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环 第6章 莽夫

“叮——首次培训时间结束，副本传送终止，玩家已返回‘鱼戏团有限公司’大厅，本次副本体验数据将同步至考核档案。”

失重感骤然消失，眼前的雨天、天台、幻影瞬间褪去，林致感觉后背又撞了一下，这次是公司大厅熟悉的黑色瓷砖，冷硬的触感让她瞬间回神。她低头看手，掌心空空的，没有珍珠项链，只有刚才抓着空气留下的紧绷感。

“呼……呼……”李乐瘫坐在地上，双手撑着地面大口喘气，校服外套被扯得乱七八糟，“刚……刚才我以为真要摔死了！那风刮得我脸都疼！”

张诚靠在墙上，眼泪还挂在脸上，声音发颤：“系统说的‘死亡’惩罚，是不是真的会死啊？林致，你刚才摸到项链了吗？我看你差一点就碰到了！”

林致站起身，揉着发疼的脚踝——那里没有藤蔓缠绕的痕迹，只有校服裤皱巴巴的印子。她抬头看了眼大厅的电子钟，时针刚好指向培训结束的时间，内心的后怕蔓延开来，这次是因为时间刚好到了，如果运气没那么好，也没有碰到珍珠项链，可能……

真的会死。

“下次再进副本，我们得先摸清每个物品的位置。”林致看着还在惊魂未定的队友，语气比刚才稳了些，“系统给的规则不是陷阱，是线索——比如那支钢笔，看似危险，其实是引我们找项链的钥匙。只是这次我们太急了，没等摸清规则就闯了祸。”

李乐苦着脸点头：“可不是嘛！下次我得带个本儿去，给提示全写下来才行。”

林致点点头，走到张诚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了，我们回来了。”张诚猛地一颤，抬头看着她，声音带着哭腔：“林致……刚才那歌声太吓人了……还有那规则，为什么救人还会触发惩罚？”

李乐也缓过劲来，瘫坐在地上，吐槽道：“好心帮忙就是‘假英雄’，难不成要我们看着他被打才对？”

林致没接话，攥了攥手心，心里有个模糊的念头：这副本的核心，根本不是“救人”，而是“理解”——理解矢野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能从疼痛里找到“被看见”的感觉。而他们刚才的“英雄行为”，恰恰否定了这一切，才触发了惩罚。

黑色瓷砖的凉意顺着鞋底往上渗，林致站在公司大厅里，后背还残留着失重感的余悸。她才注意到人前的骚动，光线随着人群缓缓落在前方的巨型屏幕上，“考核排名”四个字映得格外刺眼——老周就站在屏幕旁，黑色制服的领口绣着鱼鳞纹路，老花镜换成了银色眼镜，看向人群的眼神里没有了以往的温和，只剩下冷漠。

“首次演出培训结束，现将排名公示。”老周的声音通过墙壁的“**组织”传递开来，带着奇怪的回声，“本次考核以‘记忆推演进度’为核心，结合成就触发情况综合评分，请注意，百名开外者，需抓紧在后续副本中追回进度，否则将被判定为考核失败，并永久除名。”

屏幕上的名单开始滚动，幽蓝的数据条像蛇一样扭动。林致的目光紧紧盯着屏幕，心脏越跳越快——直到名单停在“98名”，她的头像旁边挂着三个刺眼的红色成就：【不法分子】【目无规矩】【假英雄】，推演进度栏里，“21%”的数字泛着冷光，像在嘲笑她的狼狈。

“靠！这破排名也太坑了！”李乐凑过来，看着自己“102名”的位置，气得挠头，“我们明明差点摸到珍珠项链，怎么才这么点进度？”

张诚的脸色也不好看，他的排名在105名，推演进度只有18%：“经理说失败会被‘除名’，除名是不是就……死了？”

林致没接话，目光突然被屏幕顶端的名字钉住——第一名的头像，是那张她见过两次的脸：齐肩短发别着银色一字夹，金丝框眼镜后的眼神冷得像冰，名字栏里写着“秦泊枝”，推演进度赫然是“53%”，比第二名高出一大截，连成就栏都是空白的，没有任何负面标记。

是她！是那个在道具间只拿了几粒水果糖的女生。

林致的手指攥得发白，53%的进度像块石头压在她胸口——第一天就推进这么多，这个秦泊枝到底是谁？她怎么会这么了解矢野的记忆？更让她心慌的是，百名开外的排名，意味着接下来的副本必须万无一失，否则等待他们的就是“除名”。

“看来你们三个的‘英雄之旅’不太顺利啊。”熟悉的笑声传来，凯哥叼着电子烟走过来，眼神扫过林致的排名，嘴角勾了勾，“【不法分子】加【假英雄】，你们这成就组合，在新人里也算独一份了。”

