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凹凸世界]资产负数建模师还债生涯 第10章 罪恶碑

宇宙银河1112号救援队，是航行在宇宙里的舰队，整个宇宙的救援队之一。

相比其他救援队的训练规整、编制有序，银河1112号完全是一群三教九流的牛鬼蛇神组合在一起，不服管教，没有纪律，更像是一队强盗。

有家破人亡的刀士，成为佣兵；叛逆出逃的贵族小姐，撕下裙摆穿上长靴，在竞技场成为顶端的角斗士；思想毁灭的智能机器人，在不断的追捕中逃亡。

还有一个被救援队队长从星际监狱里捞出来的杀人犯，日常违反队规想拆家被遏制在摇篮里。

至于救援队队长，更多的人说她是个宇宙扫地工，因为在救援队成立之前，不止一两个人看到她在捡太空垃圾。

银河1112号救援队的救援工作尽管剑走偏锋，但最终效果一直是达到目标的。虽然队长不怎么赞同，但有一个队员总是要求得到报酬，于是犒劳救援队的两瓶马丁尼成了惯例。

银河1112号活跃了二十多年，在十七年前销声匿迹化为灰烬，留下没有人敢提起的忌讳。

莉齐是卡斯米利星的一个居民，她的就业方向是技术编码，属于这个已经衰弱的星球的稀有人才。

尽管大多数人都选择了星际移民，莉齐却惫于思考这些事，她不愿意花心思去挪动自己的居所，甚至懒得从陆地边缘搬到中心城市。

卡斯米利星遭到寒热风暴侵袭衰弱是她出生之前的事，据说那时他们还面临着自转停止的危机。

但莉齐很少研究这些过往历史，她对历史没兴趣，只沉浸于数字世界。

莉齐难得在假日里到公园里散步，她去当铺里面卖掉自己叔父的一件遗物，在店里的玻璃柜里看到一本黑皮书。

莉齐问店主，“这是什么？”

店主：“一位牺牲军士的日记。”

她隔着玻璃柜像是抚摸着这本书的边缘，“我要买这本。”

店主：“好……吧，反正也不会有人再来拿回去了。”

黑皮书的第一页写着日记主人的名字：达威尔·尼里斯少校。

莉齐想，只是一个少校。

她翻开日记。

……

星历2078年6月8日

新的君主继位了，我看他还是个小毛孩的样子，不懂政治也不懂军事。

今天酒吧的龙舌兰涨价了。

……

星历7月21日

新国王可能疯了，他关闭了西南区一大片的工厂，呸，人民吃什么！

我看他早晚会被议院弹劾退位。

星历8月3日

我觉得最近有点不对劲。

这个月没有多的钱喝龙舌兰了，或许妹妹酿的粮食酒还可以喝喝

星历8月17日

这个世界疯了！都疯了！都是海啸

沿海被淹了，避灾救援没停过，我已经一个星期没合眼了

星历9月1日

神啊，你要放弃我们了吗

星历9月3日

国王下令让卫星向发射求救信号

不会有人来救我们的，我们都要死了，都要死了（这边有十几个“都要死了”）

是神的旨意啊，神啊，可是我们又做错了什么

星历9月4日

没有救援队回应到达

星历9月7日

没有希望了

小国王只知道让我们振作

星历9月14日

有人回应了！

那艘舰队到达中心广场的时候我在旁边看到了

只有五个人，五个人啊！只有五个人

没希望了

星历9月15日

国王要求所有的军事力量在指定地点疏散人群，并且协助那个救援队开展救援工作

马上就要停转了，到底在救援什么……

我被分配到盆地地区疏散群众，所有人都在谈论这次行动，除了难民没有一个人是睡得着觉的。

但是主要行动离我们太远了，头上像悬着把剑一样，我不知道外面的人怎么样了，不知道我的妹妹和妻儿怎么样了，我只能努力完成自己的工作，国王说要尽可能救更多的人

真是个天真的小国王

他为什么要关闭工厂呢，是不是他早就知道了

星历9月16日

今天晚上我看到天上有一个飞船飞过，拖着很长很长的尾迹，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看起来像流星一样，我许了个愿

我希望这种日子赶紧结束，让我回去喝一杯暖和的啤酒。

半夜被地动声惊醒，我们以为是又有一场灾难要来了，可我再也不想动了，不想动了。

地动只持续了一会儿

星历9月18日

我们收到传来的简报

海平面回退了，卡斯米利星的自转回转维持在了正常速度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随后我的耳朵就要被震聋了，所有人都在尖叫，是欢喜的尖叫

