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元第二天醒来见了奶奶一面就离开了舒府。
走到街上觉得肚子有点饿就随便找了家摊子坐下要了碗馄饨。
店家很快就把馄饨给端了上来,碗里的馄饨皮薄馅大,汤上飘着紫菜,香气扑人让舒元食指大动。用调羹舀起来吹凉后迫不及待的放入嘴中,随后因为还是很烫只能草草嚼两下后囫囵吞下。
“还是很香啊。”舒元不禁感慨。
另一边一个老女人正在买散馄饨打算回去煮着吃,转眼看到舒元正在吃馄饨,接过店主给包好的馄饨就坐到了舒元旁边。
“哟,这不是舒公子。”
舒元打眼一看见面前这张浓妆艳抹的脸吓了一跳,再仔细看发现是满庭芳的老鸨才呼出口气:“椿姨,你这是干什么,差点吓死我。”
椿姨脸上笑着,皱纹将脂粉卡在一起浮在脸上:“哎哟,公子您久不来,我们可可想您的很啊,天天跟我念叨,我跟他说您忙得很,叫他不要去烦您这才哄住。我这当娘的自然心疼儿子,我看他天天想你想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我这心里也难受,可确实很难找到公子您。”说着椿姨举了举手上拎着的馄饨给舒元看,“这不今天刚好出来买馄饨的时候看到了您,这才急忙来跟您表明心意吗。”
“这样吗?”舒元自然不相信柳可可会想他想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这时也懒得和老鸨纠缠,随便应了个时间就打发了,“我这两天忙得很,你回去跟他说,我过两天就去看他。”
“好嘞!我回去跟他一说,他肯定能高兴坏!”说完椿姨见好就收带着馄饨就转身离开了。
等老鸨走了舒元再看碗里剩下零星的几颗馄饨已经提不起食欲了。从衣内掏出手帕擦了两下嘴也起身离开了。
舒元走到怀梨园,里面正唱着戏,今天唱的《孽海记》,舒元到的时候正好唱到《思凡》一折。恰一听上不错,在靠近耳朵仔细听就会发现还是差点火候。
定不是严柳唱的。
舒元探头进厅子一看,果然上面站着的是瑾纨。
里面坐着的人没有严柳场子的爆满但也每个位置都坐上了人。怀梨园的生意一向是最好的。
舒元再往里面仔细看,发现严柳正坐在二楼的雅座旁看着下面呢。
严柳正一边仔细听着瑾纨唱词,一边想着怎么一会指导他改掉里面的一些错处。等《思凡》一段唱完,严柳刚扯回神丝才发现舒元已经坐在了他面前。
“你什么时候来的?”严柳一下子还没缓过神。
“刚才,一盏茶之前就到了。”舒元拿过桌上的茶壶和茶杯,给自己斟了一杯茶,细细品了起来。
严柳理了下思绪,招来一旁的小厮耳语几句,小厮退下后,严柳端坐好正视舒元。
“舒公子前些日子大手一挥给我们怀梨园添置了那么多东西,我们十分感谢。”说完刚才的小厮又赶来回来,往严柳手里塞了张票。
严柳拿过票递给舒元:“明日我唱最后一场就要出去游玩了,下一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这一张票就当谢礼送给公子。”
“严老板不是才回来不到两月吗?怎么又要走了。”舒元没有接过票。
“这兴致来了谁都挡不住,公子也知道我不缺钱,这人一旦有钱了就总想着琴棋书画诗酒茶,公子不也是这样吗?只不过我们兴趣不同罢了。”严柳见舒元不接,就将票轻拍在桌子上。
舒元与严柳对视几秒后突然笑了,他将杯里剩的茶水一饮而尽后就将票收进了怀里。“那舒某恭敬不如从命了!”
