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占庭]公主今天登基了没？ 第5章 第一个选择

“邹伊！我的伊琳妮呢？她现在何处，快带我去见她！”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随着这阵带着无限喜悦的话语自门外传来，对于这个声音，叶卡捷琳娜已经无比熟悉，是她的曾外祖父，约翰·杜卡斯。

很快，约翰被忠心的侍女带进了屋中，屋中壁炉里熊熊燃烧的火光正在其中烧得劈啪作响。

跃动的火光将室内渲染得温暖如春昼，与窗外博斯普鲁斯海峡上湿冷的空气和海风形成了截然不同另一个世界。

床榻上，伊琳妮经过了一个月的修养，面色已经重新变得红润，又恢复了往日的青春光泽。

她的怀中抱着女儿，笑盈盈地望向了祖父，语气略带着些许的娇憨询问道：“您这是怎么了？究竟是何事让您如此喜悦？”

“皇后陛下，从弗里吉亚传来了捷报！陛下已经结束了梅利塞诺斯家族的叛乱启程返回君士坦丁堡。算起来，这两日就该抵达了！”

因为情绪激动，约翰的语气有些快，再也不复往日的沉稳。

叶克捷琳娜微微扬起脑袋，看到伊琳妮的眼中，此时正焕发着一种动人的光彩。

叶卡捷琳娜觉得自己知道那是因为什么，可她无动于衷。这份纯粹的，得知爱人即将归来的喜悦，似乎并没有感染正被母亲抱在怀中的婴孩。

“我的宝贝，你的父亲终于就要回来了，你马上就能见到他了！开心吗！”

而当看到面容可爱宛如天使一般的女儿，仍然只是睁着那双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翠绿色眼睛，静静地望着自己时，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对于一个婴孩而言，她安静得实在有些过了分。宫人们都说，公主殿下如此沉静的性情，像极了她的祖母，皇太后达拉西妮。

可不论是出于一个母亲对女儿的偏爱，还是另一些无法诉诸于口的私心，伊琳妮还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长成一个天真活泼的姑娘。

毕竟她会给她很多很多的爱，她相信，她的阿莱克修斯也一定是如此打算的。

天哪！她怎么能这么可爱！伊琳妮看了一眼女儿白皙的稚嫩脸庞，在心中感叹了一声，忍不住，又轻轻吻了上去。

叶卡捷琳娜皱了皱眉，想要偏过脸去躲避，然后因为两人巨大的力量悬殊，这一切都只是徒劳。

在欧洲大陆上搅弄一时风云的叶卡捷琳娜大帝，此时被迫在一个年轻女人的怀中，感受着她那过于旺盛的母爱。

距离她重生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的世间，可她依旧无法习惯。

算了……她有些无奈地想到，干脆想些别的事情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吧。

*

“阿莱克修斯一世·科穆宁……”叶卡捷琳娜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

在后世的史书里，这个名字意味着罗马，这个伟大的千年帝国中兴的开端，也是它在彻底落幕之前，最后一抹灿烂的余晖。

他善于权谋，也精于军事，更懂得如何将敌人转化为盟友。当那些外国人提起他时，总是不由主地，咬牙切齿地称呼他为——“那个狡诈的希腊人！”

但是作为一代注定名留青史的君主，叶卡捷琳娜觉得这正是敌人对他最真切的褒奖。

她的心中，此时充满了对即将见到一位传奇明君的期待，这种情绪要远胜于对一个陌生父亲的期待。

同时，这个认知也让叶卡捷琳娜忽然感到了某种兴奋。她想要和他一较高下，也想要和他携手并进。

她想要看看，在他们的治下，这个伟大而古老的帝国，又能焕发出怎样不同以往的生机。

那个历史上阿莱克修斯的继承人，好人约翰，她似乎并没有将他太如何放在眼中。

距离他的降生，还有四年的时光。谁也不知道，这四年的时间里会发生什么。但她知道，她一定会拼尽全力，不然自己重演历史上安娜公主的不幸命运——

政变失败，与母亲一起被弟弟软禁在了修道院里。

想到这，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了正抱着自己的母亲。这位出身杜卡斯家族的皇后，年轻、美丽，眉宇间还带着未曾被宫廷阴谋完全侵蚀的柔和。

从伊琳妮此刻毫不设防的喜悦来看，她对丈夫归来的期盼真诚而热烈。这或许意味着，至少在表面上，这对夫妇是融洽甚至恩爱的。

这个揣测让叶卡捷琳娜感到满意，杜卡斯家族与科穆宁家族的联姻，是阿莱克修斯权利的基石，也意味着她和伊琳妮在君士坦丁堡的宫廷中，地位依旧稳固。

“如果阿莱克修斯当真重视伊琳妮，那么她的态度和倾向，是否会成为影响皇帝决策的一个潜在因素？”

这些念头在叶卡捷琳娜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开始重新估量起伊琳妮在阿莱克修斯心目中的分量和影响力。

