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来自深空的嘶吼,无声地咆哮着将大地带向终末的愤怒;那是源于未知的毁灭,为生命揭示物质世界的无力……那是、那是。
白厄将他的剑尖插-入大地兽的咽喉,奋力一捅,他下手位置很准,没溅出一滴鲜血,大地兽在挣-扎中瞑目。他来不及转头便向同伴大喊:
“第三只!”
激战之下,没有人有精力回复他的话,但白厄知道他已经将信息传递了出去。
此时,距离测验开始已经过去二十分钟,白厄一组分别由万敌、遐蝶和白厄分别斩杀掉一只大地兽。但其中遐蝶为了支援旁边的塔莱莎对抗大地兽,她赐予生命死亡的力量发挥作用,而自身却也被迫接触接触大地兽。
这是测验开始后成绩最好的一组,在他们之前,最高记录也不过是十五分钟时牺牲一名队员,斩杀三只大地兽而已。而他们现在尚未有人退场,斩杀了三只大地兽,却仍有十分钟时间用于进一步突破。
狂化的大地兽残暴而戾气十足,但他们被攻击要害后却会重新变为迷你的大地兽玩-偶。
没有时间去庆祝或放松,白厄将注意力集中在战斗中,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对抗大地兽!调整呼吸——下一只狂化大地兽已经来到他面前了。
战斗还在继续。
九分钟、七分钟、五分钟……
如此焦灼着,虽然没有黄金裔方面的损耗,却也没有对大地兽方面的进一步突破。
最后一分钟!
刹那间大地兽改变了进攻策略,不再是一昧地冲、撞、咬,而是摆动着它巨大却灵活到不可思议的身躯,一个摆尾向黄金裔的包围圈拍下!它那巨大的尾部足以对他们的阵型与身体带来严重的威胁!
“大家,分散!”凭借战斗的直觉,白厄在瞬时之间跳起,躲开到大地兽尾的攻击范围之外。
也就在他跳起的同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
“奇美拉!”
奇美拉,这场测验中他们需要保护的公民,在勇者身后瑟瑟发-抖、毫无自保能力而只能祈求天父仁慈的弱小生物。
勇士能闪避掉敌人的威胁,但那群奇美拉却被暴露在大地兽的攻击范围之内。
大地兽尾带着足以拍裂大地的力道正冲奇美拉迎头而下,眼看一桩悲剧就要发生——
大地兽尾却在此时停下了,一双装备金色铜甲的手托住大地兽尾——是万敌。他仿佛神话中支撑天地的泰坦,为奇美拉们打开一条生的缝隙。
“愣着干嘛……”
他似乎被拍的不轻,嘶吼都听起来如此虚弱,而他的身躯却像铁,坚硬地支撑天与地的夹缝。
白厄顾不得心里的五味杂陈,迅速动身抓住两只奇美拉,准备向外转移。与此同时塔莱莎也反应过来,抢走两只奇美拉。剩下的时间不多,哪怕是围攻也有死撑的余地!
奈何艾格勒不遂人愿,像是所有大地兽同时都受到瑟西斯的点化一般,大地兽将趁你病要你命思想深度落实,第二条兽尾像野史轶闻中的反派般狞笑着拍了下来。
万敌!
如果他不闪开,被两只大地兽的重量叠加在身上可不是开玩笑的!纵然他是不死的迈德漠斯,被灰黯之手遗弃之人,痛与血依旧是他感知的一部分。
而他若是闪开,那尚未被转移走的奇美拉将面临怎样的后果不言而喻。
此时,白厄与塔莱莎人手两只奇美拉,并遭遇大地兽的追捕,总有心帮助万敌却也是力不足,而拉塔西娅在第一轮进攻中就被迫远离中心,更是没有时间援助。那为今之计,也就只有……
遐蝶出手了。
她位置合适,头脑也冷静,本是营救最后一只奇美拉的不二人选,只是、只是……
被塞纳托斯注视的女孩,她的能力是祝福也是诅咒。奇美拉眨巴着大眼睛,望向女孩,全然不知道被她接触的命运同被大地兽砸全无区别。
但规则中仅要求奇美拉不得亡于大地兽之手,而如果黄金裔之手的话……
遐蝶伸出手,似乎就要触碰到小奇美拉的指尖。
突然,她笑了。
那只手改变方向,抚摸上大地兽的尾巴尖。
女孩同大地兽玩/偶一起被转移出场外。
在众人都没能反应过来之前,那刻夏作出不带一丝情感的判决。
“时间到。”
“遐蝶,出局。”
遥远的奥赫玛,一位沐浴在汤泉中的半神喃喃着。
“遐蝶……是吗?”
