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凸世界]资产负数建模师还债生涯 第28章 秘密

救援军基地根据在首阳星，与比邻的光明之星有3.67光年的距离，拥有七颗卫星，没有其他民众，只有训练基地的救援军人生活在这里，因此万分的荒凉寂静。

住在这颗星球上的人来自其他各个星球，唯独没有出生在这里的。钢铁丛林的救援军基地，在无际的土地和河流之中如同普罗米修斯。

“今天交通枢纽会开放，也不知道会有多少新人会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人一次比一次少了吧，不然我还会兼职后勤吗……就希望这次来的新人能补上这几年的空缺。”

“倒是想得美，人每次也不多，指挥官的筛选标准还改都不改。”

“……哎，路开了，你瞧第一艘船是不是有点眼熟？”

“圣空星来的吧。”

来自宇宙各处的飞船穿越首阳星的外周屏障和大气层，飘停在天际上，将航向转向距离救援军基地二十公里外的中心广场。

“看着人还挺多，就不知道能有多少剩下来的了。”

维西德是从圣空星飞船下来的，来这里的人一旦踏入这片土地，一律不问来处，救援军在星际的地位一直很难以言明，游离于所有机构，又联合所有机构。

中心广场站了很多人，三三两两成群结队，或者独自一人并不想找同伴的，维西德是其中一个，从星际公交下来的十二也是其中一个。

十二环顾了一圈广场，目光落在了离她最近的维西德身上，面带笑容地走过去。

十二：“这位朋友，你……”

维西德：“不需要。”

十二：“……知道厕所在哪吗？”

维西德：“……”

维西德伸手指了指一个方向。

十二：“谢了老弟。”

首阳星交通枢纽开放的三十分钟里，广场上已经站满了人，随后交通枢纽关闭，将在五年后再次开启。

有些人不会掩藏自己的本质，例如维西德，他的起点之高以至于目下无尘，来到首阳星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同其他人一样被打落同一高度的尘泥里。

而傲慢、自视甚高的人，常常厌恶那些懒惰怯弱、心不在焉的同行人，在他们翻越耸天高峰向救援军基地前行的时候，这是他们获取基地训练资格的第一道关卡，攀爬在他上方的十二回身拉了一把一脚踩空的维西德。

十二第一个站到峰顶，却打着哈欠坐了下来，看着不停追赶前进的闯关者，“这么努力，不应该是只要过关就行了吗。”

维西德：“谁都想当第一名。”

十二看了他一眼，笑眯眯地点头，“你加油。”

维西德嗤笑了一声，赶上前面的闯关者。

有些人见到的第一眼就知道与自己性格不合，即便同是独行侠，维西德的傲慢态度摆在那里，自然没人敢搭讪。十二却像是一个老好人一样与大多数人谈笑风生，但很熟练地将距离把控在言语之间，虚伪的微笑和隐晦的话语同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假惺惺的样子，是维西德最厌恶的一种特质，然则他也能看得出她同样自视甚高的本质。

一直到他们在训练基地肄业，前总指挥官选择维西德作为继任者，一直以来绩效胜于维西德的十二冷笑着拒绝了作为副手的任职，愤怒仿佛可以掀了基地的屋顶，这是维西德认识她以来，唯一一次见过如此鲜明的情绪。

通道只闪现了一瞬，足够反应迅速的人穿过，到远远不够。

肖恩：“你没必要这样吧，我觉得其他人也总会搞定的。”

“我有个疑惑，”十二往后退了几步，“参赛者们很强，而大赛规则像是一个框架，这么多强大的人在这么长时间里，竟然还会老实待在框架里战斗……”

肖恩笑了一下，“这很好理解吧，你之前参赛的时候你反抗了吗？这对他们来说是固有的世界，就像你以前会反抗‘地球绕着太阳转’的现实吗？”

十二：“哦。”

屏障在膨胀，他们就向后离远了一点，丛林里的风吹草动可以察觉，有潜伏等着淘汰他人换补给品的参赛者，十二能感觉到许多攻击矛头蓄势待发地对着他们这两个明晃晃的目标，只是因为他们是两个人，暗处的人才没有轻举妄动。

肖恩：“我不建议在这个时候消耗自己的力量。”

“这个我倒是有分寸。”十二揉了揉手腕，“而且……”

屏障连同整个大地都剧烈震动了一下，他们下意识地朝远方的震动源看过去，贯穿天地的大罗神通棍轰然挥向屏障，屏障断开一个口子，由于神通棍搁置的缘故，原子屏障一直没有合上。

因为注意力一直放在那边的变故上，肖恩被十二拉着领子跳开的时候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他们面前开始变形的屏障如同尖刺一样的支棱出来，缠绕着石红色的烟雾。

Weeds扫清了周围的机械人偶，回头远望过去，“原子界有很大的波动。”

