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很快就被送来,薄靖之把弄着手中的小药瓶,里面流动着粉色的药剂,看上去还蛮可爱的。
薄靖之对上谢让那双总是将情绪隐藏的很好的眼眸,嗤笑道:“我记得以前上学时你们关系很好,他什么时侯得罪你了?下手这么狠。”
连薄靖之都这样说,更何况是薄温宥呢?
谢让强压下心中的苦涩,他抿了抿嘴,应道:“薄总误会了,我同少爷只是普通同学关系,我永远是薄总的人。少爷待人和善,故叫您有此的错觉。”
“是吗?”薄靖之脸上的微笑愈发的讽刺,他目光停留在桌上盛有色彩斑斓药剂的试管,
“你可是因为他才拥有这份工作的,你以为上头会突然改性,强制隐藏求职人员的性别?”
闻言,谢让满眼震撼的看着薄靖之,如平潭般毫无波澜的眼眸像是被扔了块石子,掀起圈圈涟漪。
“那次的代价可不小呢。”薄靖之慵懒的靠在椅子上,像在唠家常般,眼底充斥着玩味,“我真搞不懂他为什么总要做这些愚蠢的事情。”
他说着,悠闲的躺在椅子上晃了晃,闭上眼,挥手叫谢让离开,“行了,你走吧。”
谢让勉强维系着脸上的笑,恭敬的朝着薄靖之弯了弯腰,随后转身离去。
薄靖之素来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今天东扯西扯,绝非闲来无事聊个天那么简单。
他虽面上不显,实际上也是被薄温宥极端的反应吓坏了。
他强烈的意识到,他必须要克制住自己暴虐的手段。单靠他自己是不行的,他需要外力的帮助。
粉色的药剂被扔进了垃圾桶,薄靖之面无表情的拿起桌上的小试管,眼里流动着叫人看不懂的情绪。
“我想看看,你能伪善到何等地步。”
薄温宥醒来时,天色已晚,他掀开窗帘,望着窗外如漆如墨的夜色,栀子花的香气徐徐萦绕着他。
薄家老宅的花一年四季,永远都开着,这里永远不会有任何一朵凋零的花朵......也许会有一朵吧。
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醒了?”
薄靖之宛若厉鬼幽魂,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间里,薄温宥被吓了一跳,他连连后退了好几步,直到后背抵着落地窗,退无可退。
他浑身抖的厉害,像被欺负狠了的小兽,防备无助的缩成个小球。
薄靖之站在门口,脸上看不出情绪,“吃饭。”
他说完,门被虚虚掩上。
薄靖之站在门后,紧盯着指腹因为刚刚过于用力压着木门留下的深红色,几近紫色的压痕。
这般高压的氛围下,兄弟两人保持着安全距离,共处了两天。
陆楠木在第二天晚上终于忍不了了,提着枪敲响了薄靖之家的大门。
客厅内,薄靖之戴着手套,把水蜜桃的皮撕开,切成方便食用的大小,随后把果盘递给陆楠木,“既然来了,顺便帮我送上去。”
陆楠木一手拿着枪,一手端着个五颜六色切成各式各样小动物的水果果盘,无语凝噎。
“你这人也太小家子气了,家里就这么穷吗?差它几个盘子,非要放一块叫它串味,柚子胃口本来就差,看到这玩意他能吃得下去吗?”
过了好久,陆楠木才挑出个理由怼道。
薄靖之握着刀的手顿住了,冷笑:“难怪我弟弟说你粗鄙不堪,夏冰虫语。”
“薄靖之你不要造谣!不就是嫉妒他更爱我吗?做哥哥的就不要手伸太长了。”
陆楠木猛得转过身,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极端的破防。
薄靖之脸上表情不变,意味深长的看着陆楠木,“他爱的不过是你的脸,若他爱你的内涵,早几年就该追求你不是了吗?”
“谁会追求强迫他的人?!”
陆楠木几乎脱口而出,他的慌乱对上薄靖之冷漠的眼神,他心下震撼,埋藏于心的事实摆到他眼前。
谁会爱上强迫他的疯子?坏种?
薄温宥,真是个可悲的蠢货,他太仁义道德,身为私生子对原配所生兄长无条件纵容,太阳春白雪,只顾表面风华,不识人心险恶,不信人心隔肚皮。
他人生前十余年的悲剧,是命中无奈,可后面的,却是他自寻死路。这话虽有夸张,但也差不多。
没用过生父一分钱抚养费,宁可打黑工也要自食其力,面对哥哥的欺辱毫无底线。
自己都那么惨了,看到因为战争流离失所的人还会把自己吃饭的钱全都捐了,好不容易熬到头,快要有稳定高待遇的工作了,为别人出头,即将到手的工作泡汤了。
他但凡心狠一点点,都会过得很好很好。
“我过得很好啊!睡哪儿不是睡!”
睡大街与睡大平层内私人订制床垫的薄温宥面容重合在陆楠木眼前,他的眼睛永远亮的叫人不敢直视,坦荡不羁,斩钉截铁的应道。
薄温宥在床上来回打着滚儿,莫名叫人联想到怕生的小狗,在薄靖之那儿只敢缩在阳台上吊篮藤椅上,到了家就放肆了,跟个山大王似的到处撒泼打滚。
“那我再把你扔回你哥那儿,反正你睡哪儿都行。”
陆楠木抬眸,含笑望着他,语气带着戏谑。
“这个是真的不行啊楠木!我睡不着。”
薄温宥瞬间老实了,他从床上直接蹦到陆楠木身上,后者展开手臂,稳稳的将朝他飞来的小猴子托住,“你是热带雨林的野猴吗?”
