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刷在车窗上划出两道冷光,像刀口刮过玻璃。
凌晨一点四十四,车子冲进近郊公寓的私家车库。
厉夜珩下车,风衣下摆甩出锋利弧度,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在寂静车库砸出清脆声响。
他单手扣住洛镜玄的腰,把人半拖半抱带进电梯。
怀里的人醉得太软,紫发黏在颈侧,酒气混着冷柚香,每一次呼吸都像在空气里点燃无形的鳞粉。
电梯门合拢,镜面不锈钢映出两道人影:一个黑西装冷冽如刀,一个做旧军靴、裤脚湿透,却仍带着舞台灯下的精致轮廓。
数字跳到28,门开,走廊暖黄灯自动亮起。
指纹锁“滴”一声,入户门开。
厉夜珩把人放在玄关矮柜,刚要直起身,洛镜玄却忽然抬手,指尖绕过他后颈,声音低而黏,带着酒精蒸出的沙哑:
“不许走……”
那截嗓音像被红酒泡过的玻璃珠,滚过木地板,撞在狼的耳膜上——次声波混在吐息里,频率恰好是Track 07的High F。
厉夜珩整个人一僵,指节无意识收紧,几乎要把风衣袖口攥裂。
他低头,看见洛镜玄半阖的绿眸,竖瞳在暖灯下缩成∞,像两枚冷翡翠的锁扣,正无声旋紧。
“你醉了。”
厉夜珩声音哑得厉害,伸手去解对方绕在自己颈后的腕。
指尖刚碰到皮肤,那片“藤蔓胎记”瞬间亮起,一圈圈翡翠鳞纹沿着锁骨蔓延,像被火光点燃的锁链,滚烫得惊人。
洛镜玄却低笑,唇贴近他耳廓,用气音轻轻哼了一句——
正是Track 07副歌第三句,原版转音,一个音都不差。
次声波顺着耳道一路钻入脑干,灰狼的竖瞳在暗处猛地缩成针尖,又缓缓放圆。
厉夜珩感觉膝盖骨被抽走力气,险些要单膝跪地。
他咬紧后槽牙,把人打横抱起,大步穿过走廊,一脚踹开客卧门,将洛镜玄放在床上,自己退到窗边,拉开半扇窗。
冷雨夜风灌进来,吹散一室滚烫信息素。
窗外车灯掠过,在天花板投出转瞬即逝的刀光。
厉夜珩背对床,摘下耳机,声音低哑得像砂纸磨过金属:
“洛镜玄,你给我清醒点。”
身后,床褥窸窣。洛镜玄半撑起身子,紫发垂落眼前,他抬手拨开,声音带着醉意,却更软更慢,像蛇信在夜色里一寸寸探出:
“我很清醒……
不然怎么会知道,
你的铃声,是Track 07?”
次声波在密闭卧室里无声炸开,冷杉与火药、初春冷柚与苦橙花,两种信息素在雨幕背后悄然交尾,像两柄刀,在暗处互相磨出第一缕火。
-----
洛镜玄第一次听见自己的声音被当成“安眠药”,是在半个月前的深夜。
那天他在工作室做后期,凌晨两点,录音师出去抽烟,只剩他戴着耳机,一句一句修高音。
玻璃窗外是砺行大厦的霓虹灯牌——他刚签完林峭电影的保密协议,经纪人顺嘴提了一句:
“长湾街老板是砺行那位,听说出了名的不追星,手机铃声倒挺有意思,居然放你的《Green Light》。”
洛镜玄当时没在意。
直到三点,他收工下楼,暴雨,车被私生跟追尾,只好临时改道。
电梯门合拢前,一只被雨水打湿的手机滑进来——是录音师落下的。屏幕亮起,来电显示:厉总。
耳机孔里,自动播放的铃声正是Track 07。
他的声音,被剪成副歌第三句,像被谁偷偷私藏,在空荡电梯里一遍遍循环。
那一刻,蟒的竖瞳在暗处猛地收紧,耳膜被自己的高频次声波震得发麻,却奇异地……兴奋。
像有人未经允许,擅自剥下他一片鳞,又小心翼翼收进怀里。
他站在电梯里,把那段铃声录进自己手机,反复听,反复确认——频率、转音、呼吸,全部原封不动。
树蟒没有发情期,却有“占有欲”:自己的声音,只能自己决定给谁催眠。
可偏偏,那只狼把这段声音设为铃声,还只截他最私人的那一句。
于是,饭局上被灌酒时,他故意把手机反扣桌面,让铃声外放;
被厉夜珩抱起时,他贴着对方耳廓,用气音哼出那句转音——像把毒液滴进狼的耳蜗,也像试探:
你偷了我的声音,我偷你的冷静,公平。
此刻,醉意蒸腾,他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次声波在胸腔里共振,鳞粉从腕骨内侧悄然析出,落在床单上,像早春第一缕柚花被点燃。
洛镜玄半眯着眼,看厉夜珩背对窗,肩背线条绷成一把未出鞘的刀,心里冷笑:
“原来狼也会慌。”
下一秒,他抬手,指尖勾住对方风衣腰带,声音低而软,带着酒精的沙哑,却字字清晰:
“厉夜珩,你截我的声音当催眠曲……
现在,我人来当面唱给你听,
你怎么反而想逃?”