雷狮眼皮都懒得抬，“长了眼睛的都看得见。”

嘉德罗斯的标志怕是整个赛场所有参赛者都看见了。

在莫斯科红场的机械人偶基本被清理掉后，原本一起战斗的人默默地站开，与自己的伙伴警戒着其他人。

白鹏鸟挥动羽翅落在呆毛姐弟旁边，展开巨大的翅膀把他们护在身后，颇有点剑拔弩张地盯着对面的雷鸟。

凯莉摊了摊手，“这下可糟了，我们好像缺乏主要战力啊。”

说话间被破坏的屏障像是一下子破溃，变成泛滥的洪水汹涌奔腾而来，铺天盖地地袭来，两只白鹏鸟和雷鸟率先不安躁动起来，鸣叫时想带着众人离开。

Weeds却忽然转了脚步，迎着红潮的方向跑去，举高的手似乎要去触碰什么东西，顶着阿尔星样貌的Weeds惊喜地呼喊，“队长！这边！”

仔细看可以看见混在红潮里的一个人影，她跟着潮涌从空中坠下，雷狮身边的庞大雷鸟振翅飞起来，钻进红潮里，再出来时嘴里叼着十二。

十二缓冲摔在地上滚了几圈，迅速爬起来，对着身后十来个人喊了一声，“到我身边来！”

然而没几个人听她的，她干脆把庇护所屏罩扩大了点，足够纳下所有人，红潮冲撞在庇护所上改变了流向。

安莉洁忽然跑出了庇护所，还没等其他人有什么反应的时候，她发出的寒气冰洁了有数十米的红潮，暂时阻滞了红潮。

十二眼见庇护所出现裂缝，吹了个口哨召来了呆毛姐弟的白鹏鸟，白鹏鸟俯身把所有人驮上背，振翼往高处去。

十二正想撤下庇护所的时候，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她抬头瞧见雷狮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搁下一个字：“走。”

然后她就在电火花击退冰洁的红潮时被扛了出去。

“解释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十二被搁下来的时候头晕眼花的，闭眼托着额头，漫不经心地答道：“和丹尼尔说的没差，总之这个场地会以回归原子量级的形式消失，碰到那些红色的东西是挺危险的，我刚才……”

十二没说完的话被自己的痛呼打断，只是一瞬几秒的事，她的身躯仿佛被分割成几个色块错位地拼接在一起，就像一个信号差的老电视机，这个现象消失得也很快，她扶着雷狮的手臂喘了口气，把没说完的话接了下去，“我刚才碰到了。”

雷狮沉默地握着她的手，收紧在自己的手掌里，看上去脸色不是很好，但也没说什么惯常冷嘲她的话。

雷狮：“会怎么样。”

十二：“或许我也会被压缩成原子级，或者细胞衰变破坏导致身体被撕裂，不过问题不大。”

雷狮笑了一声，“问、题、不、大？”

“队长。”Weeds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原子界的活动慢慢平息下来了。”

十二看见他不由得愣怔着，缓缓露出一个笑容，“好久不见了，Weeds。”

“十七年了，的确很久了。”

“晏三思，”雷狮冷不丁地叫了她本名，他的声音沉在胸腔里，不怒也不威，就是一声很平常的呼唤，“你回头看我。”

十二愣住了，脑子里好像一下子摒弃了很多的思考，她倏然扭回头时，在眼眶里蓄起的眼泪滑了下来。

【三思，你回头看我。】

“……你在做什么？！听不懂命令吗！立刻！马上！”

坐在驾驶舱里的十二面不改色地调适数值，推动装置，也平静地回答通讯器里的呵斥，“上校，毕竟我也不是军人。”

“然后你就要葬送一艘探索飞船和你宝贵的性命吗？！”

“这是个实验，上校，”十二轻松地说，“我们的这么多次实验都以失败告终了，作为科研工作者，很难劝服我放弃这么一次弥足珍贵的成功机会，牺牲总是有的。”

“……真是疯子，你们一群搞科研的弄出来的理论，要用这么多东西来换……”

“起码是值得的，上校，”十二用安抚似的语气说，“总要给即将流浪的人类，前行探索出一点希望……更何况在这种意外的情况下我早就无法返航，这样可以拿到数据的机会，难道不是赚到了吗？”

通讯器里安静了一会儿，十二依旧在震动的驾驶舱里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自己的准备，那个在前方深不可测的黑洞，牢牢地捕获了她身处的这艘探索飞船。

通讯器里又响起了声音，却是换了另一个人，另一个十二十分熟悉的人，是她的老师刘欣。

他只说了一句话，“……晏三思，你才二十一岁。”

“二十一年光阴，能在二十一年里遇到这么多事情的人，这个世上可不多，”十二打趣道，“还是赚到了。”

