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红妆 第97章 自为佳节

午后的冬日暖阳照进集仙殿中，太平与上官坐在正殿的陛阶下等着皇帝小憩起身，太平看着那落在黑色地砖上的阳光，像儿时一般拉起身旁的人在上面摆弄起了手影。

上官变幻出雄鹰的模样，太平便演绎出了大鹏展翅的画面，那飞翔在金黄高空中的雄鹰与大鹏鸟让那二人玩的不亦乐乎。

“这万里高空广阔无垠，你这鸟儿为何要独独追逐着我！”太平索性开始为自己的大鹏配上了声音。

上官摇摆着翅膀应道，“这高空本就广阔无垠，同是向南而飞，怎就是我独独追逐着你呢？”

太平扑打了一下她笑道，“我说是就是！再否认我就啄你的翅膀！”

上官正准备回答，就听得回廊处传来声响，“婉儿别让着她，扑啄回去，看看她如何嚣张！”

二人抬眼看到皇帝迎面走过来，随即便收回手影俯身行礼，“参见陛下。”

“见过母皇。”

话音刚落太平就上前撒娇道，“阿娘…您也不知道帮帮我…”

皇帝拉着她走上陛阶，“照月儿的意思，母亲是得帮着你欺负婉儿了？”

太平不服气道，“哪有欺负她，她本就是追逐着儿臣，还死活不承认…”

皇帝端起案上的茶，余光瞟到系在她腰上的紫结缨，轻笑道，“紫结缨都系上了，到底是谁追逐谁？”

太平低头瞧了瞧自己腰间，微微皱眉，“那也是不知那个谁给儿臣系上的…总归不是儿臣自己…”

皇帝没有理会她这句，而是转眼看向上官，“你是不是该给朕奉杯茶才合乎礼节呢？”

上官微微一怔，立即便反应过来回道，“是…”

说着便走上陛阶，沏了茶递到皇帝跟前，“陛下。”

皇帝接过后，眉眼垂下说道，“月儿喜欢你，朕亦是喜欢你，即便没有月儿朕也是将你视作女儿一般的。”

“这茶朕今日虽饮下了，但月儿历来是个没长性的人，若是哪日她负了你，朕可为你做不了主。”

太平听着这话立马便翻了脸，“母亲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同婉儿近二十年，哪里就没长性了！”

上官却是毫无波澜，“陛下，臣记住了，臣爱慕月儿，不管她是否负我，臣都会一如既往的爱慕她。”

“臣只求不负本心便好。”

皇帝微微点了点头，“那便好。”

雪在春日里悄然融化，又是一年的草场莺飞，自上次的剖腹事件以后，东宫已然平静了很长一段日子，朝臣们也逐渐消停，或许是与太平此前同李玄敬的敲打有关系。

院中的海棠花开得正浓，细草绿桑间透着股淡淡青草的香味，女子坐在庭院中拨弹着琵琶，门廊下站着一抹月白身影，正陶醉在这琵琶乐声之中。

她的乐声不同于此前的孤苦，也不再像周道在身侧时的烂漫，那乐声如今是一种独特的高洁，上官能从她的乐声中听到心地淡泊的味道。

那每一个音符都是那样的干净利落，不再缠缠绵绵，也不再低沉回落，她弹琴的神色也仿佛目空一切。

“绫儿的琴音已然是另一个境界了。”琴音落下后，上官同她说道。

女子放下琵琶端起桌案上的茶杯说道，“兴许是放下了这世界许多纷扰之事了吧，心思变得清旷了。”

上官坐到她身旁附和道，“是啊，琴音便是心境。”

说道这里她随手拨弄了一根琴弦继续道，“从手中拨出的每一个音调，都是心之所现。”

“心若蒙尘，那琴音也便会多出来许多杂音。”

宇文绫抬起她的手，淡淡一笑，“婉儿心如明镜，怎会蒙尘。”

上官摇摇头，“我已然许久不再抚琴了。”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继续说道，“适才我去见皇嗣，他说想要纳绫儿为妃。”

宇文饮下一口茶，缓缓说道，“婉儿应知道妾的想法。”

“妾如今本就是皇嗣的私产一般，侍妾也好，宫乐也罢，有半分不同么？兴许宫乐还更能守住本心。”

上官点点头，“虽知道绫儿作此想，但还是需得问过你才好。”

“或者…我可以去向皇嗣求个恩典放绫儿出宫可好？”

“母亲在宫外，绫儿可与母亲同住。”

宇文绫摇摇头，“妾已然习惯这里的日子了，折腾了小半生都想离开这里，如今倒是想开了。”

“在哪里又有何关系，岁寒知松柏之后凋也。”

