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里,祁安依旧站在窗前,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
指尖的旧校徽边缘硌得掌心生疼,这细微的痛楚反而让他有种扭曲的清醒。
十四年了,那场仓促的离别,那个雨夜,还有……那份被他亲手撕碎、埋葬的初开情愫。
可当萧祺暝真正出现在眼前,用那双深邃却陌生的眼睛看向他时,祁安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那积压了十四年的情感,如同休眠的火山,只一个眼神,便有了喷发的迹象。
“胆小鬼……”他再次自嘲地低语,声音沙哑。
他连上前相认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像个窃贼一样,在黑暗中贪婪地汲取着那短暂交汇时的温度和气息,然后落荒而逃。
他缓缓蹲下身,将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仿佛这样才能抑制住内心翻江倒海的酸楚和渴望。
——
萧祺暝回到那座空旷冷清的顶层公寓时,已是深夜。
他没有开灯,径直走向酒柜,倒了一杯威士忌。
月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拉出他长长的、孤寂的影子。
他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祁安的身影再次不受控制地浮现——不是今晚那个疏离克制的青年,而是一个更模糊、更青涩的影子,带着倔强的眼神,似乎在对他喊着什么……
是什么?
他猛地睁开眼,心脏莫名一紧,那种遗失了什么重要东西的空洞感再次袭来。
他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拨通了一个号码。
“帮我查个人,”他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低沉,
“祁安。详细的资料,尤其是……他十四年前左右的经历。”
他要知道,这份莫名其妙的牵绊,究竟从何而来。
——
祁安在窗前坐到天际泛白。
晨曦微光驱散了夜的浓重,却驱不散他心头的阴霾。
他站起身,因为长时间的静止,身体有些僵硬。
他将那枚校徽小心翼翼地放回书桌最底层的抽屉里,锁好。
仿佛同时锁上了那个装着秘密和情感的潘多拉魔盒。
他走进浴室,用冷水泼在脸上,抬起头,镜子里的人眼眶微红,但眼神已经重新变得平静。
既然无法靠近,那就继续远离。
既然无法言说,那就永远沉默。
他整理好情绪,换上笔挺的西装,打上领带,又变成了那个外人眼中沉稳从容的祁安
只是他不知道,命运的齿轮早已开始转动。
他试图掩盖的过去,和萧祺暝试图探寻的真相,正被一只无形的手,缓缓推向交汇的轨道。
而萧祺暝那边,关于“祁安”的调查,已经悄然开始。
这场由遗憾与遗忘的开始,由失控的吸引力推动的纠葛,注定不会就此平息。
夜过去了,但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拉开序幕。
接下来的几天,表面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潜流涌动。
祁安将自己彻底投入工作中,用繁重的项目和会议填满所有时间,试图以此麻痹那夜被重新勾起的、蚀骨的情感。
他拒绝了所有非必要的社交,尤其是温哲轩再次组局的邀请。
他需要时间和空间来重新加固心防,确保下一次若再遇见萧祺暝,自己能表现得更加无懈可击。
然而,逃避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夜深人静时,萧祺暝那双带着探究和灼热的眼睛,总会不受控制地闯入他的脑海,伴随着心脏一阵紧过一阵的抽痛。
十四年的距离,岂是几句心理建设就能跨越的鸿沟?
与此同时,萧祺暝的效率极高。
不过三天,一份关于祁安的详细资料便摆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他挥退助理,独自坐在宽大的办公椅里,指尖划过质感上乘的纸张,目光锐利地扫过上面的信息。
祁安的履历很漂亮,海外名校毕业,在几家知名企业有过亮眼成绩,随后回国创立自己的工作室,发展迅速,在业内已小有名气。
这些都很正常,符合一个优秀精英的成长路径。
萧祺暝的视线继续下移,落在教育经历一栏的初中和高中部分。
当看到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校名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青藤实验中学。
和他同一所中学。
甚至……资料显示,祁安与他,是同届。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呼吸有瞬间的凝滞。
他飞快地翻阅着,试图找到更多交集,但资料上关于中学时期的信息并不多,只有基本的入学毕业年份和班级。
同校,同届。
这个认知像一道惊雷,在他混沌的记忆深处炸开。
他努力回想,试图从尘封的中学记忆里搜寻出一个叫做“祁安”的身影,可脑海里依旧是一片模糊。
只有那个模糊的、带着某种情绪的眼神的影子,似乎与这个名字隐隐重合,却又无法清晰捕捉。
为什么他完全不记得?
以祁安如今的模样和气度,少年时期也绝不会是泯然众人之辈,他怎么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除非……有什么原因,让他刻意遗忘,或者,那段记忆本身就被覆盖了?
