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烤肉吃完,银时的好心情维持到拿到账单,看到那个令他眼前一黑的可怕数字。已在师长兼恋人面前夸下海口,他不得不强忍着割肉之痛去柜台,掏空钱包去支付这笔超出今日入账的巨额餐费。
下午的遛狗委托,要去往委托人约定的会面点。走在路上,前方依旧是神乐和已接受某个爆炸性消息的新八,两个未成年孩子皆是吃饱喝足后的开心模样,与后方又是一脸苦逼的银发男人形成鲜明对比。
走在银时身侧,松阳听他抱怨吃肉最多的神乐,“阿银的钱起码有一大半都拿去养你这个大胃王了喂,还好意思瞎编排阿银的坏话,以后记得多跟松阳说阿银的优点哦。”
“了解阿鲁。”看在吃人嘴短的份上,边走路边转圈的神乐一本正经道,“等我想起来银酱的优点就来告诉美人哥哥阿鲁。”
“什么叫想起来啊喂!”银时不满,“像阿银这种长相帅气的优秀好男人明明优点很多吧喂!”
“很多的明明只有槽点吧喂!”
作为单身狗,新八毫不留情地吐槽起已脱单的自家老板,“银桑完全是因为谈恋爱了就得意忘形了吧喂!”
神乐:“保佑银酱和爸比一样秃头阿鲁。”
银时:“喂喂你们两个臭小鬼,要知道嫉妒会使人变丑陋哦!”
万事屋三人组你一句我一句地互相斗嘴,虽显吵闹却也热闹,松阳未曾参与却身处其中,抄着手随同漫步,没留意自己看着这一幕是何表情,余光在时刻关注他的银时却能清楚看见,因而微微一怔。
——松阳在笑。
绝不是说这个人从来不笑,村塾时期,众所周知,松下村塾的松阳老师每天都是笑眼弯弯的,哪怕是在举起力大无穷的拳头把犯了错的他砸进地里的时候。
可失去那段记忆后的现在,松阳却不怎么笑了,偶尔微弯唇角的笑意还总是不及眼底,给人的感觉不但没什么温度,有时还会带着几分他从没见过的攻击性,显出一种和从前截然不同的嘲讽感。
重逢以来的这一个月,面对失忆的松阳和他印象中的性情差异——尤其是相处之中,把他当成陌生人的冷漠态度,最初他多多少少会有些无所适从。
自从了解到松阳的过往有多沉重后,他才恍然明悟这个人内心之中积压着多少无从诉说的痛苦经历,倒不如说,过去那个笑眯眯的松阳根本不是他自以为看惯的日常。
当年的松阳能露出那样春风拂面般的温暖笑容,简直是真真切切的奇迹才对,说不定在松阳活在世上的这漫长一千年间,真正获得过宁静的日子仅仅只有在村塾和他在一起的那短暂如烟的八年。
万幸的是,松阳总能想起自己曾发自内心笑过的那些日子,而且最重要的是,松阳本人实打实已经回到他身边;原本在松阳还未彻底对他卸下心防时,他还以为短期内都没法再见到这个人真心的笑容,却只过一个多月就……
映入眼帘,那张熟悉刻骨的秀美面容上呈现出一片眉目柔和之色,绽放在那双淡红嘴唇微勾起的柔软唇角边、和浮现在那双的绯红眼眸中的,正是一如记忆中的温柔笑意,是这个人感到轻松时的最好证明。
——果然只有阿银才能给松阳带来笑容嘛!
莫名有种难以言喻的巨大成就感,银时美滋滋地嘴角一咧,阿银这算不算是用热腾腾的爱去融化冰山的初见成效呢?
“嗯?”
察觉身旁而来的灼灼视线,松阳侧眸,只见并肩而行的银发男人一脸得瑟地又是傻笑对着他,索性已司空见惯,他都懒得过问这人又在笑些什么。
目的地在歌舞伎町之外的千代田区,抬头就见江户中央那座冲入云霄的高塔;此行似乎就在高塔附近,越往前走,松阳发现他们离那座塔顶有飞船往来的高塔越近。
“松阳你看那里……”
作为半个本地人,银时想跟初来乍到不久的师长兼恋人介绍这座江户地标建筑,又记不清名字,只好问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新八。
“话说新吧唧,那玩意叫啥来着?”
