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路上,柳婶有些担忧道:“钱虽然要到了,但跟老葛家算是闹掰了,估计他家以后不会找你做席面了。也不知道这次席面能不能把你的名声打出去,要是能传到县城,那你以后可不愁没席面接了。”
顾岛让柳婶子放宽心,他对自己的厨艺还是挺自信的。虽然他没吃过县城酒楼的饭菜,但他觉得自己做的肯定不比他们差。
最后还真让顾岛猜对了,他的名声确实因为这场满月酒传到了县城。
甚至因为袁家的八卦,在县城一举成了有名的厨子。
“你们知道不,那袁家,当初是逃荒来的。”
“不能吧,看他们家平日的样子不像呀。”
“我骗你做什么,他二叔公都这么说。”
一时间,袁家是逃难来的这一消息,如长了脚一般在县城传了开来,让大家伙津津乐道地议论了好几天都未停歇。
说来也怪袁家平日里不做人,仗着自己二叔公是个能人,加上袁老头小儿子如今在县衙当差,在县里恨不得横着走。
别说乡下的,就连他们这些才在县城安置不久的人家,都被袁家人暗戳戳地瞧不起过。
这下好了,那仗着自己身份得意扬扬的袁家竟不是县城人,而且听说跟自家二叔也闹掰了,县城有不少幸灾乐祸的。
随着袁家八卦的传播,顾岛的名声在县城也不知不觉起来了。
现在不少县城人都知道,柳村有个厨子,是个做席面的好手,做的菜那叫个色香味俱全。并且那厨子还有一道绝活,那就是给每道菜都起个特别喜庆好听的名字。
而且价钱还不贵,请他可比请县里的厨子划算多了。
北河村,丁家
丁家婆娘慌慌张张地从村口跑来,连在大树下玩耍的儿子喊她都没顾上,拎着篮子如风般卷进自家院子。
一推开门,就见自家男人正坐在摇椅上,晒着太阳晃晃悠悠地睡大觉。一旁的小桌上还放着一壶茶和一碟煮好的豌豆,瞧着那叫个惬意。
可丁婆娘却看得一肚子火,她一把将男人盖在头上遮阳的衣衫拿下随手丢在一旁。然后揪着男人的耳朵,就是一顿训。
“睡睡睡,一天就知道睡。家里的生意都要被抢光了,还睡。”
丁小猪睡得正香,梦里的他捧着一大碗红烧蹄髈,吃得那叫个满嘴流油。眼见最后一口就要进肚了,突觉耳朵一痛。接着,他的红烧蹄髈不见了,换成了一张怒气冲冲的人脸。
待看清是谁后,他也顾不得恼了,连忙起身将摇椅让了出来。
“媳……媳妇,你怎么回来了。我就睡那么一小会,我现在就去做饭。”
说完就往厨房走,却被丁婆娘一把揪住耳朵拽了回来。
“做什么饭,家里出事了知不知道!”
“出事?出什么事?”
丁小猪大惊失色,“是你出事了,还是咱儿子出事了?谁欺负你们了,看我不揍死他。”
说着抄着一旁的洗衣棍,气势汹汹地看着自家媳妇。就等她一声令下,立即冲出去将人拿下。
丁婆娘扯过他手里的棍子扔到一边,“不是有人欺负我们了,是生意出事了,你知道最近为啥没人找你做席面了吗?”
