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三十四分
三环私人会所“觀澜”
水晶吊灯把光切成碎钻,铺在圆桌旋转的玻璃转盘上,像一座冷冰的赌台。
主位坐着本次饭局的目标——视频平台新任副总,姓赵,花名“赵三量”,意思是他手里每年握着三个“S ”量级指标。
左右两席是平台采购、广告招商,再往下是制片、发行,一圈下来,洛镜玄被恰好卡在赵三量与一位金主中间。
“洛老师,转型第一枪,我们得喝一个。”
赵三量笑眯眯把分酒器推到他面前,玻璃底压着一张房卡,露出一角烫金房号。
洛镜玄今天只化了淡妆,眼尾却仍旧带着镜头里那抹春水似的亮。
他垂眸扫过房卡,唇角弯出营业角度:
“赵总,我酒量差,怕一会儿扫了大家的兴。”
“哪里的话!”
赵三量手掌落在他椅背上,指尖若有若无蹭过外套下的肩胛,
“喝到位了,预算翻倍,排播提前,洛老师值这个价。”
一句“值这个价”像秤砣落地,席上半数人跟着起哄,杯子排到他面前——白的、洋的、气泡的,液体在灯下晃出虹彩。
洛镜玄用指腹摩挲杯口,没急着喝,绿眸在睫毛掩下闪过一秒冷意:
蟒类对毒素敏感,这些酒液里有没有加料,他闻不出确切,却本能反感。
起哄声浪再涨,赵三量已把杯子抵到他唇边。
就在此时,包厢门被推开——
厉夜珩站在门口,黑西装、金属冷烟香,灰短发尾沾了夜雨的湿意。
他没有笑,金眸淡淡扫过圆桌,像在清点人头,也像给尸体编号。
包厢里的嘈杂被那道目光拦腰斩断,只剩转盘电机细微的“咔哒”。
------彼时------
凌晨一点十七分,砺行顶层的灯还亮着。
厉夜珩刚在合同上圈完一处码头交割时间,搁在桌角的私人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屏幕亮起——
【觀澜,速来。】
发件人:洛镜玄
他皱眉,第一反应是场地又出幺蛾子。指腹点开键盘,连发两条:
“哪层?”
“具体坐标。”
消息前脚出去,后脚便沉入黑海——系统显示已送达,却没有任何正在输入的提示。
秒针滴答走了二十下,依旧死寂。
厉夜珩的指节无声敲着桌面,频率越来越快。
觀澜是厉氏占股的私人会所,表面做高端餐饮,背地里给平台做局、给金主洗局,他再清楚不过。
洛镜玄那种把“偶像包狱”刻进DNA的人,半夜三更在这种地方失联,等同于把“出大事”三个字拍他脸上。
他直接拨给洛镜玄的经纪人——对面响了五秒才接,背景嘈杂,酒瓶碰撞声尖锐。
“洛镜玄在哪?”
经纪人语无伦次:“厉、厉总,我们也在找人……赵总说去敬酒,后来就——”
厉夜珩声音降到零度:“三秒内不说实话,明天行业内不用见到你名字。”
对方吓得酒瞬间醒了,结结巴巴报了包厢号,末尾带一句“好像被灌得厉害”。
电话挂断的同时,厉夜珩已起身,风衣从椅背掠起,带翻了桌角半杯冷茶。
雨水被窗风斜扫进来,落在文件上,墨迹瞬间晕成狼爪似的黑花。
电梯下行三十层,他一路拨号,冷声吩咐:
“觀澜前台,清场备案。”
“车队,门口接,雨具备好。”
“法务,把赵三量今年黑账五分钟内调出来。”
指令落地时,人已踏入夜雨。初春雨水带着冰碴,砸在风衣肩头发出细密脆响。
车灯劈开雨幕,映出他右眼尾那道断眉疤,白得近乎冷冽。
车子冲出去的一瞬,厉夜珩又给洛镜玄发了最后一条短信——
“活着回我。”
依旧没有回音。
狼的竖瞳在暗处缩成针尖,指节因握手机过紧而失血发白。
窗外雨声轰隆,像远处枪火提前上膛。
-----时间回到现在-----
男人声音不高,却足够让麦克风收清:
“他值不了这个价。”
一句话,把洛镜玄从“敬酒中心”拎出来,也当众把赵三量的算盘砸得粉碎。
厉夜珩抬手,身后的法务递上文件夹:
“砺行对S 的评估标准,赵总如果感兴趣,可以看看。”
——那是平台明年最核心的招商会入场券,也是厉氏物流洗白后的网络播放渠道。
赵三量脸色青白交错,却不得不先松了洛镜玄的椅背,起身去握手。
洛镜玄放下酒杯,杯底与玻璃转盘轻碰,“叮”一声脆响。
他抬眼,第一次把不带营业滤镜的目光投向厉夜珩
——狼王闯进蛇宴,救了他,却也当众削了他的面子。
蛇信在齿列后无声探出,记下这笔账。
饭局草草散场。
电梯里,洛镜玄用最后一丝清明拒绝了助理的搀扶,人却晃了一下。
厉夜珩伸手,扣住他手腕,指腹按在脉搏上——树蟒的体温偏低,此刻却烫得异常,像体内有什么东西正撕破薄膜。
“我送他。”
厉夜珩声音低沉,对助理吩咐,
“你们回酒店。”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头潮湿的春夜。
洛镜玄靠在后排,紫发被冷汗浸湿,贴在颈侧,绿眸半阖,呼吸带着未散的酒气与冷柚香。
厉夜珩把空调温度调低,伸手想替他扣安全带,指尖刚碰到锁骨,那片“藤蔓胎记”竟在皮下透出翡翠光,一圈圈鳞纹顺着颈动脉蔓延,像被火光点燃的翡翠锁链。
蛇的蜕皮期,被酒精与未知药剂提前逼了出来。
洛镜玄低低闷哼一声,竖瞳在暗处缩成∞形,声音沙哑却带着笑:
“厉总…你搅了局,就得负责收场啊。”
厉夜珩收回手,狼的竖瞳在后视镜里与蛇的绿眸短暂相接——火药与冷柚,在密闭车厢里无声炸开。
车子驶向近郊私人公寓,二十分钟车程,足够一场危险的天平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