“是终端塔啦。”好学的新八担任起介绍工作,“据说整个江户的发电都是靠那座终端塔集中一种地底能源来供应,顶楼还有从异星往返地球的机场。”
又看向神乐,“话说神乐酱就是坐飞船从那里跑来江户的吧?”
“没错阿鲁。”神乐点头,“等妈咪和秃头芭比来地球,我就要去那里接他们阿鲁。”
……地底能源?松阳敛去眼底一抹沉思,温声开口,“新八君知道那种地底能源叫什么吗?”
近到一定距离后,他总觉体内冒出一股颇为诡异的血液涌动感,越接近这座终端塔还越明显,眼下已演化成一种血液沸腾感,大概率是某种相同能量之间的互相感应所致。
“好像是……”新八不确定道,“阿鲁塔纳?”
这个名词入耳,松阳直觉即是自己失忆前曾听过的字眼,莫不是这名为阿鲁塔纳的地球能源与他延续千年的不老不死有所相关?
心中定下自己日后收集线索的方向,他只应一声,“原来如此。”
席卷全身的这股血液沸腾感倒不影响行动,但是再走近到能看见整座终端塔时,松阳开始感到血管中沸腾的血液在冲击大脑,仿佛要借此击碎脑子里某种不可撼动的物质。
理论上来说,这像是恢复记忆的前兆,但松阳不动声色地按耐半晌,除去一**的徒劳冲击中带来的脑神经刺痛感,脑海中全无一丝涌出记忆画面的迹象。
“松阳?”
他自觉面色如常,却不知银时是从何看出端倪,脚步停下来一脸担心地问他,“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自有意识以来,松阳素来不曾在他人面前示弱,唯独这个男人可以是例外,他犹豫几秒,照实道:“只是有点头痛而已。”
区区少许脑内痛感,相对他昔日忍受过的太多远比这严重数百倍的剧痛而言,大可忽略不计,何况一具不死不伤之躯,又不可能会染上什么病灶。
明知如此,银时一听,仍是立即紧张起来,说是今天到此结束,掏出手机就要给下午的委托人打电话另约时间,好带他回家去休息。
不知他的体质,神乐同样一脸担心地凑过来,抬起一只温热小手摸他额头,“美人哥哥是不是昨晚睡眠踢被子所以着凉了阿鲁?”
“那边有售货机。”新八也行动起来,“我去给松阳先生买份热饮过来,喝了就能暖和一些。”
说老实话,松阳相当好奇,若自己走进那座终端塔内部会作何感受,受那种名为阿鲁塔纳的能量影响而一再加剧的这股头痛感,是否真能成为他恢复那段记忆的契机。
不排除一种最糟糕的可能性是,届时身处过强的能量波动之中,他非但记忆没能恢复,头颅先因这股血液沸腾所致的头痛感不断加剧直到物理意义上的炸裂——避免在外暴露自身异常,他暂且打消一探究竟的心思。
手里捧着新八买来的一罐热乎乎的年糕红豆汤,耳边是神乐叽叽喳喳的说话声,身边不时投来的是银时担心的目光——处在一种颇为新鲜的备受人类关怀的状态下,他依言跟随给予他关怀的这一大两小返程。
边走边喝完这罐味道甜滋滋的年糕红豆汤,走到距离那座终端塔较远的位置时,松阳的头痛感全然平息,不过银时还有些不放心,絮絮叨叨地说着要回去给他量体温。
这个男人好像无法理解自己是个拥有再生之力能够不死不灭的怪物,从来只把自己当成和他一样会受伤会生病会怕痛的普通人,真不晓得是不是这人脑子太笨的缘故。
回到万事屋楼下,两个未成年孩子一齐向他俩道别。松阳犹记得听银时说过,神乐近期住在志村家是为学厨艺,可上次火锅聚会时,银时分明告诉他,那位阿妙小姐只会做黑暗料理。
眼看神乐转身要走,他不由开口问,“神乐还不打算回万事屋住吗?”
