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贴近床沿,握着栏杆,支支吾吾跟德仔聊起两性话题,“就是,就是身体上的……”
闻言,赵敏德无名火狂飙,“啪”的一声,手中的鼠标霎时成了惊堂木。他牙关咬紧,“他怎么你了?!”
“不是他……是我,是我想。”安生是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却如巨石落水,砸开一片水花。
赵敏德妒火中烧,“邵安生,你就这么欲求不满吗?右手能解决的事,用得着上赶子倒贴?你贱不贱?”
“我暗恋他两年,有想法、有冲动怎么了?”安生委屈之极:真的是我的问题吗?是我爱得太卑微吗?连这种事都要靠讨?好像当年对许淮也是这样,贴上去人家都不稀罕……
安生难受之余,赵敏德也不好过,听自己喜欢的人,聊他们情侣间的私密事,简直是找虐!“暗恋两年” 的大有人在,“别人”还不是什么都没干?
赵敏德心里酸得发苦,“安生,你确定这是爱情?不是生理反应?” 他刻薄道, “你这张脸已经够容易惹人犯罪了,还主动发骚,投怀送抱,是个正常人都把持不住——”
“我们没做!”安生猛地揪住自己的头发,像是在和某种无形的情绪较劲。那天,他给自己做了一夜的心理疏导,设想了无数个没做到最后的理由,唯独没想过“生理反应”这一项。
所以,他和向景之间的那点冲动,只是出于空窗期的干渴?
赵敏德心里一松,打破砂锅问到底,“漫漫长夜,你们破镜重圆,不做那事还能干吗?”
“数星星!”
“邵安生,以你的破智商你数不了星星,只适合数太阳或者月亮。” 赵敏德半信半疑,希望他守住底线,可那个男人是无底洞,安生深一脚浅一脚试探了那么久,终于在坑底躺舒服了,哪能轻易出坑?
一声嗟叹后,他脑里冒出又一重大疑问,“你们俩看了两个晚上的星星?”
“第二天是三个人一起看的!小乐姐来了。”提起电灯泡邵安乐,安生更烦躁了,“是你把她引来的吧?”
安乐简直就是拆CP专业户,强行留宿霜山小居,破坏人家二人世界不说,还各种找茬。
“你跟我说要一个人去山里静静,我哪知道向景也在?前天她有急事找不着你,问我来着,我便说了,”赵敏德声音越说越小,“谁知道她会找上门去。”
照理说,赵敏德搅黄了人家小情侣的独处时光,该高兴才对,可此刻,他心塞得很,安生和向景不仅冰释前嫌,还拥抱过、亲过,甚至有过更深层的反应。这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就差临门一脚了。
“我困了,睡觉!”安生声音恹恹的。
前两天,安乐通知他9号去拜山时,安生正坐车经过一段没有信号较弱的山路,他回了句“好的”,却没成功发送出去,直到见了安乐才知“发送失败”。
404的气氛压抑得如一潭死水,昏暗中,突然有人冒了个泡, “麻烦你以后别带人回来。”
“不然呢?撵我走?”安生赌气地说。
“我走。”说罢,赵敏德打开那个收纳专用的小匣子,低头摆弄那堆钟表零件去了。
细微的金属刮擦声响起,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惹人心烦。
“吵死了,能不能别修了,”安生把头蒙进被子里,“坏了就扔掉。”
赵敏德手指一顿,指腹被锋利的零件边缘划出一道细痕,渗出一丝血珠。
这一夜,两人的情绪都跌落到谷底。
赵敏德一边修表一边后悔:安生好歹认得路“回家”,还信任他,依赖他,拿他当知心人,可他却犯了傻,似乎把人越推越远了……
黎明前,赵敏德爬上床眯了一小会,也不知是睡了还是没睡,天朦朦光就出门去买安生最爱的蟹粉小笼包。那家店生意火爆,排了有大半个小时,才从饥饿的人群里挤出来。
回到宿舍时,安生正站在镜子前整理着装。他的小组研究报告已经完成,今天要上台演讲。
赵敏德笑嘻嘻地奉承道:“一个字,帅!”
“帅有什么用,运气才是最重要。”安生系着衣扣,默契地忽略掉昨夜的口角。
赵敏德鼓励道:“尽力就行。记得我们训练室的口号吗?‘NO DEFEAT,ONLY WINNERS OR LEARNERS’。”
“德仔,很多事情不是努力就有结果的。我这人啊,总是差那么一点点运气。”安生有些悲观。
如果非得经历点什么才能成长,他宁愿不成长,永远留在幸福美满的童年。
“安生……”赵敏德懂他意思,过去的挫折,早在他身上留下“倒霉蛋”的烙印。
“哎,打住,别大清早灌我鸡汤。我晓得的,少抱些希望,万一成了反而有惊喜。”
“嗯嗯,”赵敏德打开衣柜,取出干洗过的西装,在安生背后比了比,“稍微大了一点,不过天气冷,配你的羊毛衫刚好。”赵敏德帮他披上,“我每次讲PPT都穿它,没有A 也有A,穿上这战袍,保管你战无不胜!”
安生想说“会不会太正式”,可看着赵敏德认真的神情,欣然接受了,“承你吉言。”
领带在赵敏德指间翻转时,他忽然走神,仿佛看见若干年后的某个清晨,他给准备上班的爱人打领带的温馨场景。
等安生出了门,赵敏德才发现他早餐忘了拿。他急急跟下去,在校道上叫住他,“安生!”