这些积年累月形成的，权衡利弊的本能，让她无法停止对周遭权利网络的思考与探究。

这似乎意味着，她已经变成了一只彻头彻尾的政治动物，而忘记了要如何成为一个更加纯粹的人。

“伊琳妮，公主的名字，你想好了吗？我听闻，前几日皇太后来探望你时曾向你询问过这个问题。当时你用‘希望阿莱克修斯来为你们第一个孩子命名’作为理由搪塞了过去。

那么，现在阿莱克修斯即将凯旋而归，这个问题，已经避无可避。当然，若是可以，我依然希望你能够主动提及。

这样做能够极好的取悦阿莱克修斯，以及皇太后，现在不是你闹别扭的时候！”

就在这时，约翰一改先前那欢快而慈祥的模样，他的语气忽然变得严厉了起来。

叶卡捷琳娜感觉到，伊琳妮的身子急不可见的微微颤抖了一下，抱着她的手臂也愈发收紧了些。

就好像，是在害怕被人抢走了自己的珍宝。

“我……祖父，我明白您的意思。可是，这是我和阿莱克修斯的第一个孩子，我希望她的名字能够承载我们之间最纯粹的感情，而不是……而不是那些勾心斗角的政治算计。”

她的语气里带上了哀求，却让叶卡捷琳娜和约翰都不由深深叹了口气。

“伊琳妮，我和你的父母终究还是把你宠坏了，让你忘记了权力在给我们家族带来荣华富贵的同时，也会为我们带来怎样的危险。

你实在是天真了！达拉西妮皇太后竟然亲自过问这件事，这就是在试探你的态度。用一个名字换取她对你和公主的好感和认可，确保你们能够在这座宫殿里彻底站稳脚跟，这是再划算不过的交易！”

约翰的语气因为焦急而变得越发严厉，让伊琳妮垂下了眼帘。从叶克捷琳娜的角度，能够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在眼窝处投下的阴影，和轻微的颤抖。

壁炉里的木柴噼啪作响，暖意融融的房间里却弥漫着无形的压力。

伊琳妮的指尖微微发白，她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儿，忽然发现那双翠绿色的眼眸正静静地注视着自己，澄澈得仿佛能洞悉一切。

她内心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执拗——这是她的女儿，是她与阿莱克修斯爱情的结晶，不该从诞生之初就成为政治妥协的象征。

可是理智也在告诉她，祖父的担忧并没有错。皇太后对自己的不喜，让她在宫中的地位摇摇欲坠。

甚至，那些关于美丽的前皇后玛利亚与阿莱克修斯的流言蜚语，也早已被有心人传入了她的耳中。

她必须设法稳固自己的地位，只有这样，才能在阿莱克修斯征战在外时，保护好自己心爱的女儿。

理智和感性在她的心中疯狂的拉扯，让她痛苦又无所适从。

“伊琳妮……”看着伊琳妮略显痛苦的模样，约翰的语气终于缓和了下来：“我明白你的心，但正是因为我珍视你，珍视这个孩子，我才不希望你们行差踏错。”

可回应他的，唯有伊琳妮的沉默，她看似温柔，实则却性子执拗，一旦认定的事情，他总是很难说服她。

约翰无奈地叹口气，正欲开头目光却忽然对上了孙女怀中，那个孩子的眼睛。她仍是那样安静地注视着他，让他忽然想起了上次他们谈论起她的名字时，这个孩子的反应。

忽然，他的心中灵机一动，或许，他找到了能够说服她的人。

“罢了。”约翰再次开了口，看起来似乎有些无奈：“伊琳妮，既然你我各执一词，而这个名字又关乎公主的未来。或许，我们该让命运，或者说是公主自己，来决定抉择。”

“她自己？”伊琳妮有些愕然地抬起头，不明所以地望向了自己的祖父。

“伊琳妮，把你的女儿放到床榻上吧，让我们同时用‘安娜’和‘狄奥多拉’来称呼她，看看她究竟会投向谁的怀抱。”

伊琳妮觉得祖父此举简直匪夷所思，一个月的婴儿怎能做出选择？她下意识地想抱紧女儿，却感觉到怀中的小身体动了动。

可是就如祖父所言，阿莱克修斯即将归来，她总归只要做出一个决断的。伊琳妮轻轻叹了口气，最终还是顺从地将女儿小心地置于了软塌之上。

叶卡捷琳娜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知道这是最好的机会，她早已蠢蠢欲动。

她需要这个名字带来的政治资本，需要皇太后的认可，更需要向这位精明的曾外祖父展示她“与众不同”的潜质

或许她的选择会让这个可怜的女人感到痛苦，然而即便如此，叶卡捷琳娜也并未遵循伊琳妮的期望，选择那个她亲自为她取的名字。

而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安娜，这个能够为自己带来更加光明的未来的名字。

当她努力转动自己小小的身子，爬向约翰时，她看到曾外祖父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以及伊琳妮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

不知为何，叶卡捷琳娜的心中竟生出了一点负罪感，这可真是不同寻常，就连她自己也感到诧异。

就在这纷繁的思绪中，房间外的走廊传来了一阵急促而有力的脚步声。

不同于侍从的轻缓，也不同于宫女的细碎，而是带着一种毫无掩饰的急切。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