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铁/厄穹]艾瑟拉大陆战纪 第46章 风嚎平原与冰原狼

离开那片弥漫着不祥气息的松林，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却并未带来丝毫暖意。

他们正式踏入了风嚎平原。

这是一片广袤而荒凉的高地，贫瘠的土地上覆盖着枯黄的、被寒风压弯了腰的野草和低矮的灌木丛。

视野极佳，可以望见远处地平线上起伏的灰蓝色山峦——那是通往铁林堡和更北方永冻冰原的屏障。

天空是那种高远而无情的湛蓝，几缕薄云如同被撕碎的棉絮，被强劲的北风拉扯着快速移动。

风，是这里绝对的主宰。

它毫无阻碍地掠过平原，发出万千冤魂哀嚎般的尖啸，卷起地上的雪沫和沙砾，抽打在人的脸上、手上，冰冷而刺痛。

气温明显比森林里又低了几度，呼出的气息瞬间变成白雾，须发和眉毛上很快就结了一层细密的霜花。

“这风……真够劲儿。”穹缩了缩脖子，把身上那件不算厚实的皮袄裹紧了些，他的灰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金色的眼睛眯了起来，努力辨认着方向。

脚下的路已经不再是清晰的土路，更多是依靠前人留下的车辙印记和依稀可辨的路径痕迹在前进。

白厄的状态要好一些，他修长挺拔的身躯在寒风中依然稳定，银白色的短发在风中飞扬,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开阔而危险的地形。他调整了一下呼吸，体内的光明魔力缓缓流转，驱散着刺骨的寒意。

“跟紧我，这种地形，很容易被伏击。”他的声音在风声中显得有些模糊，但其中的沉稳让人心安。

两人顶着狂风，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平原上行进,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

枯草在脚下发出沙沙的声响，夹杂着风声，构成了这片土地唯一的主旋律。偶尔能看到一两只适应了严寒的、毛皮厚实的雪兔或狐类惊慌地窜过，除此之外，便是死寂般的荒凉。

走了约莫小半天，前方出现了一小片相对背风的洼地，隐约有炊烟升起。

“前面好像有人。”穹眼尖，指着那边。

靠近一些，看清那是一支小型商队，大约五六辆由健壮驮兽拉着的、覆盖着厚重防雨毡布的货车，正停在那里进行短暂的休整。

十几个护卫打扮的人围坐在一小堆被风刮得摇曳不定的篝火旁，烤着火，吃着干粮，脸上都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和紧张。

商队的主人是个穿着厚实毛皮大衣、体型微胖的中年男人，正搓着手，忧心忡忡地看着北方的天空。

白厄和穹的出现引起了护卫们的警惕，几个人立刻站了起来，手按上了武器。

直到看清只有两人，且两人气质不凡，不像是劫匪，警惕才稍稍放松。

“路过的人？”商队主人打量着他俩，特别是白厄腰间的不同于普通佣兵的长剑，“也是往铁林堡去的？”

“是的。”白厄点头致意，语气平和，“风太大了，能否借个地方稍微避避风，歇息片刻？”

商队主人见多识广，看出两人并非寻常人物，点了点头：“出门在外，都不容易。过来烤烤火吧，这鬼天气，真是要命。”

他抱怨着，“这风嚎平原，一年到头没几天安生日子，最近更是邪门得很。”

白厄和穹道了谢，走到篝火旁找了个位置坐下，火焰带来的暖意驱散了些许寒意，让人舒服了不少。

穹好奇地打量着商队的货物和那些沉默的护卫。

“老板，听您的意思，最近这边不太平？”白厄顺着对方的话问道。

“何止不太平！”商队主人压低了声音，脸上露出一丝恐惧。“以前也就是些小股的马贼或者饿疯了的野兽。”

“可最近……唉，你们是没碰上，我们前几天在前面那片碎石滩，差点就交代了！”

他心有余悸地指了指北边的一个方向：“碰到了一群狼……可那根本不是普通的狼！眼睛是冰蓝色的，冒着邪光，毛皮像冰，爪子划过石头都能留下深痕！更可怕的是，它们好像不怕疼，被打伤了也不退，流出来的血都是暗蓝色的，带着一股子冻肉的腥臭味！我们折了三个好手，才勉强把它们打退。”

穹听得专注，忍不住插嘴问道：“蓝色的眼睛？暗蓝色的血？它们……是不是动作有点僵硬，但速度特别快？”

商队主人惊讶地看了穹一眼：“这位小兄弟怎么知道？没错！就是那样！看着有点僵，但扑起来快得像一阵风！你们……也遇到过？”

白厄接过话，沉声道：“我们来的路上，在林子里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痕迹，气味和您描述的有些类似。看来，这北境的异动，比传言更严重。”