安生身旁的人先一步回头。向景提了一袋同款的蟹粉小笼包,跟赵敏德说:“他有吃的了。谢谢。”
他转头对安生笑道,“骑手八百里加急送来,热乎着呢,再吃一个吧。”
赵敏德不甘示弱道:“安生,小心汤汁,别弄脏我的西装。”
向景笑容一僵,定定地看着安生的西装,脸色难看得像吞了只苍蝇。
安生一把抓过向景手里的包子,朝两人挥手,“赶着排练,先走了啊!”说着迅速逃离现场。
现在八点都不到,向景和赵敏德各回各宿舍。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赵敏德不客气地说:“安生只是很普通的大学生,跟你不般配不说,还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你究竟看上他哪一点?”
“别以为自己很了解我。我妈都不知道我喜欢什么类型,你怎知道?”
“你喜欢外表清纯内里放荡……的女人。”赵敏德强调了“女人”。
向景眼神一凛,“德仔你找死!”
“难道不是吗?你那些前女友,哪个不是人前装得人畜无害、冰清玉洁?实则开放得很。你们谈起恋爱来,一周能有六天在酒店过夜。别问我为什么知道,问就是我爸说的,要喷,喷他。”
“你……”
“也别告诉我,开房是为了切磋琴棋书画。那样的话,我会认为你不行。”
“我行不行,你不去问问安生?”向景终于找到突破口呛回去。
赵敏德面不改色道:“问了,他说没试过不清楚。换句话说,就是不太行。我能这么理解吧?”
“你放屁!”向景没想到这种程度的**,安生也跟赵敏说。
“得了,你行不行跟我没半毛钱关系。我想表达的是,你喜欢的是女人!男人,你无福消受。宁愿旱死也要咬着安生不放吗?你天天来缠他图的是什么?”
向景心情复杂,“还不是你要跟我争!”
“呵呵,真相了。你的目的在我,不在他。”赵敏德嗤笑一声,走出电梯。
向景拦住关闭中的电梯门,“你什么意思?”
赵敏德目光坚定,“喜欢一个人应该是纯粹的,不应该掺杂与爱情无关的其他想法。如果做不到真心对他好的话,靠边站,别来打扰!”
舅甥俩“积怨已深”,向景从小以打击、奚落赵敏德为乐,所以,我喜欢安生是为争强好胜?
不!
安生的出现自带光环,是天赐的小美人鱼,我倾心于他,跟赵敏德无关!向景朝缓缓合上的电梯门骂了句:“走着瞧,看谁笑到最后!”
这天,安生陪向景在工作室调试代码。
向景一坐就是两小时,头昏脑胀,一抬头便看见倚在窗边看书的安生,少年侧脸映着薄光,睫毛低垂,指尖轻点着书页,整个人安静得像幅画,比窗外的翠绿的榕树冠还赏心悦目。
他的手突然离开键盘,拉开抽屉翻出个东西,轻声唤道:“安生过来。现在我也算是小半个老板了,刚创业一穷二白没什么能给你,但过节的仪式感还是得有。”
办公桌的台历上,“14号”被人圈了个小爱心。安生会心地笑了笑,“不用,别把哄女孩子那一套用在我身上。”
“情人节的意义在于收礼物,你值得拥有。”向景拉安生的手,在他掌上留下一张银行卡,“女生爱虚荣、爱搞形式主义,但我们男人务实,不整那些花里胡哨的。这个你拿着,喜欢什么自己买,最好天天买,让每一天都是情人节。”
他握着安生的手,郑重地说:“给我几年时间,以后车钥匙会有,门钥匙也会有。”
安生指尖微微发颤,被这直球式的告白感动得不要不要的,哪有半分拒绝的余地,只剩满心满眼的甜蜜。
404宿舍。
赵敏德把吃剩半根的辣条全塞嘴里,两根手指夹着卡的一角,“信用卡?向景不是挺有钱么?我还以为他把存了七、八位数的现金卡给你了呢!”
“一边去,你手很油!”安生抢回来擦了又擦,“有钱都投到工作室了,”想起优秀能干的男友,安生一脸花痴,“这卡能刷一万多呢。”
他说话时那满足样让赵敏德直想一巴掌刮醒他,碍于他已是个半聋,才忍住没动粗。
赵敏德讽刺道:“哇,你男友好大方啊,打算怎么用他给你的一万块?你想了老久的Switch OLED,还有那徕卡相机,是时候出手了。”
“我又不是小白脸!我去做兼职,攒钱自己买。”
“你看你看,他把你拿捏得死死的,就知道你不会乱花,才放心给你办副卡,他对你的感情跟这信用卡一样,”赵敏德拿尺子比划着厚度,“就这么薄,0.76毫米。”
“错了,应该说是,我俩的感情如信用卡,是建立在彼此信任的基础上。”
“光有额度,空喊口号,全是表面功夫。” 赵敏德冷哼,“送个情人节礼物都抠成这样,还不如装忙不送,没见过他对哪个女生是这么抠的。”
安生嘴角微扬,目光坦然:“正因为我跟某些物质崇拜的女生不一样,他才喜欢我。”
不齿归不齿,但赵敏德不得不服气,上次募捐也是这样,一毛钱不花就斩获人心,哼,校草就是有这个能耐。
1504宿舍。
台灯下,向景复读了一遍满是批注的《当代大学生兴趣爱好50问》,目光停在一处:
30. 你认为与情侣间最重要的是什么?
A.情绪共鸣 B.目标一致 C.彼此信任 D.激情浪漫
向景在安生勾选的“C”旁边写下两字:达标。
他轻笑一声,身子重重向后一仰,转椅缓缓地左右旋动起来:花500块就能彻头彻尾看透一个人,这恋爱谈得太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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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29 看谁笑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