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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非今日(记忆) 第11章 报纸

作者:以索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1-08 18:48:06 来源:文学城

母亲许未给我写信,我不知离去时,她乌黑的鬓发是否变白;她那圆嫩的脸颊是否像多数中年女人一样长出细纹;身体是否还健康。

于是在秋风鸟鸣之时,我收到了离家以来她寄来的第二封信。

我在前文中好像并没有提到过我来伦敦的原因。那么我将在这篇日记中讲述出。

我有一个梦想,一直以来渴望成为一名画家。但狄洛桑格夫人并不看好我,她觉得世界上的画家太多了,根本就不缺我一个。

“小格特,你应该听我说。世界上有很多液体,但没必要一定成为一滴水,你可能会融入不进去。”她说。

“你在打击我!这不是一个母亲会干的事!”年仅十岁的我拿着颜料反驳道。

“哦好吧亲爱的,那么你就认为我在打击你吧。或许你以后能闯出些名堂,但只靠卖画为生可不能赚钱,毕竟只有画家死了作品才会被高价拍卖,但那时候你我或许都死了,钱该给谁呢?”

“我爱油画!我为什么要在意挣了多少钱?”

“不不不亲爱的,没了钱你连活着都成了问题。你以后会明白的。”

狄洛桑格夫人揽过我的肩,餐桌上已摆满食物。

“你现在的任务是坐下来吃饭,吃完饭后就去学习。”

餐盘中是一整只烤鸡,它拔了毛的肌肤被涂上新鲜峰蜜,紧接着因被烤箱烘烤而变得酥脆香嫩。

我衣服上还沾着颜料,刺鼻气味与调料香相冲,使我与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狄洛桑格夫妇待我不差,却又不会尽到父母的职责。我们一直相敬如宾,甚至还不如主人与保姆的关系亲近。

再后来,我抛父弃母不告而别孤身一人从爱丁堡来到伦敦。(1962年/09.15补:我现在重拾了画笔,那时的我简直像极了思特里克兰德。)

来到伦敦的第一个月,我拜访了许多画家。他们头发杂乱不堪,胡须中甚至长满跳蚤。

这令我望而却步,我想成为一个体面的画家。

哎,那时还太年轻,不过我很快就吃到了社会的苦——我带的钱花光了,并且没有工作。

于是在第二个月,我就不得不放下绘画为生计而忧愁。

我先是在一家咖啡馆打工、但期间有一位客人频繁地来骚扰我,我暴跳如雷,将他打得鼻青脸肿。

不过幸运的是,他很快就被警察扣押了去。这就要感谢“同性恋犯罪”这条法律了。

但同时又不幸的,我受到了牵连。警察怀疑我也是同性恋,把我的过往都翻出来调查了一番。

哦老天,真庆幸那时候还没遇见g,要不然我恐怕得去蹲局子。

后来店长给了我一笔钱就把我打发走了。理由是影响生意。

记得我在爱丁堡曾结实过一名作家。他很早就来了伦敦,听说我被解雇,推荐我去做只与绘画有一丁点联系的设计工作。

“反正都是画画,最起码能有个生计让你不被饿死。”伦纳德说。

正巧我大学时被狄洛桑格夫人逼迫着选了设计专业。于是不久,我就来到约翰的那家公司。

母亲在信中问我是否还从事绘画行业,罕见的没有责骂我。

但我已经放下画笔七年了。连g也不曾知道我如此地热爱过油画。

当然,绝不仅仅是钱的原因。

那是来到伦敦的第六个月,我终于适应了多变的天。八点时送报人在远处按响车铃,不久就来到了我家门前。

“嘿伙计,今天的报纸。”基尔为我送了很久报。他故作神秘,手指戳在报纸某一行。

“看呐,书籍插图征稿,报酬是一千英镑。”他转头递给我:“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狄洛桑格先生,你应该是一名画家吧!”