“谁说不是呢！”商队主人一拍大腿，“铁林堡那边招兵买马，恐怕就是为了对付这些东西！这世道，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

他叹了口气，不再多说，显然不想再回忆那可怕的经历。

休息了约一刻钟，商队准备再次出发，白厄和穹也起身告辞，打算继续赶路。

商队主人还好心提醒他们：“再往前走到碎石滩那边要特别小心！我们虽然把那群怪狼打退了，但保不齐还有漏网之鱼，或者别的什么鬼东西！”

再次踏入呼啸的寒风中，气氛明显变得更加凝重。

商队主人的遭遇证实了他们的猜测，黑暗的侵蚀确实已经蔓延到了北境，并且催生出了不同于南方沼泽区域的、带有冰寒特性的扭曲生物。

果然，在距离那片被称为“碎石滩”的、布满了黑色嶙峋碎石的区域还有一段距离时，走在侧前方的穹突然猛地停下，鼻子微微抽动，脸色一变。

“有血腥味！很新鲜！还有……那种腐臭味！”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从前方的乱石滩中传来，紧接着是武器碰撞声、驮兽惊恐的嘶鸣和一种满是恶意的嗥叫。

“是刚才那支商队！”白厄眼神一凛，“快！”

两人立刻加快速度，冲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绕过几块巨大的岩石，眼前的景象令人心惊，商队的车队被冲散了，两辆货车倾覆在地，货物散落一地。

十几只体型硕大、毛色灰白中透着不祥暗蓝的巨狼正在围攻商队成员和护卫。

这些狼正是商队主人描述的样子：

冰蓝色的眼眸燃烧着毫无生气的邪光，龇出的獠牙上挂着涎水和暗蓝色的血丝，它们的爪牙似乎蕴含着超乎寻常的冰冷力量，每一次挥击都带起刺骨的寒风，护卫们的武器和盾牌上已经凝结了一层白霜，动作因此而变得迟缓。

地上已经躺倒了四五个人，伤口处不是鲜红，而是一种诡异的暗蓝色冻结状态，显然活不成了。

商队主人躲在仅存的几个护卫身后，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救人！”白厄低喝一声，没有丝毫犹豫。

他身形如电，瞬间切入战场，腰间的长剑已然出鞘。剑身不是普通的金属光泽，而是在出鞘的刹那，流淌过一层柔和而纯粹的金白色光晕，那是高度凝聚的光明魔力。

一只冰原狼正张开血盆大口扑向一名踉跄后退的护卫。

白厄手腕一抖，剑光如匹练般划过，精准地刺入冰原狼张开的巨口，没有想象中的血肉横飞，剑尖刺入的瞬间，金白色的光芒骤然爆发！

“噗！”一声闷响，伴随着某种东西碎裂的轻响。

那冰原狼的动作猛地僵住，冰蓝色的眼眸中邪光剧烈闪烁，随即黯淡下去。

它庞大的身躯重重摔在地上，暗蓝色的血液从口鼻和被刺穿的后脑渗出，血液接触空气，竟然散发出更加浓郁的冰冷腐臭，并且迅速凝结成暗蓝色的冰晶。

“是魔法武器！”幸存的护卫们精神一振，看到了希望。

穹的动作同样迅捷，他没有选择与这些力量惊人的怪物硬碰硬。

“嗖！嗖！嗖！”碎石片带着细微的破空声，精准地射向冰原狼相对脆弱的关节——脚踝、膝盖，还有眼睛。

他的投掷力量或许不足以致命，但带来的剧痛和干扰却极为有效。

一只正欲扑击的冰原狼被石块击中前腿关节，动作一滞，发出一声愤怒的嗥叫，另一只则被射中了眼睛，虽然没能穿透它坚硬的眼皮，却让它瞬间失去了目标，疯狂地原地打转。

“攻击它们的关节和眼睛！它们怕光！”白厄一边挥剑格开另一只狼的扑击，剑上的光芒让那狼畏惧地后退了一步，一边大声提醒着幸存者。

他的剑法沉稳而高效，每一剑都蕴含着净化的力量，凡是被剑光扫中的冰原狼，动作都会明显变得迟缓，身上的冰寒气息也会减弱一分。

战斗异常激烈。

这些被黑暗侵蚀异化的冰原狼不仅力量速度惊人，而且似乎对普通物理攻击有很强的抗性，唯有白厄蕴含光明魔力的攻击和针对弱点的打击才能有效杀伤它们。

护卫们在他的指挥和穹的骚扰下，勉强稳住了阵脚，但依旧险象环生。

就在这时，一只格外雄壮、额头有一撮银色硬毛的头狼，似乎认定了白厄是最大的威胁。

它发出一声悠长的嗥叫，放弃了眼前的对手，四肢猛地蹬地，带起一蓬混合着冰碴的泥土，直扑白厄后背。

速度之快，远超同类！

“小心！”一直用眼角余光关注着白厄的穹，几乎是凭着本能发出了警告。

他想也没想，猛地从藏身的石块后跃出，迎着那头狼冲了过去。他手中没有任何武器，只是在冲刺的过程中，顺手从地上捞起一根之前商队护卫掉落的长矛，木杆已经断裂，只剩下小半截带着金属矛尖。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放缓，白厄刚刚格开正面一只狼的利爪，感受到背后袭来的恶风，已然来不及完全转身。