丁小猪挠挠脑袋,有些不明白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没人找我做席面,那就是人家没席面呗。”
以前也不是没出现过这种状况,他们这种接乡下席面的厨子就是这样,接一单吃好几个月很正常。
面对丈夫的回应,丁婆娘气得不知说什么才好,她狠狠戳了丈夫的脑门几下。
“你这段时间没出门,根本就不知道,外面早变了。现在柳村出了个新厨子,名声都传到县里去了。连县里人都说他做饭好吃,价钱实惠,都说找他呢。
上次你肚子不舒服推了的柳村关家席面,最后就是让他接了。他前几天还接了县里葛家小儿子的满月酒,现在名声大噪,十里八乡都出名了。你说说,本来南面前不久就出了个新厨子抢了咱不少生意,现在又冒出个柳村的,咱以后还能接到席面吗。”
丁小猪一听,也不由得发起愁来。
丁小猪是娶了媳妇后,才开始跟岳丈做这行的。虽然做得时间不长,厨艺也比不上他岳丈,但靠着他岳丈这些年积攒的好名声,在这十里八乡还是能接到不少活的。
直到南面来了个新厨子,虽然价钱比他贵点,但因厨艺不错,仍然抢了他不少生意。
幸好附近村子找他做习惯了,他依旧能时不时接到一笔活,够他养活一家老小了。
可如今附近的柳村,竟然又冒出个厨子,这不是抢饭抢到他家门口了吗。
“媳妇,你说这可咋办呀。”
丁婆娘哪里知道,她有些无力地挥了挥手。
“你让我想想。”
过了好半响,太阳滑到西面,将半边蓝天都染成糜烂的黄橙色时,丁婆娘这才开了口。
“只能这样了……”
她拉过丁小猪,悄悄在他耳边低语起来。
顾岛并不知自己已被人惦记上了,此时他正带着县城云大夫,一脸焦急地坐在驴车上往回赶。
今个晌午刚吃完饭,景尧突然腹部绞痛,疼得整张脸都白了几分。
顾岛生怕毒素没清除干净,急忙跑村口牛叔家叫了辆驴车,将云大夫接了回来。
两人到家时,景尧无力地躺在床上,顾岛看着只觉心疼不已,忙将云大夫拉过去。
云大夫表情严肃,两根手指贴在景尧脉搏上,忽而表情一变,抓出景尧另一只手,再次贴上去,接着又换回来。
他这动作可把顾岛吓出一脑门汗,“云大夫,这……这是怎么了?”说话都不由得颤了几分。
云大夫没说话,顾岛只觉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生怕是自己这几日没照顾好,让景尧病情加重了。
就在他越想越害怕时,云大夫收回了手。先看看景尧,又看看顾岛,有些无奈道。
“吃多了!”
顾岛:……
景尧:……
顾岛小心翼翼,“吃多了是什么意思?”
云大夫斜了他一眼,“就是积食导致的脾胃气机不畅。”
边说边翻找药箱,“我还是头一次见一个成年人把自己吃成这样的,我给拿点健胃消食的药丸,每天两粒。平日里吃完饭也不要总躺着不动,没事多走走。”就差把好吃懒做直接说出口了。
景尧:……
顾岛倒是松了口气,“云大夫,药钱和诊费多少,我给你。”
云大夫摆摆手,“这点药不值什么钱,不用了。把出诊费给我就行,10文钱。”
顾岛:“那怎么行呢。”
云大夫:“我说行就行。”
末了又道:“你要实在觉得不好意思,不如请我吃顿饭。”
县城里都传顾岛厨艺了得,就连他的好友,也跟自己说顾岛做的东坡肉一绝,云大夫不由起了尝尝的心思。
一顿饭,顾岛自然没有不应的,“行,云大夫可有什么忌口。”
云大夫抚了抚胡子,“忌口倒是没有,就是上次听袁老头说你做的东坡肉一绝,不知道老夫有没有这个口福尝尝。放心,老夫不白吃你的,这次肉钱老夫出了。”
说完麻溜地掏出几十文塞进顾岛怀中,生怕顾岛拒绝,还加了句,“你别跟老夫客气,老夫不差这点钱,你给老夫好好做就行。”
顾岛见此自然没有再拒绝的道理,“您放心,我肯定好好做,绝不浪费您这肉钱。对了,昨个我还买了些鸡杂、鸡爪,一并做给您老尝尝。”