刘欣：“你是一个不合格的科研人，不合格的驾驶员，也是……不合格的学生。”

发着光的探索飞船在茫茫的黑暗宇宙里是一颗微弱的星尘，她渐渐驶进吞没一切的黑洞，载着领航前路的光和一个微不足道的生命，在未来的探索档案里留下一笔。

随着越来越高频的震动，十二紧紧地抓住了扶手，听着耳边成功持续的信号音，她觉得平静又有些窃喜，心里筹算着自己的命换来的利益是否等同，像一个商人一样衡量着死亡，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那个蔚蓝的母星。

“三思，你回头看我。”

有人在呼唤她，在这片失去光和呼吸的空间里，她好像切切实实地听到了熟悉的呼唤就响在她身后，诱惑着她回头，而她自始至终看着前方。

“三思，你回头看我……你这么聪明，可一定要活下去啊……”

是谁在喊她？

“怎么了？”

泪水被拭去时沾湿了半指手套的布料，雷狮把要训她的话给咽了回去，询问了一句后就没有其他话语，一声不吭地给她擦眼泪。

十二握住他的手掌，侧着头将脸颊贴在他的手心上，面上带起笑容，“我似乎想起了一点事情。”

雷狮：“说说看吗？”

十二摇了摇头，“等结束后再和你讲……放心，我改变主意了。”

雷狮手顿了顿，一副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什么主意。”

他其实再清楚不过，她懂得隐藏，他更擅长怎么看破，包括她丧失为自己的斗志，接近于无的求生欲，和背着他偷偷谋划的死亡。

但她现在对他说改了主意，就好像一个负心汉很不要脸地承认了自己以前不可理喻的行为，跑到他面前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改主意了。

雷狮泄愤似的用力捏了捏她的脸颊肉，也没指望她一五一十地回答，只是摸了摸她的脑袋，“那你最好说话算话。”

观战室里的总指挥官维西德忽然对丹尼尔提出“我希望和裁判长大人有一个单独聊聊的机会”，之后他离开了观战室，被领路的裁判球带到另一个房间。

丹尼尔：“指挥官大人有什么事吗？”

维西德瞥了一眼旁边正在放映赛场的屏幕，屏幕上正显示着十二破涕为笑和雷狮交谈的画面，他说道：“我和她共事很多年。”

丹尼尔微笑：“我了解。”

维西德：“她在组建她那个不正规的救援队之前，一直是独行的态度，我曾有一个很巧合的机会，在救援基地里她曾跟我讲述她自己的事，所以我们也算是朋友。”

“相互讨厌的朋友吗。”丹尼尔意料之外地说道。

维西德看了他许久，“裁判长大人，想必您对她很了解。”

丹尼尔：“关于这件事，我也不敢保证。”

维西德：“但我知道一个关于她的秘密，这是一个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而且永远也不能让她知道。”

丹尼尔敛去了轻松的表情，郑重严肃地说：“您是打算告诉我吗？”

“我所知道现在的出路，大概就是要打破七神使给赛场设置的限制，最干脆地打碎这里，回归凹凸星。”

现场的场面确实不能再诡异了，安迷修不介意暂时的合作队伍里多几个“□□”，雷狮也直接把安迷修当空气一句话都懒得呛，奇形怪状缩在角落但也没有离开，凯莉带着金捎上安莉洁直接原地野餐补充体力。

十二站在呆毛姐弟中间陷入沉思，“在赛场一开始的时候我用自己建模的场景覆盖掉了赛场，这样是可以给我们争取到一个主动权……不过现在……”

十二听到来自艾比埃米的肚子叫声，贴心地提出，“先吃饭吧。”

“她违背了神使的意愿去救援了卡斯米利星，带来的后果想必您也知道了，”维西德说，“队友死亡，她被处刑十年。”

丹尼尔：“您说神使的意愿……”

“你我心知肚明不是吗，”维西德打断道，“说的是创世神放弃了卡斯米利星，但卡斯米利星本来由哪位神使庇佑，后来又遭难，难道还是创世神忽然对哪位神使不满了吗？”

丹尼尔：“请您慎言。”

维西德忽略了这句话，当做什么也没说，“这个秘密她自己没有办法知道，她离开处刑地后的一天，我见到她后，很凑巧地发现了这个秘密。”

“她熬过了十年的炼狱处刑，为了她故去的队友参加凹凸大赛，最后也没有复活他们，她留在这里几年，就像真真实实地活着一样。”维西德语气平淡地说，“而真实应当是，神使降下的刑罚没办法被她永不衰老死亡的体质抵抗住，走出处刑地的是因为她的悔恨、愧疚和怨念而不肯离去的精神体，而她的身躯和性命，早就葬送那个炼狱一样的处刑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