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404宿舍时,赵敏德已经摆好晚饭等着了。
还没等这位因为“湿了8条内裤”而生闷气的同学开口,安生就抢先道,“我给你买了新的。”他放下两盒新内裤,正是赵敏德的尺码和他用开的牌子。
安生平时总说赵敏德攒脏衣服的行为是腌咸鱼,对他各种嫌弃,今天却一反常态,说:“凑齐14条,你可以两周洗一次了。”
“你发烧了?”赵敏德以为他感情受挫,受不住打击病倒了。
“差不多,”安生羞赧一笑,“我恋爱了。”
“什么?”
“我跟向景好了。” 安生兴奋地跟好友分享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是有些突然,但,缘来没法挡啊。” 安生动筷大快朵颐起来,吃嘛嘛香,跟上午那顿饭判若两人。
“昨晚的事搞清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安生详尽地说了摆乌龙的前因后果,希望德仔对向景改观。
在“我跟向景好了”之后,赵敏德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别这副表情,我知道你是担心我被骗,我会——”
“砰”的一声,赵敏德拎着一袋垃圾摔门而出。他越想越气,一脚踹翻楼道里的垃圾桶,又不得不在同学们指责的目光中,把散落的垃圾装回去。
回来时,安生还津津有味地吃着德仔打的饭,拌着电子榨菜,“什么味?你掉垃圾桶里了?”
“学你捡垃圾。”在赵敏德眼里,向景就是垃圾。
“神经病,快去洗洗。”
视频里的情感博主侃侃而谈:“表白之道好比一句军家常言,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若不趁热打铁、乘胜追击,后面很难有突破……”
这话如利箭般正中赵敏德的靶心。
“胡说八道!”赵敏德突然爆发,“看他那尊容,八成是个光棍,还好意思装情圣!”
安生点停视频,“他是不是光棍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是。少人生攻击人家毛老师。”
“他懂条毛?什么时候阿猫阿狗都能当老师了?我呸!”
安生怀疑他倒垃圾时踩到地雷了,自觉闭了嘴。
赵敏德愤愤地想,我就等着,等你三个月后哭着回来找我!
据了解,校草的恋爱撑死不过三个月。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安生和向景的恋爱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他们都认为亲亲抱抱蹭蹭有些为时过早,于是默契地退回“纯情校园恋”的第一阶段,约饭、约自习、约图书馆,偶尔趁着夜色在校园小径散散步,在楼梯间偷偷接吻……跟其他青涩小情侣别无二样。
为了避免“同性恋”带来的社会压力,两人决定暂时保密。
赵敏德嚼着油条、喝着猪红粥,问正在听英语晨报的安生:“耳机不错,新买的?”
安生抬头,眼里的光比清早的太阳还明媚,他摘下其中一侧耳机,说:“向景送的,前天我无意中说了句,跟他煲电话粥煲得手都酸了,他当天晚上就送了我这耳机。”他说话语气甜得发腻,彷佛早餐吃的是十斤蜂蜜。
“哦。”赵敏德非常厌恶那“风流公子哥”向景,但为了不引起室友反感,他隐而不发。
下午,学术报告厅有农学专业的职业规划专题讲座。由于有三个学院的学生参加,安生不想在最后一分钟跟别人挤门框,早早就来占位,这会正戴着耳机听着歌,悠闲地翻书,等待讲座开始。
赵敏德风急火燎地赶到,一把摘掉安生的耳机,掏出两个巴掌大的、包装一模一样的塑封盒,“拿着,一人一个。”
安生盯着两副全新的Galaxy Buds ,一脸困惑,“给我耳机干嘛?我的才用了两天,好着呢。”
“正是因为太好了,你看……”赵敏德点开Noble Audio官网,“六千五啊,向景这副不适合粗用,拿回去供着吧。”
安生一惊,才好了没几天,向景怎么送这么贵的东西?昨天洗饭盒时,差点把它冲进下水道!这会想起,手心冒汗,他连忙将其仔细裹好,收进包里。
赵敏德送的,是一对珍珠白的降噪耳机。安生拆了包装,赞道:“眼光不错啊,德仔。你的这个看着也不便宜,多少钱,我转你。”
“不用,我妈客户给的购物券快到期,她让我拿去花掉。刚在电器城转了半天,就这个勉强能看,干脆拿了俩。”
交谈间,安生已经连上手机调试好了,听着音质非常满意,只是心里有点别扭:两人本就同吃同住,现在连耳机都用同款,会不会显得太基情了?
