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快穿 第6章 排练场的即兴诗篇

文化祭的筹备如火如荼，校园里弥漫着一种节日前的躁动。

男公关部的话剧排练，也正式提上日程。

排练地点就设在放学后的第三音乐教室，桌椅被推到四周，清出一片简陋的“舞台”。

刘一一准时到场，他穿着便于活动的休闲服，头发利落地束在脑后，素净的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只有一种专注于工作的认真。

光和馨已经在了，除了他们，须王环、Honey前辈和铦之冢崇也在，他们分别担任导演环自封、艺术指导Honey和舞台监督崇。

“诸位！”须王环站在临时舞台中央，激情澎湃，“为了献给所有Honey们一场无与伦比的梦幻盛宴，我们必须倾注全部的热情与灵魂！现在，《灰姑娘》第一次排练，开始！”

第一场戏，就是重头戏——宫廷舞会，灰姑娘与王子的初遇。

光扮演王子，他穿着日常的校服，但仅仅是站在那里，微微抬起下巴，那股与生俱来的傲慢与贵气便自然流露。

馨则站在舞台边缘，抱着手臂，目光沉静地注视着场内。

刘一一深吸一口气，走了上去。

他没有像剧本指示的那样刻意低头缩肩，而是微微垂着眼帘，步伐从容，仿佛真的踏入了一个陌生而华丽的场所，带着观察与谨慎，却不失骨子里的优雅。

按照剧本，王子应该主动上前，带着施舍般的怜悯发出邀请，而灰姑娘则应惶恐不安地接受。

光按照剧本走向刘一一，嘴角挂着一丝程式化、带着距离感的微笑：“这位小姐，能否赏光与我跳一支舞？”他的眼神里，带着明显的、属于“测试者”的审视，仿佛在说：演吧，看你如何表演这份卑微。

刘一一抬起眼，迎上他的目光。

那一瞬间，他的眼神并非剧本要求的“惶惑”，而是一种清澈、带着些许惊讶和迅速评估的平静。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极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确认这份邀请的诚意。

然后，他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标准而优美的提裙礼，声音不高，却清晰稳定：“这是我的荣幸，殿下。”

没有怯懦，没有受宠若惊，只有得体的礼貌和一种不卑不亢的态度。

光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刘一一的反应，脱离了他的剧本预设。

舞蹈开始。

没有真正的音乐，只有环在旁边哼着不成调的圆舞曲。

光和刘一一保持着社交舞蹈的距离，随着“节奏”移动。

“你似乎……并不像其他人一样，对这场舞会感到狂热？”光按照剧本念出台词，语气里带着探究。

这本是王子对灰姑娘“与众不同”的注意，但在光此刻的演绎下，更像是一种步步紧逼的质问。

刘一一微微侧头，目光掠过“舞池”中并不存在的其他宾客，唇角泛起一丝极淡、仿佛是自嘲又仿佛是看透了的微笑：“华丽的舞会如同精致的梦境，能踏入已是幸运，何必执着于狂热？”

他顿了顿，声音更轻，却像羽毛般搔过心尖，“更何况，真正的价值，或许并不在于身处何地，而在于……与谁共舞。”

他的眼神在那一刻，非常短暂、极其专注地看了光一眼，那里面没有迷恋，没有乞求，只有一种纯粹的、对当下此刻的欣赏，随即又礼貌地移开。

光的舞步微不可查地乱了一拍。

他感觉自己的节奏被打乱了。

眼前这个“灰姑娘”，没有落入他设定的任何情绪陷阱——不卑微，不惶恐，不痴迷。

她甚至……

在反向掌控对话的走向，用一种他无法指责、符合角色逻辑的方式！

站在场边的馨，原本抱臂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看着舞台上那个在兄长面前依旧保持着奇异淡定的“少女”，看着她那双在偶尔抬眼时流光溢彩的眸子，心中某种异样的感觉再次浮现。

这个刘一一，每一次出现，似乎都能打破他们固有的认知。

“停一下！”环突然喊道，他摸着下巴，一脸“艺术家”的沉思状，“光和刘一一桑，你们的感觉……嗯，很特别！但是不是有点……太‘平静’了？灰姑娘此刻应该是更激动一些，更……梦幻一点？”

光趁机停下脚步，脱离了那种让他有些失控的互动，语气恢复冷淡：“环学长，我觉得按照剧本理解角色是基础。”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刘一一一眼。

刘一一从善如流地点头，语气温和：“是我理解还不够深入，我会继续揣摩的，环学长，光表哥。”

他的顺从让光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接下来的排练，刘一一仿佛收敛了锋芒，更多地去贴合剧本表面的要求，在一些次要的、双子不那么关注的场景里，他甚至表现出符合他们预期的“怯懦”和“不安”。