此时的我听此还有些得意,因为画家这一层身份让我感到自豪。

“那是当然。好的,我想或许我会去试试。毕竟那可是一千英镑。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如果我得到了这笔钱,那么我可以给狄洛桑格夫人三分之一。彼时她将不会再觉得绘画一无是处。

我开始行动了。一整天几乎都待在画室中。

但众所周知的,灵感总会在莫名其妙的地方,而又莫名其妙的到来。

我甚至在画架旁坐了整整三个小时,却仅仅只是涂了一笔灰色颜料——还是我不小心弄上去的。

“嘿,瞧瞧,你信箱里的报纸已经堆积成山了。”基尔将我的报纸搬进屋。

这个黑发大鼻子的中年男人凑近画板,却只看到一张白纸。

“伙计,别告诉我这就是你最终的成稿。”他又凑近了一些。“或许这是一种我看不懂的艺术。”

我放下调色盘,将纸拽下揉成一团:“哦别开玩笑了基尔,我确实画不出来。”

天知道我坐在这里有多煎熬。可能是这几个月的伦敦生活让我灵感尽失。

“好吧好吧,我还有许多报要送呢,先走了。”基尔关上门,我继续对着画板发。

然后想到之前的那些油画,再然后我自然而然地走到杂物室里。精挑细选,看中了一副云。

那本征求插图的书叫《田中的云》,我思索片刻觉的非常符合。

它拥有丰富的颜色,就像中毒时眼前所产生的幻觉。

我清楚的记着。当时我四处奔波,拜访了当地最有名的画家——他说毫无重心,色彩浮夸,简直糟糕透了。

回家后我难过的几乎快要咽气,差点儿把画撕掉。

现在我已完全不信别人的鬼话,将它修改一番,第二天就去寄去了报纸上标明的地址。

原谅我对自己的抨击,我那时真的太愚蠢了,竟一点儿也不思考这件事的真实性与可信性。

直到这本书发行,我还是没有收到回信。我以为自己落选了,毕竟也不止我一个人投稿。

有一天,风和日丽,伦纳德拿着书在正午时敲响了我家的房门,并为我带来了一个“惊喜”。

“嘿,你买了这本书?”

《田中的云》。

这四个字我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当然,这是我挺崇拜的一个作家的新书。”他翻开两页将插图展示给我:“这幅画很好看,但说实话我觉得和你的画风很像,貌似见过。”

看到的刹那间,我只觉晴天霹雳,浑身都僵住了。

“不!这就是我的画作!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上面!”我因为激动,声音不自觉变得尖锐。

“……什么?”

我呼吸困难,心中漫上一股其名的情绪。尤其是在翻遍整本书也没看到自己的名字时,这种情绪更甚。

最终我长舒一口气。

“我觉得我可能需要出去走走。”

“要我和你一起吗?”

我摇了摇头,无法再说出一个字。

这天很平凡但又很非凡,杰克裁缝店如往常一般围满姑娘;教堂钟声准时敲响,紧接着响起信徒祷告声。

我去最近的商店买了一本,不信邪似地翻开插图。

还是我的画迹。

——事实告诉我,他们直接用了我的画,但却没有给我一丝报酬,甚至我在这之前我还并不知情。

晚间我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合眼,心中不断劝勉自己:或许我该去找他们,报纸上就有地址。对,没错,明天就去,现在该睡觉。

哦好吧,我还是一夜未眠。这种焦急又急于求证的心境使我第二天六点钟就出发了。

但令我更加难以忍受的——我来到出版社还不到十分钟,就被赶了出去。

当然,来之前我也给他们打了很多电话,但都未接通。

于是我和一群员工吵了起来。

“嘿!明明是你们侵权了!”

“你有办法证明是你画的吗?”有着浓密胡子的白人说,“你不能,这是我们请有名画家画的。而你——”他斜了我一眼,嗤笑一声:”只是一个没名气的,甚至是不被人记得的普通人。”

我想反驳:几月前批评我的老画家知道这是我画的。但又突然想到他没过两天就去世了。

我的确无法证明。

“你们说过报酬是一千英镑!”

