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铁]间谍手记 第5章 第 5 章

反物质军团的职场氛围一直都很一言难尽，懂得都懂。

作为一个以毁灭为使命的组织，主营业务是宇宙级拆迁，团建活动是随机挑选幸运星球放大烟花，KPI考核标准是“本周你让几个文明感受到了绝望”，反物质军团自然是不可能关注成员的福祉的。

至于五险一金？年假调休？笑死，这种人文关怀当然是不存在的，而我就是在这种“狼性文化”中成长起来的社畜。

小时候的我什么都不懂，年少轻狂，每天起床第一句“今天也想要毁灭世界呢”，只觉得这个让我好不爽，那个也让我好不爽，整个世界都欠我的，我谁都不服——

然后我就被教做人了。

当时的我很嚣张，军团里谁也揍不过我，属于刺头中的刺头，直到我被我老大看中。

老大打人的姿势很风骚，但不妨碍她的拳头特别硬，捶我脑瓜子的声音跟打快板似的邦邦响，能把我当汤姆猫一样搓扁捏圆。

武力值很高就算了，反物质军团里不缺这种人才，但她还是个愉悦犯兼职场PUA大师，十分精通语言艺术，捶完我就爱给我画饼，有时候甚至边打边画。那些咬文嚼字的洗脑包被我自动转成“纵享毁灭艺术的丝滑”、“毁灭后的新世界赛高”、“纳努克make 寰宇 great again”之类的，听得我想吐。

我老实了。

而每当我想逃避现实的时候，通风管道就是我最后的港湾。

我会偷偷缩在这个通风管道里，虽然又小又挤，但胜在安静。我在这里骂过老大，骂过纳努克，骂过纳努克的所有激推人，包括总在煽风点火建议加大毁灭力度的卷王同事。有时候摸着头上新鲜出炉的包，我也会突然陷入哲学思考。

比如在反物质军团里待着有没有意义。

因为我或许是反物质军团里唯一一个没走上毁灭的命途的人。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走上毁灭的命途。

讲道理，以我绝佳的精神状态来说，怎么看都是毁灭命途的好苗子。如果我有能力，我想我应该会第一时间就把宇宙扬了，全死光了最好。

可为何纳努克不愿瞥视我？难道我还不够绝望么？

我有一次鼓起勇气将问题抛给老大，那时军团又在侵略一个我已经忘了名字的星球。每到这种时候，她必定藏在战场的阴影里，像猫捉老鼠一样捉弄着对手，以满足她的恶趣味。

毕竟作为“绝灭大君”，让她上战场也过于杀鸡用牛刀了。

在我的印象里，她永远和美丽、恶劣与阴谋挂钩。我很少请教她东西，因为我深谙她的话语是陷阱，思想是鸩毒，但我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很懂人心。

“我还缺什么？”我问她。

她的回答是花枝乱颤的嗤笑和迎面而来的邦邦两拳，然后就把我丢给了现在的沙壁领导，还外派我回老家做间谍。

我：你清高。

一开始我并不明白她的用意，可直到此刻，我意识到我的“快乐老家”连同我自己一起被炸上天的时候，我悟了。

我发现原来自己真的是可以更绝望一点的。

“轰——”

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整个管道系统都在剧烈震颤。刹那间，刺眼的火光撕破了昏暗，像头饥饿的野兽般疯狂吞噬着四周的氧气。

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股灼热的气浪就率先拍在了脸上。那感觉就像我被扔进了微波炉，滚烫、窒息、还带着股诡异的焦香味——应该是头发。强大的冲击波把我像个破布娃娃似的掀飞起来，被迫在空中翻滚出一段即兴芭蕾。

我嘞个豆啊。

我错了，真的，我就不应该在工作的时候开小差，不不，我就不应该来！

刹那间，爆炸的火光中冲出一道修长的身影——是犯罪嫌疑人银枝。剧烈的冲击掀飞了他的帽子和口罩，那张令人屏息的俊美面容完全暴露在硝烟之中。他右肩上还扛着昏迷不醒的米娅，红色的长发在热浪中狂乱飞舞。

就在我像个二踢脚似的被爆炸冲击波掀上半空的瞬间，他一个箭步，以一个非常优雅的姿态腾空而起。下一秒，我的腰身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稳稳捞住，整个人就像被捕获的飞鸟般落入他怀中。

“斯黛拉小姐！”他的眼眸骤然亮起，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欣喜，“现在能刚好遇见您，简直是伊徳莉拉的眷顾——”目光快速扫过我的周身，确认无恙后，他嘴角的咧得更开了，“看到您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

“这是什么情况！”

我恨不得揪住他的衣领，但该死的他没有！

“我和米娅小姐在调查过程中意外发现了一处抽取蓝萤的能量泵。”银枝的表情看起来颇为无奈，“然后米娅小姐……她像是忽然失去了理智。”

他的身后传来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应该是追兵，但他跑路的姿势依然优雅得像在跳华尔兹，带着我和米娅四处漂移。