舒元走后,严柳也没有多留,他还想着一会要怎么教瑾纨呢。
等瑾纨唱完戏卸完妆按着之前说好的来找严柳时就看到傅朋在和严柳讲话。
“傅朋,你知道的,我们园子里就你一个武生能顶台子,我走的这几日不可能给你放假的。”严柳面上有些为难。
傅朋背对着瑾纨,瑾纨看不到他现在的表情,只能看到那挺立的背脊,还是像以前那般不服输。
“我知道是我之前没有为你考虑到这层,但是大后天我是非走不可了。我答应你,我待会就去和川先生说,尽快找一个能力不错的武生,偶尔能顶一会你,这样就能让你也能放长假了行吗?”
看来是傅朋讨假无果。
瑾纨捏了捏手里的帕子,这是待会要用到的道具,严柳叫他带来的。
“严柳。”
傅朋竟然叫严柳“严柳”,不是“阿柳”,也不是“严老板”,而是“严柳”。
瑾纨和严柳的表情都严肃起来,看来傅朋要说些什么重要的事了。
“严柳,我喜欢你,我想说很久了,我们试试看好吗?”
什么?
严柳的表情看上去被雷劈了一样震惊,瑾纨缓过神来时已经离开了现场。
其实也没什么好震惊的不是吗?
傅朋喜欢严柳早不是什么秘密了。为什么还要自欺欺人?
瑾纨躲在后台的一角悄悄流泪,明明他喜欢傅朋很久了。但是严柳是他很敬重的人,如果严柳真的能接受傅朋,他会为他们俩开心的。
没关系的。
瑾纨立马调整自己的情绪,不让傅朋在他的脑海里久留,自己看着时间大概又过去了两柱香才又去找了严柳。
这时房间里面就只剩下严柳一个人了。
“怎么现在才来。”严柳看着瑾纨来了后站起来,随口问了一句,呷了一口茶润润喉,“来吧,我慢慢跟你说。”
“嗯。”瑾纨点头,然后走到严柳旁边站着。
“开头你出场那个地方……”
就这样讲了一个多时辰,严柳已经把刚才能想到的地方都讲了一遍,瑾纨也感觉收获颇多。
“阿柳……”
“嗯?”严柳正喝着茶,听瑾纨唤了他一声后又没有出声就疑惑的歪了歪头,“怎么了?”
“没什么。”瑾纨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没有别的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我回去再练练。”
“好,我和你一起,差不多快到饭点了,我去厨房给江姨打打下手。”说着严柳便挽上瑾纨的手往外走。
等到两人已经要分道扬镳时瑾纨突然开口说:“阿柳,你这次出去玩记得给我带些糕点,其他的不要,只要糕点就行,记住要糕点!”说完便害羞的跑掉。
“真是的。”严柳摇了摇头往厨房走着。
开门看见江姨正在炒菜,便往烧火的地方一坐,在下面看着火候。
“江姨。”严柳一边看着火候一边和江姨搭话。
“哎,怎么了?”江姨问,炒菜的热气熏的她脸有些红,“阿柳,火有点旺,把火控小点。”
严柳听话的抽了根柴出来:“你说我要不要多招几个台柱子,要不然有点太压榨瑾纨和傅朋了。”
“行啊,你和玉君说一声不就是了,让他给你找。”江姨说。
“行。”严柳应到,不一会他又问,“那你觉得我要不要也开始收几个徒弟从小带着?就像父亲带我和傅朋瑾纨那样。”
“行啊,看你自己啊。但是你要带徒弟可就别想着天天出去玩了。带徒弟可辛苦的很。”
“是哦。那我再考虑考虑吧。”
“你小子。”江姨笑着,将锅里炒好的菜盛出来,放在灶台上,“把灶台上的几碗端过去吧,我涮一下锅就来。”
“好。”严柳应着,来回两趟端菜,第三趟的时候和江姨一起将碗筷和米饭端过去。
“今天好几个菜这么丰盛,等下川先生洗碗的时候又要抱怨了。”严柳笑说。
“又不用他炒,吃都吃了总要干些活,我看他敢抱怨吗。”
“那是当然不敢的!”川先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接过了江姨手里的东西往里走,还不忘埋怨严柳一句,“你小子少挑拨离间。”
大家嘻嘻哈哈的又过了一个中午。
另一边有些烦闷的舒元逛来逛去还是来到了满庭芳。一进门就有一堆人贴上来。
“舒公子,好久没来了,奴家可想你了。”
“是呀是呀,奴家也想你了。”
舒元笑着由着他们围着:“别闹了,别闹了,我可是来找可可的,你们再围着我等下他可生气了。”
万木丛中有几撇了撇嘴,最后还是在老鸨的命令下散了开去。
“哎呦,舒公子来了,可可就在楼上等着呢,我这就领您去。”说着老鸨就带着舒元去了顶楼的雅间。
舒元刚推门进去就闻见一阵香风袭来,柳可可正端坐在琴前弹奏,见舒元进来了也没有反应。
“几日不见,你什么时候学会弹琴了?”舒元笑着走到柳可可身旁坐下搂着他,“我们可可不是最擅长琵琶吗?”