那是位美而贵的女人,黄金色的头发衬托出她娇嫩的容颜,丹唇翠目,不怒自威。而细看,她翠绿色的眼睛毫无聚焦,仿佛无法视物却又似乎洞察了一切。
她身边红色头发的小女孩。双手捧着脸问道:“阿雅,你看到了什么?”
阿雅,名为阿格莱雅的女人语气温和:“一些有趣的孩子。”女人站起身来,脚趾踩上浴池边缘,身边的衣匠自动帮她换上浴袍,“我想,是时候亲自到树庭走一趟了。”
红发女孩看上去有些担心:“那个元老院收养的孩子……”
“放心吧,提宝老师。”女人轻抚小女孩的发丝,“情况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具体还需要时间考证,不过……”她似乎想到什么开心的事,笑着住了口。
“阿雅自己心里有数就好。”提宝点点头,也跟着走出浴池,“而且,我看到了,就在树庭的方向。”
“众人将与一人离别……”
“惟其人将觐见奇迹。”阿格莱雅补上后半句,她望向树庭的方向,“那么就在那里了……”
“我们的救世主。”
神悟树庭,那刻夏的私人树洞
“老师。”万敌恭敬的站在那刻夏桌前,刚才强行推举大地兽的行为令他的手指还在发颤,不过他有意识的克制着这一点,为了之后的行动。
“什么事,你说,我在听。”那刻夏合上书,随手扔到一边,双手交叉托住下巴看着他。
“我来退还一件东西。”万敌暗自狠狠拧了一把手腕,递出一封信——上面是属于那刻夏的标记,黑蓝色的八角星,“感谢您的好意,但这封信我不能收。”
“说说理由?”那刻夏直起身子,目光颇为玩味。
“这封信并非介绍我以临时成员的身份,旁听树庭的内部学术讨论。”万敌深吸一口气,“它明确指出‘迈德漠斯、悬锋一裔的继承者、歌尔戈之子,将代表永久性加入神悟树庭,成为侍奉瑟西斯的信徒,为知识与真理献出永恒的生命’。”
“所以呢?这有什么问题吗?”那刻夏随意挥挥手,叫卡斯特去搞杯神酿蜜露。
“这简直全是问题!”万敌强忍住自己不咆哮出来,保持基本的尊师重道,“我是宿命中的战士,一旦完成在树庭的学业就将远赴战场!您知道的,我不可能为学术奉献一生。”
“有点道理,但很无聊。”那刻夏道,“你来树庭学习,是为了给悬锋的族人在奥赫玛寻条出路,对吧?”
万敌沉默着,没有表态。
那刻夏便继续道:“那这条出路是在树庭还是在奥赫玛很重要吗?”
“如你所见,树庭强大、安宁,是除奥赫玛外唯一不受黑潮侵扰之地。你本人有天赋,树庭也愿意接纳你。既然如此,带领你的族人安居树庭又有何不可?”
万敌沉默半响,坚持道:“悬锋人是尼卡多利的信徒,我作为皇子,转至瑟西斯门下太过荒谬。”
“哈!荒谬!”那刻夏大笑一声,重新拿起他没看完的书,头也不抬,“本来以为你是可塑之才,没想到还是个拘泥于神灵信仰的庸人。”那刻夏将那封递过来的推荐信扔到一边,冲着万敌摆摆手,“你的推荐信我收回,滚吧。”
“人是依托于信仰而存在的生命。”万敌神色不变,“您将所有信仰归置于真理,这无可厚非。但我与我的子民出身于悬锋,纷争之血就已经留在我们的身体里,你所言的道路,我做不到。”
“世间并非只有‘最正确的路’一条可走,务实也不代表可以任凭族人精神信仰崩塌。”
“纵然,信仰崩塌后还能建立新的信仰,但那时候的悬锋人,还是现在的悬锋吗?”
“还有,”万敌已经推开树洞的门,回头直视那刻夏的眼睛,“您曾教授我知识,所以我还愿意尊称您老师,但悬锋王室的尊严不容质疑。如果您再以如此轻蔑的方法来试探,我会用悬锋人的方法向您提出决斗以维护尊严。”
说罢便合上门,径直离去。
“主人,您的神酿蜜露好啦~咦,万敌同学离开了吗?亏人家还为他也准备了一份的说。呀呀主人那剩下的一杯可以奖励给人家嘛?虽说人家是机器……”
那刻夏皱着眉头把卡斯特弹开,待耳边清静后,端起一杯神酿蜜露,却只是端着,半响都没喝到嘴里。
“……这臭脾气的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