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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刁民想害朕 第2章 02

作者:韶琪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1-21 14:52:14 来源:文学城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裕甯公主自火海中缓步而出,宫裙在炎焰映照下如淬血殷红。

此裙乃大婚所制,重锦繁绣,内缀以防火秘丝。原是绣娘为避火烛而添的巧思,谁料此刻竟成了救命之物。

火光跳动,厚锦如流光翻覆。

裕甯公主面色阴寒,宛若从地狱深处踏返人间的罗刹。

“公主!是公主!”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呼。

金吾卫们见公主死而复生,如蒙大赦,眼眶尽皆发红,纷纷俯身叩地。统领拱手作揖,声音哽咽:“属下失职,还请公主责罚。”

缃叶离公主不过一丈远,目睹此景,只觉魂魄尽散。

她分明亲手探过公主鼻息与脉门,确是绝了的。

古书曾记载:赤衣者,是为冤死难瞑,化作厉魄返人间索命。思至此,她唇瓣泛白,状若疯癫:“不是我,不是我…..”

魏宝珠偏头,疑惑地瞟向她。这一瞥,落在缃叶眼里,却恍若无声道:原来是你呀~

缃叶两眼一翻,直直昏厥过去。

沈淮安亦怔立原地,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驸马爷见本宫还活着很失望吗?”

“自、自然不是……”沈淮安强压住心底骇意,转瞬换上一副悲喜交加的假面。他踉跄上前半步,嗓音微颤得恰到好处,“臣是欢喜过了头才一时失态。”

这时,院外蓦地传来急促呼喝:“救火队到!闲杂人等速速避让!”

随即人影纷至,救火队分列而入,运水、接桶、扑打,动作井然有序。烈焰在他们的合力之下迅速被压制,火势渐弱,未多时便尽数扑灭。

余烟尚袅,又有高喝声自院外传来:“苏州府同知大人到!”

同知大人柳献之披着斗篷奔至,行至院中,衣襟沾染烟尘。见公主安然如故,他悬了整路的心头大石方才落地。

他当即屈膝跪地,俯首叩拜,声音带有几分余悸:“臣救驾来迟,惶恐万分,还望公主恕罪。”

周遭官役也尽数跪伏,齐声道:“还望公主恕罪。”

庭院里焦木的浊气蔓延。

魏宝珠在院中踱步,神情冷沉。众人不知其意,不敢擅声。

直至片刻后,她才将白玉灵三年记忆尽数理清。

堂堂公主竟沦落至此,当真是可笑。

尤其今夜此火,甚是诡异。

魏宝珠目光微敛,借过火把,不顾阻拦上前。院中一根横梁被烧得焦黑,自屋脊坠落,斜倚在残垣前。她俯下身,伸手轻触断面。灰屑簌簌而落,仍带有余热。

此处焦焚最深,想必便是火头所在。

可屋顶原设引雷之铜牛,雷火遇铜,当由铜牛导入地下石槽,断不会从屋脊起燃。既有铜牛引雷,何故会着火?

魏宝珠抬眸望向天边,雷云已然散尽,露出清冷月色。

她回首随手一指,吩咐道:“你,上屋脊将铜牛取来。”

护卫丙领命,脚尖一点,身形如燕掠空,轻稳落在房梁。月色洒在他的甲衣上,他沿瓦脊疾行一圈,将每处角隅都探查得极细。

片刻,他自屋顶稳稳跃下,空手而归。

他抱拳沉声道:“禀公主,卑职已将屋脊尽数搜遍,未见铜牛半分踪迹。”

魏宝珠眉峰轻挑,却未言语。

柳献之心下大凛,忙挥手唤来官役:“还愣着做甚?沿屋内外仔细搜查,铜牛重器,不得有失!”

众官役领命,迅速分散开去。或登木梯,或入断壁废梁之中翻找。

同时,柳献之又抬手唤人,将一张太师椅急急抬来,恭敬安置于院中:“请殿下稍坐。”

良久,负责的官役快步上前复命,跪地大声回禀:“启禀公主,大人,屋上屋下尽皆寻过,并未见铜牛踪影。”

铜牛失踪,金吾卫又遭擅调。种种迹象,无不指向沈淮安。

魏宝珠眸色一沉,厉声道:“来人,将沈淮安给本宫拿下。”

得令的金吾卫如猛虎出柙。

离沈淮安最近的两名卫士上前一步,其中一人抬腿一踢,正中他膝弯。沈淮安猝不及防,腿骨一软,嘭然跪倒在地,膝尖砸在砖石上发出闷响。另一名金吾卫动作迅疾,反手扣住他双臂,死死扭到身后,如铁钳般锁住。

沈淮安痛得龇牙,冷汗直冒,却仍不死心地喊冤:“冤枉啊!公主明鉴!此事与臣无关!臣毫不知情啊!”

“吵得本宫头疼,”魏宝珠抬手揉了揉额角,连眼皮也懒得抬,“押下去。”

“且慢!”