洛镜玄的指腹擦过金属扣,发出极轻一声“咔嗒”。
厉夜珩像被子弹擦过脊椎,背脊骤绷,冷杉混着火药的信息素瞬间拔高。
狼的竖瞳在暗处缩成针尖,声音低哑得近乎警告:
“松手。”
洛镜玄却低笑,指节顺着腰带往下滑,停在小腹前的枪套扣——那里空着,只剩一圈皮革硬度。
他用指腹描摹轮廓,像确认猎物是否真没利齿,声音软得带着湿意:
“枪都不带,还让我松手?”
下一秒,冷柚与苦橙花猛然暴涨。
树蟒没有发情期,却有“领域感”。
信息素像初春潮雾,顺着地板缝隙、窗帘纤维、床单棉缕,无孔不入地缠住狼的脚踝。
厉夜珩喉结滚动,指节因克制而泛白,猛地抬手扣住洛镜玄腕骨,往床头一压——
“咚”,床垫弹簧发出闷响。
“别找死。”
狼的嗓音沉在胸腔,混着火药尾调,像拉栓的枪机。
可被压制的人却只扬起颈,紫发在枕面铺成凌乱星河,绿眸竖瞳彻底显形,虹膜金环在暗处闪成∞。
洛镜玄微微张口,声带以肉眼不可见的幅度高频震颤——次声波无声释放,正对准狼的耳蜗。
厉夜珩眼前陡然一黑,膝弯发软,几乎跪倒在床沿。
冷杉味瞬间紊乱,像雪林被炮火炸开缺口。
洛镜玄趁机翻身,长腿缠住对方腰际,皮革与丝绸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窸窣。
他贴上去,唇擦过狼的耳廓,用气音哼出那句副歌第三句,频率精准到与手机铃声分毫不差。
次声波钻入脑干,灰狼的竖瞳被迫放圆,金眸蒙上一层短暂迷茫。
洛镜玄的指腹趁机探入风衣内衬,顺着锁骨往下滑,在胸口第三颗纽扣处停住——
那里,心跳乱得不像话,像有人把□□塞进胸腔,引线却攥在他手里。
“厉夜珩,”
他声音低而软,带着潮湿的鳞粉,
“你的火药味……乱了。”
话音未落,狼的信息素骤然反扑。
厉夜珩猛地抬头,额前碎发甩出水珠,冷杉混着火药瞬间拔到危险阈值,像雪夜枪口喷出的第一蓬火。
他扣住洛镜玄后颈,把人狠狠压向自己,声音沉得发颤:
“想玩?那就玩大点。”
两种信息素在咫尺之间对撞——
冷柚与苦橙花被火药撕得四分五裂,却又在下一秒重新聚拢,像蛇鳞被炸碎后,每一片都沾着狼的血锈味;
冷杉与火药被潮雾浸透,火星被柚花苦水浇得“滋啦”作响,蒸腾出带着电流的湿热。
洛镜玄的呼吸第一次乱了频率。
蜕皮期被高浓度火药一激,皮肤表层肉眼可见地泛起翡翠光,鳞纹从锁骨蔓延到腕骨,像被点燃的锁链。
他无意识收紧长腿,靴跟勾住狼的风衣下摆,皮革“哗啦”一声裂开半幅。
厉夜珩低头,唇擦过那片鳞纹,齿尖在翡翠光边缘停住——没有咬下去,只用最轻的力道,像试探,也像标记。
火药味顺着齿列渗入,蟒的竖瞳瞬间缩成细线,喉间溢出低低的、近乎呜咽的气音。
“厉夜珩……”
洛镜玄的声音第一次出现裂痕,像蛇蜕到一半被卡住,疼,却更痒,
“你再不松口……我就当你同意收这份‘代言费’了。”
狼没有回答,只用犬齿在那片鳞上磨了最后一记,像给□□按下最后一寸引信。
窗外,凌晨两点零七分的雨忽然变大,水珠砸在玻璃上,炸成无数朵透明的花。
室内,信息素浓到肉眼可见的雾,缠绕着两道剪影:
一道黑如冷杉夜,一道紫绿交叠的蟒纹
——在暗处无声撕咬,谁都不肯先收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