，想来不是一头雾水也得是满头问号。

大地兽、对战、实践。三个词单领出来都很熟悉，组合起来怎么就那么令人陌生？

众所周知，大地兽是性情最温和的四足畜类生物，和对战不能说略有联系，只能说八竿子打不着。

至于实践课……作为黄金裔，他们宿命中的战场是黑潮与泰坦。无奈黑潮过于危险不便用于教学，而泰坦又过于重要不便随意狩猎，因此所谓的实践课大多数时间就是让学生两两分组，相互切磋一番了事。

这个年纪的孩子通常下手没轻没重，同人类的战斗对抵御黑潮参考意义有限，但黄金裔宝贵的金血不应该流在内部争斗中，因此在风堇及昏光庭院一众的反对下，实践课比例大大减少。

——虽然这并没有减少昏光庭院的工作量，约架比试造成的伤者依旧数量可观，其中白厄与万敌正是庭院的常客。

说回正题，那刻夏看着学生们呆若木鸡的样子嗤笑一声，在众人注视之下讲述规则：

大地兽代表黑潮及黑潮造物，五名黄金裔一组，那刻夏会投入十只大地兽作为对手，黄金裔们要抵抗大地兽的进攻半个小时。因大地兽攻击，受到致命伤被视作牺牲，退场。与其发生直接接触两次被视作感染，退场，并将再场内再添加一只大地兽。最后这节课的总分将视其在战场上的表现而定。

“当然，我不会对你们抱有‘歼灭全部大地兽’这样不切实际的期待，”那刻夏挥手歪头，“最终没有退场的人，我都会给他们保底及格分。把这当做面对黑潮的演练吧。”

“也就是说，我们需要在不触碰大地兽的条件下尽可能地淘汰它们，以减轻后续作战压力，可是……”白厄捏着下巴分析道，但微皱的眉头暴露了他的困惑。

“没有提及回避战术的情况。”万敌补充道。

如果学生们选择放弃与大地兽周旋，而是将全部注意力放在转移出其攻击范围上，那半个小时对于他们都不算是困难的数字。

“这个嘛……你们一会儿就知道了。”那刻夏打了个响指，不知何时，它身后又出现一群小奇美拉玩偶，“在规定时间内，你们每人还会分配到一只奇美拉，他们是翁法罗斯的公民——你们所要保护的对象……白厄，把手放下，未经允许摸头是对公民权利的侵犯。”

接着便没管学生们是否已经接受完毕，那刻夏宣布分组名单。

第一组、第二组、第三组……

“最后一组……白厄、万敌、遐蝶、拉塔西娅、塔莱莎。”读到这一组时他心中起了些波涛，命运就是如此奇妙而不可预测的东西，昨天，刚折腾过他实验禁地的三人又凑一块去了。我该自己排组的，那刻夏想，随机树码无法信任。

不怪他如此感慨，他们三人的关系就像大地兽对战实践课，单独存在没什么事，一旦合起来总会出现莫名其妙的化学反应，像已知的实验定理般从无例外。要不是翁法罗斯的伦理约束，隔壁社会概率论的学者就把他们抓上解剖台了。

“不错的分组嘛，万敌，这次我可不会输给你！”

“该死的你还记得我们是队友吗？”

两人勾肩搭背的拌嘴着。

另一边的拉塔西娅与塔莱莎也握着手相互打气。

遐蝶双手交叠站在一边，似乎想要向前，又笑着摇摇头，只是望着他们出神。

“遐蝶、遐蝶，快来呀，我们来讨论战术——”白厄的呼唤声打断她的思绪。

遐蝶迈步向人群的方向，“我来了。”

很快，考核开始了。一改平日温和面貌的大地兽向黄金裔学员们发起了凶猛的进攻，大地兽翻滚着沸腾着，像是发了疯的野兽，发疯地撕扯着。一些没有战斗经验的黄金裔很快在它们的冲锋中败下阵来，而那些有战斗经验的黄金裔也没有几分从容，抱着怀中的奇美拉到处乱窜。

这场试炼没有那么简单，万敌评价道。

大地兽似乎和奇美拉间拥有感应，像装载了定向感应一般去进攻奇美拉，因此抱着奇美拉的黄金裔们便成了活靶子。并且原本憨傻的大地兽，也像有灵魂和智慧一样。它们会自己采取进攻的阵法和策略，好几个黄金裔就是在它们的围攻下退场的。