上官听罢也不再言语，对着眼前的人微微颔首。

二月初二

皇帝在瑶光池边的青幽阁和河星阁设宴，那两座亭台由一座长廊相连，倚靠在长廊边的栏杆处，便能望见那瑶光池的绿幽之景。

亭阁四处都是淡雅的彩绘图案，皇帝坐在上位，看着纱帘被微风吹得缓缓飘动，一时兴起便说道，“诸位大臣便以此景赋诗一首吧如何？”

“还是照例由婉儿做评判。”

在一侧的上官应道，“诺。”

倚靠在走廊一侧的薛怀义冷笑道，“哼，又是上官婉儿，成日便在陛下身边出风头！”

他身旁的来俊臣亦附和道，“是啊，陛下对她可真是宠爱有加。”

男子回头看向那与亭台齐高的垂柳，“还不是仗了太平公主的势力。”

来俊臣回头看了一眼席坐在回廊处的弘文馆学士，低声道，“薛师，这里可不适合说话。”

说完便将他拉扯开了。

崔湜饮下一杯酒后同身旁的男子说道，“上官大人才学出众，岂是他们那种小人可在背后议论的！”

男子摇摇头道，“崔大人看着满目欣欣向荣的春景，她们可求着要我们来欣赏了？”

崔湜疑惑摇摇头，“张大人什么意思？”

男子继续说道，“欣欣此生意，自尔为佳节。”

“这欣欣向荣的春意，本就可以自己成就一番节气，何须别人来赋予什么名头呢？”

宴会随着铺天盖地的诗作落地进入了**，上官凌厉的评诗风格激发了在座文人激烈的胜负欲，若是能得她的一句认同，那明日便可以在洛阳城中的所有诗词盛会中吹上一番。

而在另一侧的青幽阁中的命妇也上演着修罗场般的唇枪舌战，李嫣儿瞧着对面亭阁的热闹，心早已飞了过去，丝毫没有在意身旁人的含沙射影。

“昨日啊，我家的三姑娘跟我说，阿娘，将来我若是找郎君，定也是不会攀高枝的，可着合适就好，那攀高枝啊，指不定最后就留置在家中了也未可知啊…”

说话的人是武承嗣的夫人，魏王妃，一边说还一边瞧着那身着雪青色衣衫的女子，但那女子一直盯着诗会的热闹，丝毫没有听到这针对自己的一番高谈阔论。

还是身后的女使拉扯了她的衣袖，她转眼看向席面的人都瞧着自己，疑惑道，“嗯？”

这时候身后一嘹亮的男声响起，“夫人此言说得不对，姻缘天定，乃是看缘分，有人即便是低嫁碰得那品行不端的郎君也是要吃一世的苦头的。”

说着他看向李嫣儿，“有人本就金尊玉贵，何苦要自降身价呢？”

李嫣儿这才回味过来，看向魏王妃说道，“王妃还是管好自己家的姑娘吧，若是这般嘴不饶人，怕是低到那尘埃处也是没人要的。”

说完便起身向对面亭阁走去，适才替她辩驳的崔湜跟在她身后，李嫣儿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他，“你做什么？”

“不知道我是待嫁闺中的女子么？”

“您公然替我辩驳已然不是一次两次了，您是要明日洛阳城中都传遍了我同您崔大人有私情么？”

“崔大人是觉得我没有嘴么？还是没有脑子替自己分辩清楚？要您替我说话？”

她一口气说完瞧着对面的人满脸狼狈的样子，“怎你还觉得委屈不成么？”

“我…我…县主，我只是瞧着那些妇人太过于嚣张了…”

李嫣儿继续说道，“你也知道那是妇人间的事儿，你插手做什么？知道那些名门贵妇整日除了打马球，逛园子最爱好什么么？”

崔湜脑袋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不知道。”

李嫣儿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搬弄是非知道么？”

看着对面的人一脸的不知所措，她叹了口气转身将手靠在栏杆上，“你以为本县主是在遇到你之后才听得这些闲言碎语的么？”

“我听这些话都听了快十年了，我不在意她们便伤不了我分毫，我越是在意，下次她们便越是起劲。”

“索性不理，说的人觉得没趣儿，自然也就平息了。”

“你懂么？”

崔湜默然点了点头，“是，我知道了…”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向她，“只是…县主为何不婚嫁，真的是因为…太过挑剔么？”

李嫣儿看向他，“是，挑剔，像你这样儿的，给我做面首本县主都不会要。”

这句话直接刺伤了问话的人，他皱着眉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再开口说出一句话，只楞楞的在身后瞧着那人，她的目光落在远处平静的湖面之上，而他只静静的注视着她。

被封控了

又有心情更文了…

呵呵呵呵呵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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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自为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