“可以是,刚好你是楠木我是猴子,我就栽倒在你这颗大树上了!”
薄温宥眉飞色舞的应道,他的手环着陆楠木的脖子,以考拉抱树的姿势挂在陆楠木身上。
陆楠木抱稳后就腾出只手来看手机,薄温宥的话他刚开始没听清,等回味过这人说了什么后,耳朵瞬间就红了,“这也能编成土味情话?”
薄温宥嘿嘿的笑着,下巴搭在陆楠木肩膀上,悠悠晃着脑袋,半眯着眼,徐徐道:“这就叫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我总想着,再稀疏平常的事物也会是我对你说的情话。”
他长得与薄靖之几乎有五六分像,只是气质不同,叫人实在难以将冷冽危险的薄靖之与面慈心软的薄温宥联系起来。
陆楠木无意间瞥到薄温宥眼睛眯起念诗的模样,差点以为是薄靖之来了,浑身打了个冷颤。
叫他去抱薄靖之,那是会做噩梦的可怕程度。
“我就说薄靖之这几年变奇怪了,原来是跟你混久了,被你传染了。”陆楠木突然开口说道。
以前的薄靖之哪里像现在这样总是幅悠闲自得的模样,他总是摆着张全世界欠他几个亿的臭脸,嘴跟花钱买了似的,多说个字儿都舍不得。
“他学我?他怎么会这么恶心自己?”薄温宥不甚在意的笑道,他全当陆楠木眼花看错了。
陆楠木张口咬住薄温宥脸上的软肉,酸溜溜的开口道:“他说不定没这么觉得,毕竟你们兄弟情深,他叫你回去,你是头也不回的就去了。就没想过自己心爱的omega在家独守空房,他会怕黑吗?”
他这么说了,薄温宥真幻想了下陆楠木怕黑的场景。
他从陆楠木身上跳下来,拍了拍自己还算结实的胸膛,“来吧我心爱的omega,今晚我保护你。我学过点捉鬼的皮毛,是不是特有安全感了。”
陆楠木身子微微往后仰,脸上带着轻松无奈的笑,手扶着前额,“捉鬼你都学过?你的一天是不是有72个小时?”
薄温宥双手一摊,歪着头,嬉皮笑脸道:“没办法,天才的世界你不懂。要不是以前还有段时间在刷盘子做家教,我能学更多东西。”
他这么说,陆楠木脑中忽然浮现起小小的薄温宥,还没有洗碗池那么高,踩着小板凳摇摇晃晃的把自己的小手泡在脏兮兮,油乎乎的水里。
他会摔跤吗?摔哭了会有人抱着他哄吗?会给他糖吃吗?……
一连串问题萦绕徘徊在陆楠木脑中,他仿佛真的看见了薄温宥失去母亲后,每天翻垃圾桶找吃的,过着饥不裹腹可怜兮兮的日子。
薄温宥不知道陆楠木正想什么,但他能察觉到,陆楠木看他的眼神越发的深情,里面的心疼都快把他淹死了。
他急忙出声打断了陆楠木的思绪,“楠木,我那个时候是挺穷的,洗盘子的工作虽然工资少,但包饭。后来做家教待遇就好了,我是给富二代官二代补课,费用高,有时候还会给我塞点昂贵的饮料零食。”
“哦……”陆楠木从想象中回到现实,他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瘦瘦小小的男人,再比较着薄温宥刚才的话,他无比坚信,这个撒谎成性的小混蛋是在骗他。
“那你还那么矮?罢了,晚上给你加个烤乳猪补补,看看能不能再长长。”
“楠木你……我……烤乳猪,那可以的。”
被戳中痛处的薄温宥气得都成河豚了,鼓着腮帮子怒目而瞪,气还没来得及发,就被陆楠木一记冷眼给扫了回去。
罢了,至少给烤乳猪吃嘞!
薄温宥想着,拿着手机给陆楠木转了五万二作为今晚的餐费,陆楠木拿着手机看着那串短短的数字,嘴角抽了抽。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铁公鸡呢,斤斤计较到晚饭这点钱都要对象给。
算了,人乐意给就给吧,尽管这点钱不够晚餐材料的零头。
陆楠木心里暗暗想着,嘴角不自觉的勾起,他偏要给薄温宥用昂贵珍稀的香料,定制大师手作的衣服,吃原材料空运顶级厨师团烹饪的餐食。
如此千娇百宠的养着,养娇贵了,到时候就算分手了薄温宥想跟他两清都没门。
由奢入俭难啊……他不信他的宝贝在过习惯了奢侈无度的生活后,还能再忍受得了一贫如洗的日子。
不过就目前来看,薄温宥对衣食住行依旧没什么需求。今晚同样是如此。
无数珍稀佳肴被摆上桌,薄温宥先是双眼冒星的赞叹不已,在兴致勃勃的夹了几道菜后,困意就来势汹汹的冲击着他的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