“她直接冲向了看守能量泵的虚卒守卫，”他一边回忆一边说， “听到动静来支援的虚卒越来越多，可米娅小姐坚持奋战，虽然我很欣赏米娅小姐坚持不懈的精神和喷涌而出的战斗热情，但敌众我寡，为了她的安全我只能先将她打晕带走。”

“哦……那爆炸是怎么回事？”我呆呆地问。

“为了引开注意力，”他轻咳一声，“我把能量泵炸毁了。”

……哇哦。

“往那边走，”我强忍着眩晕感，凭着记忆中的军团驻地方位为他指路，“其实...我觉得我可以自己走……”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让我不得不咬紧牙关，“你跑得太颠了……”

“万分抱歉，斯黛拉小姐。”银枝灵巧地侧身避开虚卒射来的能量弹，鎏金般的红发在空气中划出优雅的弧度。他低头投来一个带着歉意的微笑，“但眼下恐怕没有放您下地的余裕。”

眼前天旋地转的刹那，银枝的左手臂已然稳稳托住了我的膝弯。前一秒还被捞着腰狼狈逃窜，转眼间却已侧坐在他坚实的前臂甲上——这人嘴上说着“不能放下”，动作倒是干脆得很。

凭借银枝的疯狂走位，我们终于暂时摆脱了追兵。在监控的死角，我一把扯下我的面罩，扶着墙弯下腰开始干呕。

“您的方向感真是令人惊叹，”他将米娅安顿好后，快步来到我身旁，温热的手掌轻轻拍抚着我的后背，“这条隐蔽的路线，您是怎么发现的？”

他目光警觉地扫视四周，碧水般的眼瞳在阴影中微微发亮。确认这片区域确实安全后，紧绷的肩膀才稍稍放松下来。

“不用对我用敬语，叫我斯黛拉就好……这条路是我在调查的时候发现的，感觉有用就记下了。”我话锋一转，摆摆手切入正题，“我们先交换一下情报。”

银枝点点头，“最初我和米娅小姐是分头行动。我在东侧发现了一条通往地下的隐蔽通道，深入探索时恰好与她汇合。”

他看向躺在地上昏睡的米娅，面露担忧，“据她所说，是追踪到了蓝萤运输的标志才潜入此地。我们一同向下探查，意外发现了蓝萤的能量泵核心装置……”他顿了顿，声音沉了几分，“之后的事，就如我刚才路上和你所述了。”

“你不必太为她担心，”我略微停顿，斟酌着更恰当的措辞，“她那样的反应……其实事出有因。”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我继续道，“蓝萤对阿塔斯人而言，远不止是能源那么简单。米娅应该告诉过你，阿塔斯人不信奉神明——但事实上，我们大多数人也有自己虔诚信仰的东西。”

抬起眼，我直视着银枝那双碧绿色的眼睛，“那就是蓝萤。”

“所以米娅小姐在目睹反物质军团抽取蓝萤时才会如此失控。”银枝皱起眉，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长枪，“在她眼中，这无异于对信仰最直接的亵渎。”

打开弹匣，我凝视着掌心荧蓝的子弹，那幽光在昏暗处如水般流动。“阿塔斯人对蓝萤的看法从来都充满着矛盾。”指尖轻轻拨弄着弹壳，发出清脆的声响，“有人视它为灾祸之源，认为正是它引来了反物质军团，也有人将阿塔斯千年文明的覆灭归咎于它……”

掌心突然收拢，蓝光从指缝间渗出，“但更多人相信——蓝萤是活物。”抬起眼，幽蓝的光芒映照在我的面容上，“阿塔斯承受的所有苦难，在他们看来，都是蓝萤对贪婪者的审判。”

“显然，米娅是后者，”我叹了口气，将子弹重新填入弹匣，“这次意外是我的问题，是我没有提前告知你这种可能性。”

银枝摇了摇头，玫瑰色的发丝随着动作微微晃动，“请不要这么说。况且……”他抿了抿唇，面露愧色，“我们不仅没能获取关键情报，还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他抬手按住太阳穴，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反物质军团现在必定会加强戒备，再想潜入恐怕……”话语戛然而止，但未尽之意已然明了。

“哼哼。”我忍不住从鼻腔里溢出两声得意的轻笑。

银枝碧绿的眼睛困惑地眨了眨，纤长的睫毛像是扑扇着的蝴蝶翅膀：？

“放心吧，”我轻巧地刮了下鼻尖，自信一笑，“我已经拿到希世难得号的下落了。”是的我开了。

“这真是太好了！”银枝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被阳光穿透的翡翠，“您的智慧为您的美丽更添光彩，就像晨露让玫瑰更加娇艳！”

哎呀，有点被夸爽了。

目光扫过仍昏迷不醒的米娅，不禁暗自咋舌——银枝这手劲，还真是不容小觑。

“现在，请听我说，”我倏然收敛了笑意，向前迈出两步，指尖朝他勾了勾示意他低头，他便顺从地俯身，我伸出手扶住他的脑袋，将脸凑到他的耳边，声音轻得如同絮语。

“我有一个计划，需要你的一点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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