我甚至怀疑这样的尖叫在全球每个地方都在响，才让我耳朵耳鸣了三个小时

星历9月20日

我们在王城庆祝

救我们的英雄们随国王一起站在广场中心接受大家的鞠躬鲜花，我近距离看到了那个救援队的队长，是个看上去漂亮很温柔的女性，她还有四个装扮奇奇怪怪的队员，我不讨厌他们的奇奇怪怪，他们都是英雄，英雄都是独特的

星历9月21日

庆典会持续五天，我可以畅饮五天的酒

莉齐看到这里在往后翻了几页，都是空白的。这看上去真是一个很好的结局，如果不是她知道之后的事情。

她捧着黑皮书发呆了一会儿，一时兴起就登上了去中心王城的传送路。

中心广场早就不像从前那么热闹了，它更像一个烈士纪念碑，纪念了十七年前的灾难葬身的无数人民。

正中央的是最高最大的碑，叫警戒碑，也叫罪恶碑。提醒着人们违抗神旨的后果和罪罚，时刻谨记现在的苟活是神明降临的仁慈。

这个碑的位置，是当初处死救援队四人，处死国王及国王一方的大臣们的位置。它建立在累累白骨上，通体冰冷。

莉齐站在警戒碑下，仰头看着一幢楼高的碑顶，上面陈书着当面被处死的人的名字。

写得最大最明显的名字，不是他们卡斯米利星的名字，是那四个救援队的人，刻碑人带着一腔愤恨刻上他们的名字，好像真的是四个罪大恶极的极恶之徒。

莉齐眯眼辨认，低声念了念，“借刀人，洛明光辉，Weeds，阿尔星……”

“嘿……”一个看守老人靠近来，用可怖的表情怯怯说道，“不能说他们的名字……”

莉齐轻蔑地笑了笑，转身走了。

莉齐坐在人工湖的长凳上，黑皮书被她摊开放在膝盖上，水风吹来时将黑皮书翻了几页，莉齐低头时惊讶地发现最后几页还有字。

星历2079年2月3日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我的妻子，我的儿子，我的妹妹，都离我而去

我在军队里弄到了可以对卡斯米利星人致死的子弹，上了膛

我真是个懦夫，我都不敢朝自己开一枪。

星历2月5日

所有人都在说是救援队带来的苦难，是他们带来报应

他们的队长不见了，说是跑了，早就预见到了这个结果就逃命去了

我不在乎了，我的家人们都没了

星历2月6日

全国发生了暴动，反叛军从沿海向中心攻进

他们都是一群蠢货，渣滓，泥巴

小国王还在护着救援队，他自己都保不住了

星历3月9日

反叛军赢了

我的军队投降了

星历3月12日

救援队的四个人被推到了行刑台上。我是台下的驻守兵

他们还是那么奇怪，奇怪的衣着，奇怪的样子，还在奇怪地笑、辱骂和大喊。

我对他们没有大多数人的恨，我甚至现在还很喜欢他们。我还记得庆典的那五天，我和那个明亮的角斗士女孩在广场上拼酒的时候，她一连喝倒军队里的五个人，与我们一起围着雕像跳舞。和她的名字一样亮眼。

我看着他们，一点也不想移开眼睛。

我记得他们每个人的名字，那个叫阿尔星的男人很喜欢马丁尼。

我听得见他们在交谈，在嬉笑怒骂。

“丢脸，真是太丢脸了，我死在这个地方给一群傻子看。”

“Weeds不想要没有价值的牺牲，这样子愚蠢的生灵果然应该遵循Weeds的程序毁灭才对。”

“老子当初信了那个女人的鬼话来干这行！现在倒好，她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在哪个鬼地方笑话我们！”

“嘻嘻，阿刀，你怎么不说话啊？”

“……嗯，不过是死而已。”

底下有高深大骂的群众，骂那个温柔的队长是个软蛋、胆小鬼、贱人，什么难听的词都有。然后那个辱骂者在一瞬间就被割断了脖子，血喷溅出来，一命呜呼。

阿尔星呸了一嘴巴血，他吐出来用来杀那个群众的刀片也划伤了他，整个嘴巴都染上了血，还咧出嚣张的笑容，“什么丑东西嘴巴比老子还臭，那女人也是你们这些渣滓能骂的。”

洛明光辉嬉笑道：“哎呀哎呀，杀人犯，你犯队规了，是会被队长制裁的。”

阿尔星：“啊呸，她倒是赶紧出来制裁我啊！”

机器人冷静地说：“队长定下的队规第一条‘珍惜生命，不轻易斫杀’，在制定时与Weeds讨论过后加上了‘轻易’两个字，因此阿尔星没有违反队规。”

洛明光辉焦急地问，“Weeds啊Weeds，我想起来了，我们以后是不是就见不到队长了。”