他们扔来一份报纸,我仔仔细细读了一遍,发现上面并没有说会给酬劳。

“看好了,我们可没写。实话实说你画得真糟糕,那色调简直比我妈妈擦鞋子的抹布还脏。我来找一位乞丐画得都会比你好。放弃吧,你不适合画油画,还是早些去做个拉粪工吧!”

周围人附和着浓胡子白人捧腹大笑,有的拍起了手,有的甚至模仿着我那副怯懦的样子。

我瞳孔失焦了,眼前事物好似变得模糊。此刻的心脏犹如从火山降落到了北极,开始绞痛起来。

这已经是我从第无数个人口中听到“你画得很糟”这句话了。

纳伦德劝我别放在心上,别在意他人的看法。

我每次都这么告诫自己,可在拿起画笔时手却还是会颤抖。我很糟的念头也不断地冒入心头。

我明白了,我无法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正如现在这样。

我也无法反击他们,甚至开不了口。换做平常我肯定会毫不留情地破口大骂,但现在我畏惧了。

“我会去法院告你们!”我没有底气地留下了这一句话。

“去吧,如果你能告赢的话。哦顺带提一嘴,基尔是我同事。”

回去后我找了律师,结果如白人们所预料的那样,我输了,并且需要赔偿一大笔钱。

那些天我不敢出门,只坐在地板上发呆,更别提面对剩下的油画了。

同时,我没有钱,最终还是给狄洛桑格夫人写了信,祈求她能施舍我些钱。

她寄来回信和两千英镑。

我至今不敢打开信来看。

我想她或许会这么说:瞧瞧,我早就预料掉了。我就知道画画一无是处。亲爱的,你为什么不自己打工还钱呢?看看你多窝囊。哦你过得真糟糕。

这样难受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半个月。某天,我看到鞋架上放着的书。

我像是着了魔,如疯子一般跑到杂物室,将我视若珍宝的油画砸烂;将珍贵稀少的颜料倒掉;将陪伴多年的画笔掰断。我的脸上带着泪痕:我的心脏怦怦直跳;从此我抛弃了油画。

格特.狄洛桑格被“糟糕”和“油画”所困住的前二十二年,终于在今天解脱了。

——

我很久没见到基尔,因为当天回来后,送报人换成了一个小姑娘。

今天云朵灰蒙,随时都有可能下雨。我从邮局回来,就见他站在我家房门前。

“嘿老兄,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没变。”他靠着篱笆,上下扫视着我,语气亲切。

我一时没认出来,他头发花白得像是一位花甲老人,并且右眼带着眼罩。

“基尔?你变化真大。”

“变得更老了。”他说,随后注意到我在看他的右眼,又指了指眼罩:“瞎了,在早些年的时候。”

我面上说着真可惜,其实心底在欢呼雀跃。甚至恶劣地想:真活该,要是哪只眼睛是我弄瞎的该多好。

不过我还是让他进了屋。

基尔环视一圈,没见到一副油画,于是问道:“你还画油画吗?”

“不画了。”我没好气地说,“拜你所赐。”

雨下了起来,凶猛的风把树枝刮得折断,使它掉落在地面发出巨大声响。

基尔说了声对不起,可这完全被巨响给覆盖住了。我没听见。

“出版社怎么样了,还有那些白人。”

“入狱了。还他们把所有版权费都归还了。以及你的一千英镑。应该是寄去了原来的地址。”

那个地方我早就搬离了,现在已有了别的租客。我勉强扯出一丝微笑:

“有什么用呢?我不再需要它们了。我有很多钱,有一份体面的工作。”

过了七年,我觉得我当初的怨恨应该消散了一些。但不可能的,我发现这份怨气更浓了,只是不轻易显露出来。

然后我们不欢而散。

晚间我坐在房间里,手边是白天买的画纸和颜料。

我又一次拿起了画笔。

我要画一副画像。

不是g,也不是其他什么著名人物。

是我,格特.狄洛桑格的自画像。

1938年0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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