而穹，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险之又险地插入了白厄与那头狼之间。

他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只是将手中那半截断矛，用尽全力，对准扑来的狼影那大张的、散发着恶臭的巨口，狠狠地捅了进去。

“嗷——呜！”凄厉到变形的惨嗥从头狼口中爆发。

断矛深深刺入了它的上颚，暗蓝色的血液喷溅而出，溅了穹一脸一身，那冰冷粘稠的触感让他一阵反胃。

虽然穹的力量和准头都不错，但他的身体缓冲不了那些力，巨大的冲击力将穹整个人撞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几米外的乱石堆里，发出一声闷哼。

而那头狼也因为剧痛和贯脑的伤害，扑击的动作变形，擦着白厄的身体掠过，一头栽倒在地，疯狂地翻滚、抽搐，发出濒死的哀鸣。

白厄回头，正好看到穹被撞飞的一幕，那一瞬间，白厄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先于意识行动，一道更加炽烈的金白色光芒以他为中心爆发开来。

“圣光·新星！”

柔和却强大的光魔力呈环形扩散，剩余的那些冰原狼被这光芒照射，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到一般，发出痛苦的呜咽，身上的暗蓝色光芒急剧黯淡，动作变得僵硬而混乱。

护卫们抓住机会，一阵猛攻，终于将剩下的几只冰原狼彻底解决。

战斗结束了。

战场上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那种特有的冰冷腐臭。

幸存者们瘫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脸上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同伴死亡的悲伤。

白厄没有理会其他人，他第一时间冲到了穹的身边，单膝跪地，小心地扶住他：“穹！你怎么样？”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仔细检查着穹的情况。

除了脸上和衣服上沾染的狼血，以及刚才摔落时可能造成的擦伤和淤青，似乎并没有更严重的外伤。

那冰冷的狼血似乎也没有毒性，只是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穹咳嗽了两声，揉了揉被撞得生疼的胸口，抬起沾着暗蓝色血污的脸，看着白厄眼中毫不掩饰的焦急，扯出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没、没事，就是撞了一下，那家伙的嘴……真臭。”

他试图用玩笑缓解气氛，但声音还有些发虚。

“这儿的怪物可真不讲卫生。”

白厄看着他狼狈却努力笑着的样子什么也没说，伸出手用干净的袖口，一点一点地擦去穹脸上那冰冷粘稠的暗蓝色血污。

他的动作很轻，很专注。

穹愣住了，感受着脸上轻柔的触感和白厄近在咫尺的、带着担忧的呼吸，他能清晰地看到对方浅蓝色虹膜底层那抹担忧和自己金色的瞳孔倒影。

周围的风嚎、血腥味、幸存的嘈杂……仿佛都在这一刻远去。

他乖乖地没有动，任由白厄擦拭，只觉得脸上被擦过的地方，渐渐泛起一丝暖意。

“下次……不要这么冒险。”

穹眨了眨眼，金色的眼眸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他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那可不行，你要是受伤了，我跟谁完成拯救银辉的约定？谁能给我买那些不起眼的玩意儿？”

“况且，白厄你也该习惯了，一惊一乍可不是堂堂银辉骑士队长的作风，对吧？”穹俏皮地眨了眨眼。

看着他恢复了活力，白厄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下来，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却漾开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假如你下一次能毫发无损地站在我面前。”

“这太困难了，用秘法之环的话来说，这不符合定理。”

“那穹你也该习惯了。”白厄轻笑说着。

商队主人带着幸存的护卫过来，千恩万谢。

清点损失，人员折损近半，货物也损失了不少，但总算保住了性命，他们不敢再多做停留，草草掩埋了同伴，收拾了还能带走的货物，再次踏上了前往铁林堡的路。

只是这一次，他们的队伍里，多了两个沉默而强大的同行者。

白厄和穹跟在商队后面，保持着一段距离。

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杀，又救下了这些人，他们顺理成章地可以跟着商队一起前往铁林堡，这为他们的潜入计划提供了更好的掩护。

夕阳西下，将风嚎平原染上一层凄艳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