萧祺暝靠在椅背上,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一种前所未有的烦躁和困惑笼罩着他。
他确定自己缺失了某块重要的拼图,而这块拼图,显然与祁安有关,与十四年前有关。
他拿起内线电话,沉声吩咐:
“帮我查一下,青藤实验中学,我们那一届,所有名字里带‘祁’或者‘安’字的学生,不,扩大范围,所有学生的名单和当年的毕业纪念册,想办法尽快弄到。”
他必须弄清楚。
祁安并不知道萧祺暝已经着手调查他的过去。
他正面临着一个意想不到的“麻烦”。
一个跨国合作项目的负责人,恰好是萧祺暝集团旗下子公司的重要客户。
为了推进项目,对方组了一个高层洽谈晚宴,并且,不知是通过温哲轩还是莫卿熠的渠道,得知祁安与萧祺暝“相识”,特意热情地邀请了他,并暗示萧总可能也会到场。
收到邀请函的瞬间,祁安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但理智告诉他,不能拒绝。
这个项目对他的工作室至关重要,而且无故推脱反而显得可疑,更容易引人探究。
他握着那张精致的卡片,指节微微泛白。
又要见面了吗?
这一次,他还能像上次那样“完美”地落荒而逃吗?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河,眼神复杂。
萧祺暝,我们之间,难道真的避无可避吗?
而城市的另一端,萧祺暝也收到了同样的晚宴邀请。
他看着邀请函,目光深沉。
祁安……这次,你会来吗?
或许,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近距离观察,亲自验证那份莫名牵引的机会。
夜幕,再次缓缓降临,预示着另一场暗潮汹涌的相遇。
晚宴设在市中心顶级酒店的宴会厅,水晶灯折射出璀璨光芒,衣香鬓影间流淌着舒缓的爵士乐。
祁安到得稍晚,他刻意调整了时间,只为减少与那人可能的寒暄。
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衬得身形愈发修长挺拔。
脸上是无可挑剔的浅笑,与相熟的人点头致意,举止从容,唯有紧握香槟杯的指尖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扫过全场,没有看到那个身影。
他心下稍安,却又莫名地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
“祁先生,久仰。”项目负责人布朗先生热情地迎上来,“听说您和萧总认识?他刚才还问起您。”
祁安呼吸一窒,脸上的笑容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萧总太客气了。”他含糊地应道,心脏却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他果然来了,而且……问起了他?
就在这时,宴会厅入口处传来一阵细微的骚动。
祁安几乎是本能地抬眼望去——萧祺暝到了。
他穿着一身墨蓝色西装,比那晚在包厢里更显正式和矜贵。
他并未在意周围的注目,视线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了祁安身上。
那目光深沉、直接,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审视和……探究。
四目相对的瞬间,祁安感觉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他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
他强迫自己维持着镇定,甚至微微颔首示意,然后便不着痕迹地移开了视线,转向布朗先生,继续刚才的话题。
他表现得无懈可击,仿佛那只是一个对商业伙伴的普通致意。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那一瞥之间,他耗费了多大的心力才压制住几乎要破笼而出的汹涌情感。
萧祺暝将祁安那一瞬间的僵硬和迅速移开的视线尽收眼底。
心底那种怪异的感觉再次升起——那不是陌生人之间该有的反应。
那更像是一种……刻意的回避。
他迈步朝那边走去。
随着萧祺暝的靠近,祁安感觉自己的后背都绷紧了。
周围的谈笑声仿佛隔了一层膜,变得模糊不清,他的所有感官都聚焦在那个逐渐逼近的男人身上。
“布朗先生。”萧祺暝低沉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萧总!”布朗先生笑着转身,“正和祁先生聊起您。”
萧祺暝的目光再次落在祁安脸上,这次是近距离的直视。
“祁先生。”他开口,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萧总。”祁安举了举杯,声音平稳,迎上那道目光。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短短两个字,几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如此近的距离,他能闻到萧祺暝身上那股熟悉的、清冽的雪松气息,混杂着一丝淡淡的烟草味,几乎让他眩晕。
“祁先生看着有些面熟,”萧祺暝状似随意地开口,目光却紧紧锁住祁安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来了。
祁安的心脏猛地一沉,几乎要跳出胸腔。
他握着酒杯的指尖用力到泛白,脸上却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些许疑惑的礼貌笑容:“是吗?很抱歉,我不记得了。”
他否认了。干脆利落,毫无破绽。
萧祺暝眸色更深了几分。
祁安的反应太快,太完美,反而显得不真实。
那种想要撕开这层平静伪装、一探究竟的冲动再次涌上心头。
“这样啊。”萧祺暝没有追问,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转而与布朗先生交谈起来。
祁安暗暗松了口气,后背却惊出了一层薄汗。
他知道,萧祺暝起疑了。
那看似随意的问话,实则是一场不动声色的试探。
解疑一下:
祁安之前患有双重人格,但是主人格因为萧祺暝自愿放弃且消失了,所以现在是第二人格,第二人格带着主人格的小心翼翼的暗恋还有第二人格对萧祺暝痛苦的暗恋,两个人格都喜欢甚至是很爱很爱萧祺暝,所以无论是哪个人格都值得萧祺暝。
很明显第二人格的故事更多,所以前面有的坑没填或者漏的话,我就不写了,读者可以自行想象。
萧祺暝的后面解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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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胆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