他问:“我们一样的吗?”
“当然不一样,差远了。”赵敏德两三下扒开另外一盒子,“我这个是黑的。”
安生哑然失笑,从颜色上来讲,确实是天差地别。
“安生?”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你怎么在这?”安生见着男友,眼睛瞬间亮了。
“之前给他们写的横幅被茶水弄湿,师兄临时抓我来救场……”向景看向舞台无奈地笑了笑,“墨水都没干就挂上去了。”
“写的真好。”安生用手肘轻推了下挡在中间的赵敏德,“对了,这位是……”
“你室友德仔嘛,你提过的我都记着。” 向景跟赵敏德打招呼,“Hi 德仔。”说着,从赵敏德身前挤过,坐到安生的另一侧。
“后台好热,”向景对着空调出风口扯了扯衣领,“等我凉快凉快再走。”
落座后,向景才注意到安生的耳机,目光在他和赵敏德之间转了个来回,“情侣款?”
“怎么可能!”安生慌忙摘下。
向景眉头轻蹙,“怎么不戴我送你的那副?不喜欢吗?”
“喜欢!但你送的太贵重了,这儿地方大、人又多,我怕弄丢,收在包里了。”安生拍了拍背包。
向景替他拂走掉在衣领上的两根头发,“用吧。石墨蓝,正好配你今天这身衣服。”
“好……”安生被他看红了脸。
这时,赵敏德插嘴:“换来换去多麻烦,白色不是挺百搭的嘛?”
背包拉链开了一半,安生斜眼看赵敏德,给了个“你闭嘴”的表情。
向景横了赵敏德一眼,看向安生时又立刻柔和下来,“随你。我先回去了。”
他压下鸭舌帽,起身时,在赵敏德“想吃人”的目光中,揉了揉安生的发顶,“结束后来社团办公室找我,刚画了幅丹青。”
“好……”安生被他揉红了脸。
向景前脚刚走,赵敏德就说要撤。
安生:“有事吗?”
赵敏德:“没,就是突然不想听了,这种讲座网上大把,没意思。”
安生:“那什么有意思?”
“打沙包。”
赵敏德去了咏春训练室,一打就是一下午。
社团活动中心是回字型的低层建筑,安生如约来到四楼的青协办公室。丹青,他看了,却没见着向景。他站在栏杆边,刚要拨电话,一低头,捕抓到向景在一楼走廊上,倚着门框,不知跟谁在聊天。
咏春训练室里,火药味越来越浓。
“……少对我的人动歪心思。听见了吗?”向景警告他。
“我要是动了歪心思,还轮得到你?” 沙袋猛地绕了个360度,赵敏德扯下拳套,汗水顺着眉骨滴下来。
“反正别做搅屎棍。”向景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转着支万宝龙钢笔,那是去年老爷子在七十寿宴上单独赏他的礼物。“不高兴?忍着。”
“向景!”安生从没见过转笔转得这么帅的人,还是站着转。
见到安生,向景手腕一翻,钢笔稳稳别回衬衫口袋。他快步迎上前,“哎,来了……走,去办公室。”
“是那幅《饮马图》吧?我看过了。”
“还有另一幅《有凤来仪》,我带你去……”向景推着他的肩膀往楼梯走。
拐进楼道前,安生转头望了眼向景刚才站过的地方,门口的金属铭牌上写着“咏春队活动室”。
“你刚刚去哪了?”安生问。
向景:“宣传部部长有事回乡了,我替她去库房签字借器材,周末社区活动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