前几组的考核并没有用去太多时间，甚至有一组未能达到规定时间就全灭了，让原本信心十足的黄金裔们碰了一鼻子灰。

“最后一组，该你们上场了。”那刻夏漫不经心地将卷轴扔到一边，“如果连一组全员存活的案例都没有，那也太让我失望了。”

“哈哈，那刻夏老师你就等着看吧，给你的学生一点信心。”白厄上场前向他挥手。

“是阿那克萨戈拉斯，如果你能做到自己夸下的海口，我就原谅你的无礼。”

最后一轮演练，开始！

大地兽玩偶变为面目狰狞的怪物，于树庭的土地上咆哮着。

空气中弥漫着新翻泥土的气味，混杂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属于岩石与地脉深处的厚重气息。脚下的大地发出沉闷的呻吟，如同传说中来自黄金世的巨型生物的怒吼，令万敌想起那图书馆中由吟游诗人记录的传说——在黄金世的人类统治之前，大地兽才是这片土地上的霸主。

那刻夏老师曾教导过他们：不要对习以为常之事放下戒心。

以仰视的视角再度注视大地兽时，才如梦初醒般发现它们居然是如此庞大而具有压迫感——但那刻夏发现了，并真正将它们的强大展现出来。他总是这样，白厄想，有时候他会怀疑那刻夏是一位剑士。

确实，他的躯体羸弱，一柄铁剑无需挥舞仅是拿起都不那么容易。但他的思想却是世间无可披靡之刃，永远如同刚出生的婴儿一般锐利，足以穿破一切刻板的、固定的、被人为规定的表象。

因而没有迷雾可以遮蔽他的双眼。

万敌同他有相似的地方，为了自己的理想与信念，他们都不会太在乎世俗传统——带领世仇的族人奔赴奥赫玛，听说时让白厄暗自咋舌。他们的经历与品性造就了他们的理想，而为了这份理想的本心，他们又愿意去打破过去塑造他们的事物，这种强大的再生能力令人震惊。

那我呢？蓝眸划过一丝灰暗，扪心自问，我的理想足以支撑自己走过漫漫长夜吗？

但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敌人的冲锋已经近在眼前。白厄紧握着他的长剑，骨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在大地兽奔跑溅起的烟尘中喊道：“按我们刚刚讨论的，大家准备迎敌！”

——不需要多言，五人已经背对背形成圆圈，圈内正躲着五只瑟瑟发抖的奇美拉。

他们的战术，正是这种选择了放弃机动性与一切退路的背靠背防御。

这战术并非某人一拍脑子决定的，而是经过全组成员深思熟虑的结果。

根据他们观察前几组失败的经验，大多数黄金裔被淘汰的原因都是因为怀抱奇美拉，受到了数只大地兽的围攻。

他们选择扎堆面对不同方向的进攻，就尽可能分散了敌人的兵力。包围圈中每个人身前的位置有限，所以此时大地兽庞大的体型就成为他们的劣势，令每人仅需要同时对抗一只大地兽。

白厄举起手中的长剑，万敌则手持一柄长矛，遐蝶挽住通体暗紫色的镰刀，塔莱莎和拉塔西娅也握紧各自的武器——如此压缩敌人战斗力并非没有代价，他们没有退路。

“身后就是奥赫玛可爱的人们，真是背靠溪水无路可退的战斗啊。”拉塔西娅擦擦冷汗，宛如自嘲开口。

她自祥稳重，平常不会使用如此激进的战术，却也因不喜言辞与争论在讨论中选择了沉默。

而现在，心跳如战鼓鼓点般跳动，将金色的血液翻涌至她的全身，难以言表的激动涌上她的大脑，是热血与激情。

她恍惚来到那个黑潮初始的年代，她身边的伙伴无不为万中无一的战士，她的背后是家族与荣耀，无需退缩，无需忍耐，只要握紧手中的刀，拼杀、放弃恐惧的拼杀。

传说中的英雄与自己的身影正在融为一体，她感受到一种使命的力量，她知道，背后的四个人也同她拥有相似的体验。

而现在，他们听到冲锋的号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