但在那些关键、与“王子”直接交锋的节点上，他总是能通过一个细微的眼神、一个不易察觉的停顿、一句语气微妙的台词，注入他独有的、那份内敛的坚韧与智慧。

他像是一个技艺高超的工匠，在敌人设定的框架内，悄然雕刻着属于自己的作品。

排练间隙，刘一一走到角落喝水。

馨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递给他一条干净的手帕。

“擦擦汗吧。”馨的声音比光要温和一些，他看着刘一一额角细微的汗珠，眼神复杂，“排练很辛苦吧？”

“谢谢馨表哥。”刘一一接过手帕，露出一个略带疲惫却依旧努力微笑的表情，“还好，只是担心自己演不好，辜负了两位表哥和大家的期待。”

他表现得像一个压力巨大却仍在坚持的普通女孩。

馨沉默了一下，忽然低声问：“你刚才和光对戏的时候，那句‘真正的价值在于与谁共舞’，是临时想的吗？”

刘一一心中一动，面上却露出些许茫然：“啊？那个我只是顺着当时的感觉，觉得灰姑娘可能会那么想吧？是不是……不太合适？”他有些不安地看向馨。

馨看着他这副模样，一时竟分辨不出这是真实的反应，还是又一层伪装。

他摇了摇头：“不，没什么。”他顿了顿，像是无意间提起，“光他……对园艺社那些黑玫瑰确实很上心，每次路过都会多看几眼，他喜欢那种极致又带点危险的美感。”

说完这句近乎提示的话，馨便转身走开了。

刘一一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馨在向他释放信息？

这是在示好，还是另一种更隐蔽的试探？

双子之间的裂痕，似乎比他预想的，出现得更早，也更明显。

排练继续进行，到了灰姑娘逃离舞场，只留下一只水晶鞋的戏份。

按照剧本，王子光拾起水晶鞋，应该念一段表达追寻决心的独白。

光拾起道具水晶鞋，正准备开口。

突然，刘一一并没有像剧本规定的那样直接跑下台，而是在舞台边缘停顿，回头望了一眼。

那一眼，极其短暂，却包含了极其复杂的情绪。

有对短暂美好的留恋，有对现实规则的无奈，有决绝，还有不易察觉、仿佛洞悉了一切命运的坦然。

然后，他才毅然转身，消失在幕布后。

这一眼，完全是刘一一的即兴发挥，却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劈在了舞台上。

光握着水晶鞋，看着空无一人的舞台入口，那句准备好、充满占有欲的独白，突然卡在了喉咙里。

他感觉，自己仿佛真的被那个眼神“遗弃”在了舞会上，那个“灰姑娘”的离开，并非狼狈逃窜，而是一种主动、带着尊严的退场。

他，才是那个被留在原地的人。

排练场陷入了一种古怪的寂静。

环张大了嘴巴，Honey前辈眨巴着眼睛，连铦之冢崇都多看了幕布方向一眼。

馨站在阴影里，看着兄长脸上那一闪而过、近乎怔忪的表情，又看向刘一一消失的方向，眼神深邃得如同幽潭。

刘一一站在幕布后，背对着舞台，轻轻吐出一口气。

他能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地跳动。

他知道，刚才那即兴的一眼，是一步险棋，也可能是一步妙棋。

它彻底打破了光和馨预设的叙事节奏，将一种强大、属于“刘一一”的意志，强行注入了这个名为《灰姑娘》的剧本里。

光会如何反应？

愤怒？

还是其他的什么？

排练结束，众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光径直走到正在整理书包的刘一一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的脸上没有了平时的慵懒或戏谑，也没有明显的怒气，只有一种深沉、几乎要将人吸进去的审视。

“表妹，”光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冰冷的质感，“你今天的‘表演’，很精彩。”

他刻意加重了“表演”两个字。

刘一一抬起头，脸上是排练后的疲惫和一丝被夸奖后的羞涩：“光表哥过奖了，我还有很多不足……”

“不足？”光打断他，嘴角勾起一抹没有什么温度的弧度，“我看你……很有自己的想法。”

他俯下身，靠近刘一一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如同宣战：

“看来，光是排练已经满足不了你了。”

“我很期待，文化祭正式演出的那一天。”

“到时候，让我们看看，谁才是这场戏……真正的主角。”

说完，他直起身，不再看刘一一一眼，转身离开。

馨看了一眼刘一一，目光复杂，最终还是跟着光一起走了。

刘一一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指尖微微发凉，心底却有一股火焰被点燃。

真正的对决，果然被提前引爆了。

文化祭的舞台，不再仅仅是为男公关部客人准备的表演，更是他与常陆院光之间，一场关于掌控、意志与真实身份的，公开的战争。

而这场战争，此刻，已经拉开了序幕。