李乐翻了个白眼：“还不是这破副本规则坑人！救人还触发惩罚，早知道我们就看着那小子被打了！”

凯哥笑着拍了拍林致的肩膀，语气轻松了些：“别愁眉苦脸的，跟你们说个事——明天的副本需要六人组队，我们队现在有三个人，你们刚好三个，凑一起刚好满编，怎么样？”

林致猛地抬头，她才发现凯哥竟然是第二名，眼里满是惊讶，：“真的吗？可是我们几个的排名这么靠后，会不会拖你们后腿？”

“拖什么后腿，大家都是从新人过来的。”凯哥摆了摆手，指了指屏幕旁的角落，“我那两个队友在那边，你认识一个——就是排名第一的秦泊枝。”

林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秦泊枝站在那里，手里捏着颗橘色糖纸的水果糖，指尖漫不经心地转着，另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少女正跟她说话，少女的头像林致也有印象——是排名第三的“苏晓晓”，推演进度32%，看起来像个刚上高中的学生。

“秦泊枝？”林致的心跳漏了一拍，既期待又紧张，“她……她会同意吗？我们之前在副本里没怎么交流，而且我们排名这么低……”

“你自己去问不就知道了。”凯哥挑了挑眉，吐了个烟圈，“别担心，秦泊枝虽然看着冷…呃实际也是吧，但眼光准得很——她要是觉得你们不行，我也不会跟你们提组队的事。说实话，她真是个天才，第一次来就能拿第一，而且说是队友，她跟我们待一块的时间也不多，自己不知道干啥去了进度推的能这么快。”

林致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跟凯哥道谢后朝着秦泊枝的方向走过去。越靠近，越能感觉到秦泊枝身上的冷意——她连说话时都没抬头看苏晓，只是盯着手里的糖纸，仿佛周围的一切都跟她无关。

“秦……秦泊枝，你好，我是林致。”林致停下脚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秦泊枝很高，林致微微抬起头才能看到她的眼睛。

“凯哥说想跟我们组队，明天一起进副本，不知道你……”

话还没说完，秦泊枝终于抬起头，金丝框眼镜后的目光扫过林致，像冰锥一样扎人。她没说话，只是上下打量了她一圈，目光在林致身后屏幕上“21%”的进度条上顿了顿，才冷冷开口：“队伍里不需要莽夫。”

“莽夫？”林致的脸瞬间黑了，她知道秦泊枝指的是副本里干预霸凌的事，可被人这么直接地否定，心里还是像被针扎了一样难受，“我只是想救人，不是故意触发惩罚的。”

“结果就是触发了。”秦泊枝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指尖的动作停了下来，“副本规则不是用来打破的，是用来利用的。连规则都搞不懂，只会添乱。”

气氛瞬间僵住，林致站在原地，脸涨得通红，不知道该反驳还是该转身走。就在这时，旁边的苏晓晓赶紧拉了拉秦泊枝的袖子，笑着打圆场：“泊枝姐，你别这么说嘛！这位林致姐姐很有勇气啊，敢在里站出来，而且明天组队刚好凑齐六个人，省得我们再找别人了，多方便呀！”

苏晓晓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点撒娇的意味，秦泊枝看了她一眼，指尖的糖纸又转了起来，过了几秒才对上林致躲闪的眼神，淡淡吐出三个字：“无所谓。”

说完，她没再看林致，转身朝着大厅的传送口走去，衬衫的衣角在血肉墙壁上扫过，没留下半点痕迹。

林致站在原地，心里又酸又涩——失落感像潮水一样涌上来，不仅是因为被拒绝的难堪，更因为自己和秦泊枝之间那32%的进度差距，像道不可逾越的鸿沟，让她觉得挫败。

“靠！这大美女也太拽了吧！”李乐和张诚走过来，李乐气得瞪着秦泊枝的背影，“不就是排名第一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还说你是莽夫，她自己说不定是躲在后面捡现成的！”

张诚也跟着点头：“就是！看她这副样子，万一明天副本里不帮我们怎么办？”

苏晓晓看出林致的失落，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胳膊，笑着说：“林致姐姐你别往心里去，泊枝姐就是这样，对谁都冷冰冰的，但她人很好的，上次我在道具间差点被章鱼触手门缠上，还是她救了我呢！明天组队，我们一起加油，肯定能把推演进度提上去！”

林致看着苏晓真诚的笑脸，心里的失落稍稍淡了些。她点了点头，目光又落在传送口的方向——秦泊枝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可那句“不需要莽夫”的声音，还在她耳边打转。

她调整好心态，对着身旁的人嫣然一笑，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明天的演出，一定要向她证明自己不是莽夫，追上那53%的进度。毕竟，她不想被“除名”，更不想在这个荒诞的世界里，连一点挣扎的余地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