话音未落,人群中忽响起一道娇滴滴的女声。那声音细软娇腻,令众人不由侧目。

只见苏姨娘从人群中缓步出了来,裙裾微乱,泪痕斑驳。她一边拭泪,一边抬起湿漉漉的眼眸,姿态柔弱却暗藏锋芒:“殿下三思啊。驸马爷平日宽厚待人,断不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公主尚未查明真相便遽然将驸马拿下……”

她咬住下唇,似是鼓足勇气道:“如此行止不能服众不说,更叫人心寒。”

“大胆!公主岂容你置喙。”柳献之喝斥。

魏宝珠从记忆中迅速翻检,终于将此人对上号。

苏婉婉,出身教坊。因生得貌美,被沈淮安纳入府中,抬作了姨娘。

白玉灵虽贵为公主,性子却温弱。苏婉婉起初不敢造次,可随着日久,在摸得公主脾性后,她便开始得寸进尺起来。

表面温顺,做小伏低,实则口蜜腹剑。用21世纪的话来说,妥妥的白莲花一枚。

如今记忆一展,魏宝珠只觉好笑。

“妾自知人微言轻,不该在殿下前多言半句。只是驸马待妾等向来温和,又素来敬重公主。今夜之事多有疑点,殿下未审便要将他枷押问罪。妾虽卑贱,却也知何为恩义。”苏姨娘特意咬重“恩义”二字,其意不言而喻。

“你的意思是我今日拿下驸马便是不知恩义了?”魏宝珠饶有兴致反问。

“妾,不敢。”苏姨娘眉眼低垂,跪着的背脊却挺得笔直。

魏宝珠掩唇轻笑,连道三声好。

苏姨娘以为公主被她几句话打动,心底顿生侥幸。她抬起头来,见公主神色似无怒意,更觉是为驸马据理力争的良机。

她咬了咬唇,继续道:“殿下明断,自当体恤驸马爷的苦心。驸马爷事事以殿下为先,今朝却被错擒,殿下应当好生宽慰,再狠狠责罚这俩不知天高地厚的金吾卫,替驸马爷出口恶气。”

金吾卫闻言,均心下一紧。

往日公主性情柔弱。他们虽是奉令行事,可若触怒驸马或苏姨娘,二人稍作悲戚,殿下便听信佞言迁怒于他们这些护卫。

今日只怕又要重蹈覆辙,他们丧气垂头,做好被责罚的准备。

魏宝珠却未理会苏姨娘,侧首环顾四方,询问:“你们的心思呢?也如苏姨娘一般吗?”

众人面面相觑。

须臾,有几个胆子大的小妾附和:“请殿下明察。”

魏宝珠笑了,但笑意不达眼底。

她说:“念尔等愚昧,本宫便多费些口舌,点拨你们一二。”

“其一——”

“本宫居于沈府之内,有半分差池,不论是谁所为,沈淮安都得担十分之责。”

妾室与奴仆齐齐低头,胆战心惊。

“其二——”

“尊卑有别。”

魏宝珠望向出尽风头的苏姨娘,一字一句道:“苏姨娘出言不逊,僭越犯上。既管不好自己的舌头,留着也是无用,那便割了吧。”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金吾卫十二人不约而同抬眼望向殿下,眸底皆闪过深深的难以置信。

今日殿下不但未曾责罚他们,反而先行处置了苏姨娘……?

苏姨娘顿时瘫软倒地,开口便慌得走了音:“不……不,我可是驸马爷的爱妾……”

魏宝珠故作受惊,抬手拍了拍心口。

她偏头望向柳献之,无辜问道:“柳大人,本宫倒是孤陋寡闻了。这驸马爷的爱妾,是几品的尊贵身份?”

又轻叹一声,似是在认真思虑:“莫非比我这一品公主还要大不成?”

柳献之擦了擦额头若有若无的虚汗,抬首赔笑:“公主说笑了,天下哪有妾室尊过公主之理。”

魏宝珠斜睨了金吾卫一眼,淡淡道:“还愣着作甚,难道要本宫亲自动手不成?”

金吾卫统领忙俯首应声:“卑职不敢。”

随后,护卫甲上前捏住苏姨娘的双颊,迫使她张口。苏姨娘瞳孔骤缩,连哭都哭不出来,只能发出含糊颤音。金吾卫统领将其舌头拽出,手起刀落,一滩软肉便摔在了石板上。

一声凄厉划破寂夜,苏姨娘当场昏死了过去。

“啧,又晕一个。”魏宝珠嫌恶道。

柳献之极有眼力,当即招呼官役上前:“还不速速抬下去?莫脏了公主的眼睛。”

魏宝珠放眼望去,沈府诸人个个噤若寒蝉。方才还附和苏姨娘的几名小妾,此刻个个脸色煞白,吓得胆都破了。至于沈淮安,更是如遭雷噬,双目失神,张口欲言,却吐不出半字。

魏宝珠轻抬衣袖,扫了一眼满院狼藉,“这沈府,本宫是住不得了。”

她转向柳献之:“同知大人,可否借柳府暂居几隅?”

柳献之受宠若惊,忙不迭俯首应下:“殿下肯屈驾寒舍,乃臣三生之幸!”

“如此便叨扰了。”魏宝珠眸光流转,又道,“沈府今日生乱,为防有人出去乱嚼舌根,还请柳大人先行封府。”

柳献之心头一震,领命道:“臣遵旨。”

他转身喝道:“来人,传本官之令。即刻起,沈府四门即刻封闭,不得出入;府中上下,概不得擅离片步。凡有擅动者,一律捉拿,听候发落!”

“遵命!”官役齐声领令而去。

柳献之斟酌片刻,复又小心上前一步,低声问道:“那……驸马爷,殿下欲如何处置?”

魏宝珠问:“犯事者关何处?”

柳献之如实答道:“先行打入衙门大牢,待日后提上公堂,再行审问。”

“依律例行事即可。”

夜风卷着灰烬荡过庭院,沈府死寂如坟。

魏宝珠抬眼望向灰蒙夜色,衣袂微扬,缓声道:“备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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