听他做此挽留发言,万事屋三人组都似觉意外地怔了一怔,继而神乐扬起一张阳光般的明媚笑脸:“我住大姐头那边更方便阿鲁,等美人哥哥恢复记忆了我就回来住阿鲁。”
……学厨艺什么的,果然是为了让他安心住在万事屋的借口啊。松阳点点头没说什么,目送那两个未成年孩子打打闹闹着走远。
上楼时,他半开玩笑道,“银时虽说不是个好老板,却有两个懂事又贴心的好员工呢。”
“喂喂,松阳别老是笑话阿银嘛。”
万事屋老板语气带着几分埋怨,注视着自己老师的眼神却是一如既往的温柔至极,“阿银承认自己是坏毛病多了点,好歹也算长成了一个成熟可靠的好男人吧。”
“以你现在的样子吗?”松阳浅浅弯唇,“还早了几百年呢。”
“嘁,又这样说。”银时故作撇嘴,“你以前就老爱说什么几百年的,谁晓得你是来真的喂。”
“意思是说,银时还差得远呢。”
“所以说要多给阿银一点鼓励才行哦。”
不知过往之时,自己对那时的银发孩子抱有怎样的期待,至少在现在的自己来看,名为坂田银时的这个男人应当能让那个为人师长的自己感到欣慰吧?
闲谈间行至万事屋大门前,松阳耳闻一门之隔后、又是从天花板上传出的一丝细微异响,想了想还是没说出来,与貌似一无所知的银发学生一同进到屋里。
刚走进客厅,银时察觉到什么,黑着脸一把抄起腰侧那把洞爷湖木刀,手一抬打向头顶那片天花板,“咔吧”一声从夹层掉下来一个紫色长发的忍者打扮的年轻女性,以及一副镜片破碎的眼镜。
“又被银桑抓住了呢?”
像是高度近视的紫发女子刚一落地,起身就冲着停在稍远处的松阳而去,嘴里喊着的却是在一旁的银时,“小猿好开心?”
“到底要阿银说多少遍啊!你这跟踪狂真是够了喂!”
面色黑如锅底的银发男人说着,照旧又要把人丢出窗外。按照人类礼节,怎可对喜欢自己的女孩子这般粗暴,松阳不赞同地摇头阻止这人对人家那头长发伸出手。
……话说回来,当忍者的人有视力问题不会很危险吗?
待这个自称小猿的紫发女子扑向自己的前一秒,他放柔声线道,“这位小姐的似乎认错人了呢。”
“欸?”面容姣好的女忍者堪堪站住,双目毫无焦距,“这里不是银桑的家吗?小猿应该没走错地方啊?明明听到了银桑的声音……”
“这里是万事屋没错。”一脸淡然的长发师长耐心应道,“但我并非阁下要找的银时,而是他的恋人。”
这话一出,在场其他两人同时瞪大两眼,一个愣在原地半晌,不敢相信似地把脸一捂:“怎么会呜呜呜银桑居然喜欢男人原来小猿是输在性别上了吗呜呜呜……”
说着就眼泪汪汪地自己夺窗而出,“小猿这就去研究如何变性呜呜呜……”
松阳:“……”她应该是在说笑吧……?
待窗户“啪”一下关上,震惊中的银发男人才回过神似地,又变成一副神态扭捏的傻样:“没想到松阳会愿意主动告诉别人阿银是你的那个,嘿嘿,阿银好开心哦。”
“有什么不能说的吗?”松阳奇怪地斜一眼他,不是这人自己想公开的吗?“这不是事实吗?”
“是啦,嘿嘿。”银时傻笑着挠头,“阿银去拿温度计哦。”
毫无疑问,测量出的松阳体温十分正常,但银时还觉放心不下,又说要去铺床给人家躺下休息。正好是棒球比赛的开播时间,松阳往电视前一坐就不再搭理他,等一场看完,发现自己身上不知几时披了一床刚晒干的厚棉被。
……该庆幸自己这具不死之躯不仅不畏严寒,亦不畏炎热。
晚饭吃完,到晚上,松阳照旧是先去洗澡,银时独自留在内室。昨晚松阳只字不提某件事,未必今晚不会,他铺床时对着内室门,确保松阳一回来、他就能及时看见。
拉门推开,银时立即抬头,看见门外的长发师长是熟悉的睡衣套装,悬着的一颗心刚放下去,松阳到他跟前弯膝坐下,那双柔润红唇一启即开门见山。
“银时看上去已经完全恢复精神了呢,那今晚就来做吧。”
能不能做成呢[害羞]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6章 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