“奴家看公子最近天天去找那个唱戏的不来找我,以为公子嫌我卑贱,这才想着多学着些。”
“你生气啦?”舒元捏了捏柳可可的脸。
“奴家只是想公子了。”说完,柳可可就委屈的将头埋进舒元的怀里。
他可是知道舒元最近的大手笔,风声每每传来一次他就恨的牙痒痒。舒元有这么多钱干嘛不花在他身上?那严柳就是个戏子能有什么好?
就因为这段时间的冷落导致他被院里的别的人嘲笑,就凭他们还敢轻视他柳可可?真是听到一点风声就小人得志。这次他可不会再放过舒元,看以后大家谁笑话谁。
“过段时间我要出去一趟,更是一阵子回不来了,你可别再想我想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舒元揉了揉柳可可的头。
“谁告诉公子的……”柳可可再发声已经带有哭音,说完了之后像是自己也发现了似的,害羞得将脸和舒元的胸口贴的更紧了。
“今天早上在外面吃馄饨,碰见椿姨,她跟我说的。这不,我立马就来看你了。”
“真的吗?”柳可可抬起头来看向舒元,眼周已经变得红彤彤的了,眼眶里还残留着零星眼泪。
“骗你干嘛?”舒元刮了下柳可可的鼻子。
柳可可立马抱住舒元:“奴家不管公子多久来看奴家一次,奴家只求公子心里有奴家。”
“那是当然……”
……
等到舒元半夜起来,感受到被窝的温存他才舒了口气。虽说柳可可对他不是真心,讨好他不过为了他的钱财,不过也就够了,反正严柳不也是一个虚伪的人吗?舒元承认在自己送了大礼之后严柳反而躲避使他有些疑惑,不过今晚过后舒元之会将问题归咎于他给的还不够多还没到位。
舒元自信一定能将严柳拿下,一定的。
等到严柳唱离京最后一场戏的时候,舒元还坐在上次和严柳一起喝茶的地方。
今天唱的《贵妃醉酒》。
舒元承认这次他真的看进去了,是把魂都看进去了的那种。
他的情绪随着贵妃动而动。最后发现只是大梦一场空,舒元也跟着贵妃一齐落泪。等到退场,舒元才反应过来。
他唱的还真不赖。
又过了两日,严柳准备好行囊之后就骑上了自己最爱的箜篌马,离开了京城。
严柳这次想去朱提,朱提比较偏远,快马加鞭估计得骑个七八天,但是严柳不喜欢太匆忙,一路慢慢悠悠观望着风景最好。
第一夜晚上宿在途径的客栈里睡了一晚,第二天再赶路时严柳就发现了些许的不对劲。总感觉有人跟着自己。
可是严柳左看右看,或快或慢都没有发现有人跟着。
真是奇怪。严柳摸了摸自己腰上别着的配剑梼杌,决定不管那些有的没的继续往前走。
因为总感觉有人跟着自己让严柳感到不舒服这两天都是紧赶慢赶的,没怎么真正欣赏到路途的风景。就这样第九天的时候就赶到朱提了。
等严柳在朱提的一个客栈定下十日的房间时,那个人终于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