“那老夫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顾岛去了院子,将吊在井里的新鲜鸡杂、鸡腿和鸡爪取出,清洗干净后码在灶台上。
自打他替卢狮出主意将鸡分部位按斤出售后,这鸡肆的生意便如滚油泼水般炸开了锅。县里百姓趋之若鹜,连乡下的人家有时也会驾着牛车专程来称上几块肉。
卢狮念着恩情,总寻由头送些边角料,今日鸡爪、明日鸡架的。平日里顾岛总将他们丢入翻滚的卤汤内,卤后无论是凉拌还是油炸,都别有一番风味。
但今日云大夫留饭,顾岛便改了主意,准备做个蒜香鸡爪。
想着云大夫年纪大了,啃鸡爪不方便,顾岛还准备将鸡爪里的骨头去了。
他取了把小刀,刀刃贴着鸡爪骨缝游走,不一会儿几块零碎的骨头就从手中掉出。
这不由得让他想起另一道美食,柠檬鸡爪,无论是配饭还是下酒都是一绝。可惜自来到这里就没见过柠檬,怕是没缘再做这道菜了。
顾岛轻叹一声,将剔得莹白的无骨鸡爪投入葱姜沸水中,煮出浮沫捞出。
铁锅呛起青烟,姜蒜末与红椒段在热油里噼啪炸响。顾岛将鸡爪丢入锅中翻炒两下,焯水的鸡爪裹着晶亮油花翻腾。一勺酱油沿锅边淋下,滋啦一声激出醇厚酱香。
最后一点葱花点缀,这道蒜香鸡爪就完成了。
被切得方方正正的上好五花肉和酱汁一起倒入砂锅内,琥珀色汤汁裹着颤巍巍的肉块,很快便将其染成了酱色。
顾岛信手抛入土豆、豆角和三个划了十字的鸡蛋。
趁炖煮入味的功夫,顾岛又从卤锅中捞出鸡杂,切成小片佐以他秘制的麻辣油,做了一道麻麻辣辣的凉拌卤鸡杂。
麻辣油香而不油,卤鸡杂味浓而厚醇,两者相配倒是十分相得益彰。
“饭好了。”
顾岛吆喝一声,将大杂烩版东坡肉盛出,景尧和云大夫也过来帮忙,不一会儿几道菜摆满院中的小桌。
“云大夫,尝尝这个东坡肉如何。”
顾岛笑着将东坡肉推到云大夫面前,云大夫也没跟他客气,信手夹了一块。
红褐油亮的肉皮泛着玛瑙般的光泽,肥肉如羊脂玉般通透,瘦肉纹理间渗着诱人的琥珀色酱汁。
一口咬下去,软烂的肉皮、肥而不腻又瘦而不柴的肉质,裹着香料的辛香在口中升腾。
云大夫自认年轻时游历四方,吃过不少美味。但今日这口东坡肉,还是让他小小惊艳了一番。
都说深山藏虎豹、田野埋麒麟,这小小柳村还真不容小觑。
“不错不错,不怪那袁老头专程来找我炫耀。”
顾岛见云大夫喜欢,又用勺子舀了一大勺东坡肉放到云大夫碗中,自己则舀了一勺土豆豆角。
要说东坡肉香那是绝对的,但只要吃过大杂烩的都知道,那里面的配菜才是整道菜的精华所在。
土豆被炖得软烂,轻轻用舌尖一抿就散开。豆角更是吸满了浓郁的肉汁,被油脂香包裹,吃起来爽脆弹牙。
但很快这两个美味就被云大夫和景尧发现了,两人为了盘中的豆角,差点上演筷子大战。
最终云大夫因上了年纪,反应速度下降落了下风,让景尧成功抢到最后一根豆角。
云大夫胡子差点气歪了,但他很快就调整过来,转战另外两道菜。
鸡杂酸酸辣辣,越嚼越香。鸡爪香味浓郁,吃起来Q弹爽滑,让人舍不得咽。
更神奇的是,这鸡爪竟没有骨头。也不知如何处理的,竟能在保持鸡爪的形态下去除骨头。
云大夫顿时对顾岛的认识又提升了一层,觉得他绝对没有袁老头说的只是个乡间小厨那么简单,怕是有大本事。
一顿饭吃得主宾皆欢,云大夫难得把自己吃撑了,最后在顾家歇了小半个时辰才坐着驴车返回县城。
申榜字数不够,突然掉落一章[撒花]写得好想吃鸡爪[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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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蒜香无骨鸡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