机器人：“显然易见的现实，洛明小姐。”

“我好想她呀。”

“生物体任何的情感情绪都是由于腺体分泌的激素刺激神经所致，身为高智慧生灵，应该能够控制……”

“Weeds想她吗？”

“……Weeds想。”

阿尔星：“你们一个女人一个机器人，叽叽喳喳地吵死了，有什么好想的，老子恨不得赶紧自由去宇宙逍遥快活。”

借刀人：“但是你现在快死了，阿尔星。”

洛明光辉：“我好怕啊，好怕……”

借刀人：“怕死吗？”

洛明光辉：“我怕她不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我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了，她还活着吗，她到底在哪？”

机器人：“Weeds觉得我们现在每个人心里想的都是一样的。”

阿尔星：“……嘁。”

借刀人：“我们不怪她。”

洛明光辉：“Weeds啊，你能想办法给队长留句话吗？就、就用你们用过的那个很老套的密码。”

机器人：“好。”

他们在我面前逝去了生命，我好像觉得眼前已经没有光亮了。

但我或许又有活下去的希望，我想知道他们留了什么话。

莉齐往后翻，后面又是空白，但她直觉这本日记一定还没完，她飞快地往后翻，带着无法抑制的心跳，翻到了最后一页。

星历2088年9月25日

我没想到会过去十年。

我每天都会在广场上等着，偶尔会去看警戒碑，我觉得“反叛”政府把他们的名字刻在上面，真是一种侮辱。

我不怕有人来找我麻烦了，我已经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可以平静地去死了。

今天我在广场上等来了一个人，一个早就没人记得她的人，我却永远刻在脑海里，我没想到过了十年，她还和十年前一样，有些东西变了，但我说不出来。

她仰头看着警戒碑上的字，许久后又蹲下来，在地上轻轻抚着什么。

我想上去与她打招呼，又努力警告自己不能这么做。我想去看地上有什么，但她却在那站了一整天，就像一座雕塑一样。

一直到傍晚的时候，她抬起手指向警戒碑，在风中大笑了两声，“等我！”

周围路过的人都奇怪地看着她。

她离开了。

我去看那地上留下的讯息，它像是用血液深入石砖地底，十年的侵蚀也依旧在那，也没有人太过在意，因为它只是一堆线和点。

只有我知道，我在图书馆找了一个晚上，一直到第二天天亮，找到一本破旧的解码书，手中颤抖着翻译出这句话。

我心中像空了一块儿，陷入了很长时间的迷茫，我认识每一个字，但无法理解这句话被留下来的意义。

莉齐抽出了最后一页夹着的纸条，是这本日记主人翻译出来的那句话：

——啊，一碰到你的曙光的前锋，

暴君和奴隶就成了夜影。*

“你会哭吗？”

雷狮看着她大多数时候都很柔和的脸庞轮廓，嘴角总是提起的。

“会。”十二又往海里扔了一块石子，“有的时候想起这些事情，还是会哭的，只是感情逐渐平静下来了。”

十二伸出两根手指，笑吟吟地在雷狮眼前晃了晃，“队规第二条，不因为以为做不到，而放弃行动。”

雷狮抓住她两根手指握在手里，“如果本来就做不到呢。”

十二：“一年做不到就十年，十年做不到就二十年，人生有百年呢。”

雷狮：“你获胜后，许的什么愿？”

“我也记不太清了……”十二想了想，“因为这么多年来想过很多，以为现在的愿望就是以前的愿望了，反正创世神没同意。”

雷狮：“然后？”

十二：“然后我在他面前大骂了半个小时，他就把我发配当工作人员了。”

十二伸手抱住他，让雷狮愣了一下，好笑地回抱她，“怎么了？难过了需要我哄哄？”

“不是，”十二垫脚方便自己把头搁在他肩膀上，“希望你能达到自己想要的目标，还有你们海盗团的目标。”

雷狮揉了揉她的后脑勺，“这还用你说。”

*雪莱《自由》

十二是个有团队情结的，虽然她后来一直一个人，但对于团队有很深的思念和怀想。因此对像雷狮海盗团这样的团队（虽然后来很塑料…）有相对较高的关注度。因为自认为年长，很喜欢照顾小辈，心态过渡期大约是：中二（我没有针对特殊人群，恕我直言，在座的外星人都是垃圾）→被逼沉稳（宇宙幼儿园记事录）→偏激（煞笔创世神）→平衡（我不和创世神生气）→混乱佛系（我想怎么样怎么样吧，你想怎么样也怎么样）

雷狮……因为她好看啊……还厉害啊……大部分时间还听话……就、看上了……年龄不是问题……反正好看……【小声逼逼】【遁地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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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罪恶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